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她用人性最负面的能量去思考贺琛的一系列举动,有种近乎绝望的感觉。
又一次即将踏上旅途,她只提了一个包,上了飞机。
身着端庄职业套装的空姐温柔地提醒大家,飞机即将起飞,请关上手机。陶思看着屏幕上闪烁着的电话号码,漠然地按下了挂断。
贺琛心急火燎地去找余娆,按了门铃,发现里面没人。所幸他自己是这套公寓的主人,拿出备用钥匙打开,在小公寓里面转了一圈,陶思的东西都还在,她最爱的酒红色行李箱也静静地躺在角落里。
贺琛想不明白她会去哪儿,电话也不接。已经整整五天,没有联系过了。
他一开始以为她可能是刚回来想要好好休息,他自己这几天也忙,一直筹备着的开酒吧的事情遇到了障碍,卡在那儿,他为了这事儿跑上跑下,忙的头都晕了。
可如果不是这样,他恐怕两天前就熬不住了。他害怕陶思那样风一样性格的女人,会不喜欢他总是缠着她。他克制着自己对她的感情,结果……等来的是她现在的下落不明。
贺琛坐在客厅里面,外面从天明到了天黑,公寓的大门这才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余娆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儿?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进来小偷了。”余娆轻轻拍着胸口,一脸被惊吓过后的心有余悸。
“我……我打你电话你没接。”
“手机没电了。”余娆走进来,将大包小包放进卧室里,这才走出来到餐厅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到他的面前。
“怎么了?房东来收房租吗?”余娆打趣道。
贺琛喝了一口水,感觉到干涩的唇被湿润,他心内的焦灼火烧的感觉好像淡了一些。
“我已经有五天没有联系上陶思了。”
余娆轻描淡写地答:“大概是出去旅游了吧。她一向是想到了,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贺琛一脸犹豫,他知道这个答案是最可能的,可还是觉得不对劲,“你联系的上她吗?”
“她不是一向都是想回来了就会回来吗?这也是她赚钱的方式,周游列国,写成文字,赚点稿费啊。”
贺琛脸上的失望浮出来,清清楚楚地挂在脸上。
余娆冷眼旁观,有心试探,“你怎么了?找她有急事吗?”
贺琛苦笑一下,“我以为……经历那件事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已久变得不一样了。我以为她会……”
他突然间站起来,向余娆道别,“她如果联系你,请你转告一声吧。”
余娆点点头,应了一声,好的。
等门缩上,脚步声渐渐远。余娆站在窗帘后,眼看着贺琛的车子驶出小区的大门。她这才拿出手机。
上面有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嘉乔一切安好,身体已经痊愈。”
余娆用力地捂住唇,陶思已经帮她查到了。嘉乔好了,完全好了!
她应该放声大笑,最后却是大滴大滴的眼泪先流出来,边哭边笑。
余娆冷眼旁观,揣测着慕礼隐瞒着自己的真实目的。
偶尔去医院看慕礼,每一次他见着她的时候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难得见着一个面瘫冰山脸会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
他甚至会问,“你渴不渴,要不要我削个苹果给你?”
余娆默默地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他,又看看了坐在椅子上的自己,“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才是病人。”
慕礼毫不在意,“病人怎么样?我是男人,给你削个水果而已,这又有什么困难的?”
他拿着刀子,手势并不熟练,皮削的又厚,一个又圆又大的苹果在他的手里倒像是经历了吸脂减肥,变得窈窕了许多。
余娆微微一笑,准备伸手接过来,慕礼却又阻拦,非得切成小块,喂给她。
余娆瞧着他稚气但十分认真的举动,心里很复杂。
“不好吃吗?”慕礼无意识地捕捉到她的情绪,见她面无表情,以为她是有些疲惫。
余娆摇头,解释道,“好吃,只是最近有点累。”
“哪儿累?”
“肩膀吧。”
“我给你按一按。”
慕礼示意她转过身去,坐到病床的边缘来。余娆本来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想推脱说不需要,可是慕礼却十分坚持。
“你相信我,我以前给我妈按过。”
余娆只好顺从他的意思。
正享受着他的按摩,病房的门突然间打开,周萃忽然间冲进来。
看清眼前的场景,她倒是一愣,却没有往日的嚣张气焰,非要指着余娆骂一通。周萃脸色非常不好地往那儿一站,余娆很自觉地走出去。两个人总是气场不对,在一处只会吵起来。
余娆的身影消失在病房外,高跟鞋敲地面的声音也越来越远,最后归为平静。周萃一直板着一张脸不说话,慕礼看着她,觉得不大对劲,“妈,怎么了?”
