余娆一咬牙,一狠心,将慕礼的电话挂断,提着裙子冲着台下走去。
“电话又挂断了……”
贺琛听到里面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觑了慕礼一眼。
“陶思居然不接你电话?你小子白做那么久功夫了?”慕礼抬起手边的拐杖,用力地戳在贺琛的小腿上,疼得贺琛直龇牙。
“你倒是做了那么久的功夫,可是余娆还不是要跟着别人结婚了!”坐在驾驶座上的季子庭头也不回地给了慕礼出乎意料的一击。
慕礼阴沉着脸,目光森然的瞪着季子庭。
季子庭呵呵笑了一声,继续开启吐槽模式,“你丫还败给了一个死基佬。难道是余娆嫌弃你的男人味还不如一个基佬?”
贺琛精神上给季子庭的神补刀点赞,可是行动上却是为他默哀。
慕礼抱手保持缄默,眼底不见烦躁,却隐隐有担忧。
贺琛看到慕礼颊边生出的青色胡茬,又觉得慕礼这段时间过的实在太过艰难,一边是得了绝症的亲生母亲,一边是心底挥之不去的挚爱,偏偏两个人不能共存。
“我还是继续拨打吧。”贺琛暗中叹口气,一颗心却一直往下沉。陶思最近和他的联系次数锐减。明明先前还相处的很好,现在却像是回到了最初的冰点。
他很想问,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想他贺琛也是从小到大被女孩子追着跑的男人,现在这样低姿态去讨好一个女人,她却死活不看在眼里。他也会心灰意冷,却做不到真的放弃。
贺琛换回自己的号码,那头仍旧是没有任何回应。他不停的重复着拨打,面无表情,动作近乎麻木。
本来闭目养生的慕礼感觉到贺琛身上的不耐烦,声音寡淡的说,“算了。”
贺琛于是放弃再拨打,等了一会,试探地问,“如果过去了……婚礼已经结束了怎么办?”
慕礼勾起唇角,浮起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她既然想结婚,想要一次公平,那就给她一个机会。总是要尝试了,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
“你是说基佬会是最好的?”季子庭又一次神补刀。
慕礼微眯双眸,眼神犀利地盯着嬉皮笑脸的季子庭瞧,沉声低笑着问,“敢情你玩腻了妹子,现在改胃口换男人了?不然,你怎么会口口声声维护着?不是深有感触又是什么?我可提醒你,男同圈子可真是乱,传播艾滋风险很高。”
季子庭骂了一句粗话,“谁爱那玩意?”然后一脸嫌弃地闭着嘴,大概是脑补到那画面,觉得倒尽了胃口。
车厢内又恢复了安静。季子庭专心开车,贺琛忧思着陶思的若即若离,慕礼则是闭着眼。
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贺琛唰地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振奋。慕礼也随即睁开眼,他的右手仍旧未好全,全靠着贺琛暂时充当着助手。
贺琛的表情很怪异,不是惊喜。慕礼心里已经有了预感,余娆那样倔强,是不会主动拨回来的。他倒也不怎么失望,只是左手接过电话一看,却是苏灵。
“你在哪儿?”
“没事的话,就挂了。”慕礼没有兴趣跟苏灵多说废话。他从未对她有过好感,而苏灵似乎仗着自己貌美年轻,被一干贪图她美貌和家世的人捧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要么以为四海之内皆是她妈,要不就是公主病病入膏肓。
苏灵几乎要抓狂,大呼小叫,“慕礼,你什么意思!葬礼刚举行完,你就急急着去找那个女人了是不是?”
“你既然知道,还问那么多?”
慕礼将手机听筒稍稍拿地远了些,顺便开了免提,放置在座位上。他不想和苏灵这样用听筒打电话,他觉得自己洁癖发作了。
苏灵冷笑连连,“你妈就是算准了你这德性,所以非要赶在死之前让我们俩结婚了。她刚刚埋在地底下,你就这样火急火燎地去找她了。你妈死都死不安宁!”