周萃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慕礼是她的骄傲,她因为他中年之后几乎没有吃过什么苦,除了出车祸那一次,儿子变傻几乎将她的人生信念摧垮。她以为儿子再一次变好之后,大概又会是一帆风顺。可是她错了。
人生没有什么十全十美。就像是古人所说的那样,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大概是上天也见不惯她平顺了那么多年的人生,总要给她一个晴空霹雳。
周萃迟迟不说话,眼圈却忽然间红了,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神情十分不对。
“妈,到底是怎么了?”周萃一向要强,极少在人前表露自己的软弱,更不要说哭了。上一次慕礼见到周萃哭,还是在爸爸的葬礼上。
“你答应我……你答应我,要赶紧结婚!”周萃哽咽着说。
“到底是怎么了?”
“你先答应我,你会赶紧和苏灵结婚!”
周萃虽然是一副要哭的表情,说出来的话极为霸道,慕礼眉头蹙起,明显不想接下这句话。
“我要你快,很快就和苏灵结婚。必须要在半年之内把婚结了。不,半年太久了。还是一个月之内!”
“妈!”慕礼不悦地打断她。
周萃眼泪沁出泪,呜咽着说:“阿礼,妈妈时间不多了啊……妈妈得了癌症……”
怀孕之后的余娆明显比以往嗜睡,白天总是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着,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吃过中饭之后,习惯睡午觉,昏昏沉沉的,听见门开的声音,余娆从沙发上支起头,朦胧着双眼,看见是陶思进来,又躺了回去。
“几点了?还在睡?”陶思一边很嫌弃地说,一边将门关上,拖着行李箱的动作却是放轻了。
“这次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余娆以为陶思还会在国外呆上个几个月。
陶思大喇喇地往余娆的脚边一坐,整个人毫无形象地陷入到沙发里,伸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懒腰,“不早了,我都在国外呆了一个月了。”
说到这儿,她表情有些发怔。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放着一个小小的模型,是一个Q版的泥人,按照她和贺琛的样子做成的。那些美好的回忆仿佛还在昨天,颜色鲜活艳丽。
她心底里叹口气,一个月啊,足足有一个月都没有联系这个人了。
“是吗?都有一个月了啊?”余娆也跟陶思一样伸个懒腰,慵慵懒懒地坐起来,跟陶思并肩歪倒在沙发上。“时间过得这么快啊?”
陶思忽然间从沙发的缝隙里面抽出一样东西,拿起来发现是一本书,翻过来一看,居然是关于建造师的考试资料。
“你怎么突然间想到看这个了?”陶思随手翻了几页,发现里面的东西几乎都陌生了,那些曾经学了四年的东西,都跟第一次见面一样,陌生地让人心里涌起异样的感觉。
“当初大学四年学的这些有什么意义?我们那个时候还为了考试,熬夜通宵,抄笔记抄的手抽筋了。可是现在,这些东西陌生地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学过一样。”陶思苦笑了一下,眼眸里流露出哀伤。她想起贺琛,想起她和他相处地那些点滴,最后发现两个人的距离其实可以用光年来衡量,陌生地像是从未真正认识过一样。
“我突然间想要去考这些证,毕竟当初自己就喜欢。”余娆自己也被自己的话给逗笑了,如果真的喜欢,怎么会在毕业这几年里跳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行业。她在陶思诧异的眼神中答道:“我就是突然间闲下来了,觉得不适应就找了几本书来看。毕业以后一直在为生计为孩子奔波,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旋转不停的陀螺,一直没有停止过转动,可是一旦停下来就觉得迷失了方向。我想要拥有自己的事业,坚持当初的理想。”
陶思大力地点点头,“对,我支持你。理想嘛,就是我们自己觉得有理的想法。你觉得有理,你就去做。”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陶思的五脏庙唱起了空城计。
“家里有吃的吗?”
“没有。”
“那出去吃吧……”陶思站起来,余娆却懒懒地不想动,“太麻烦了。”
“怀孕也不要老是不动。”
提起孩子你,余娆就妥协了,觉得陶思说的有理,于是两个人随便打扮了就出门。
开车到了附近一家有名的私房菜馆,一进去就是鹅卵石铺就的小路,门口摆了老大的一个鱼缸,碧色的睡莲叶子铺陈在清澈的水面上,几尾肥圆的锦鲤缓缓地从叶子缝隙中探头。
走进篱笆门,就是一个大的露天阳台,种植了很多月季花,摆放着简单的几桌。
服务员一见陶思来,就将她们引到了里间的包厢里面。
恰好这个时候对面包厢的门打开,露出里面一桌人的脸。余娆无意识地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有张熟悉面孔,贺琛坐在主位上,正对着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