慕礼脸色黑沉沉的如同外面的天,乌云密布,低气压蔓延。
就算是一向怜香惜玉的季子庭听见苏灵说的这些话,也不由得暗暗摇头。看着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儿,怎么句句都往人心上狠狠地戳软刀子?真是白瞎了那么一张清纯脱俗的美丽脸庞。
贺琛则是转头去看风景,不敢去关注慕礼的神情。不过他也猜得到慕礼现在的样子,大概是戾气腾腾,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慕礼的母亲,也就是贺琛的姑妈,昨天下葬了。癌症,发现的晚,扩散地奇快,一个月的时间而已,人就没了。
贺琛心里也有难受,姑妈对亲人总是极好的,却在余娆的问题上死活不肯让步,为难的不过是慕礼而已。
不过换做谁,被老婆一口一个你死去的妈这样不礼貌地说着,都会不开心吧。
更何况,苏灵和慕礼一点儿感情基础都没有。贺琛在旁边看着,明白慕礼完全只是为了满足姑妈的遗愿。死者为大,更何况是生养自己的母亲。
慕礼的手指轻轻地交扣在膝前,静静地等待着苏灵在电话里头如同泼妇一样发泄完毕。
苏灵说了半天,感觉到这头的沉静,就像是重重打出一拳,却软绵绵地砸在了棉花上,闷闷的。
苏灵试图软和语气,“慕礼,你回来不回来?今天是去见我爷爷奶奶的日子!一大家子都在等着你,我爸爸刚才都还问起了你。我给你撒谎了,说你出去有事,在赶回来的路上。”
慕礼却并不领情她这一番好意,“不需要撒谎,我不会过来了。”
苏灵立刻扬高了声音,尖锐地像是被突然间被人踩住了尾巴的猫,“你不想在建筑设计界混了?你长本事了?你要是敢不回来,我多得是办法让你在阴沟里翻船!再没有办法翻身!我还有办法搭上你那个女人的名声。她不是今天结婚吗?你要是敢去找她,我就把她以前地事情全部都给扒出来,看看她以后怎么做人!但凡有点羞耻心的,只怕是会恨死你才对!”苏灵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办法真好,慕礼的沉默更助长了她心口里面燃烧起的快乐感觉。她享受将慕礼这种难以捉摸的男人掌控在手中的感觉,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围绕着她转动。
苏灵继续得意洋洋地往下说,“你上一次因为沈澜,差点就混不下去了吧?你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那个女人也可以吗?你信不信,一旦你坚持去找她,我就有办法弄上新闻,弄上法庭,说你出车九,告你通女干罪!”
她嚣张地在电话里面笑起来,说不出的满足,她不停地问,“怎么样?怕不怕?”
疯了,疯了,真的是疯了。贺琛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真是白瞎那张脸,怎么就这么缺心眼?慕礼是轻易受人威胁的吗?只怕是一时屈服,只会用超过十倍、百倍的代价还回来。
苏灵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对手没有半点反应,她甚至怀疑电话那一头还有没有人在听。
“说话啊……说话啊……”
一声轻笑,在这个时候突兀地响起。慕礼懒懒将手机拿起,以保证声音清晰地进入话筒里面。
“我很谢谢你,能够陪我演了一场戏,圆了我妈的遗愿。如果你也单纯如同我所想的那样,我觉得我们大概会相处的更愉快,以后还能做个朋友。”慕礼绅士的声音突然间低沉,“但是,你就不应该耍了见不得光地手段,用那种小家子气的手段来逼婚。你错就错在,不该擅自将我们俩的结婚照发到报纸上。你说你不知道?你会不知道?那其实就是你故意找人做的。我和你,根本就没有拍过婚纱照,全部都是PS出来的。”
苏灵可怜巴巴地说,“婚都已经结了,你还说这个有什么意思?老公,我承认是为了嫁给你,所以在报纸上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刊登了那样的照片,可我那也是为了给你妈吃一颗定心丸啊。你不是想要让你妈在生命的最后一个月里面过的顺心吗?”
她又委屈地流起了泪,吸鼻子的声音不停地传来,刻意压低了地声音又娇又软,含糊中带着一股我见犹怜,“我为了和你结婚,为了圆了你妈的愿望,没脸没皮的做到了那个份上,我家里人都反对,我爸差点没有被我气死,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固执地去找那个女人呢?难道就是因为她给你生了一个孩子吗?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对你的孩子的,当做亲生的一样。你回来好吗?”
慕礼还是没有任何动容,他的眉心凝结出一个深刻地川字,眉眼间的线条十分凌厉,像是一尊雕塑,没有任何温暖的情感。
“苏灵,其实你不必担心这么多。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让你再不和你的家里人产生分歧。”
慕礼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电话那头苏灵很好奇地问,是什么?
慕礼轻轻地笑了笑,一字一句,吐字清晰,“我们并没有结婚。”
苏灵一愣,第一个反应就是笑了出来,“你说什么呢?我们可是领证了。”
领证那就是不可能有假,是慕礼怎么都抵赖不了的。苏灵有些不耐烦,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在这种事情上耍起无赖,驾驶座上的季子庭突然间骂了一句粗话,车子同时也停下来。
贺琛问一句怎么了,探身往前面看。连带着慕礼也不再说话,看向季子庭,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间停下来。
前方排起了长长的汽车长龙,并排两行汽车速度慢的像是蚂蚁,缓缓行进。贺琛主动下车查看,很快又坐回来。
“交警在做安检,不知道为什么每辆车都要查。”贺琛小心地看了眼慕礼的脸色,再看看手表,焦急不禁表现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