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河面上黑沉沉的一片,看不清颜色的河水涌动,像是潜藏的凶猛恶兽等待着吞食两个倒霉的人。
贺琛和余娆被绑着站在河岸边上,彼此心里都打着鼓,屏住一口气,谁也不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本来漆黑的河面忽然间投射了闪闪烁烁的光,红与绿的快速交替,分外的耀眼。
“妈的,有警察来了。”
“快跑!”
这一群人立刻做鸟兽散。
余娆和贺琛各自松一口气,应该是命不该绝,所以会遇上来码头巡逻的110.“以后没事,就不要来这种地方。夜晚这里最乱。要是我们来晚了一步,你们被丢到这条大河里面十有八九是不会有生还机会的。”警察对余娆和贺琛进行教育。俩人被拉到派出所里面做了笔录,折腾过了十二点这才离开。
一出派出所,贺琛迫不及待地点燃了一支烟放在唇边,狠狠地吸了一口,又吐出来。烟雾腾腾缭绕,他面容上阴沉,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我就不信,那个姓南的,能把我哥给藏一辈子。”
刚才警察也说了,对于如今的南家实在是难以抓到明面上的把柄,所以即使是知道他们说这个地盘上的帮派,可是它实力盘根错节,警方拿他们也没有办法。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等,等着抓住错处,搜集证据,才能一举端了掉了南家海运。
“现在不是南家藏着慕礼,而是慕礼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心甘情愿地在帮着南家。”
余娆想到吴志强的事情,自己人对自己人下黑手然后嫁祸栽赃,这样的计策怎么能说不毒?如果吴志强没有醒过来一辈子都是个植物人,或者是吴志强当时就死了,恐怕会给余娆带来更大的麻烦。
她脸上露出苦笑,当初自己不就是事事非要和慕礼作对吗?似乎冥冥之中总是有安排,当初她欠他的,现在又用另外一种方式去还回去了。
可是,她不会放任慕礼再做出任何伤害慕氏的事情。她,绝对不会让南歌这个女人受益。
“得想办法,让我哥给想起来。”贺琛将烟头狠狠地扔到地上,用力地踩灭。他心里头窝着火,想象脚下踩着的就是那个让他和余娆今天受了窝囊气的南歌。
俩人各自开着各自的车,到了进城的路口,贺琛和余娆打了招呼,不回慕宅,而是去朋友那儿。
余娆一个人开着车回去。深夜的街道只有昏黄的路灯照亮。她本是一心看着前面的路况,车子拐进一片没有路灯的街区时候,才发现后面有一辆车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
她开快,后面的车子也开快,她转弯,后面的车子也转弯。怀疑是南歌派来的,这人估计是知道了今晚上她没有被丢到江里面,所以现在就来找人下手了。
余娆心里堵着一股气,暴戾地想要来一个急速转弯返回去凶猛撞击那辆车。但她想到家里的两个孩子,有时候还是不要去逞一时之勇。
她加快了车速,油门轰到了一百以上,很快就拉开了距离。在驶入住宅区大门里的时候,远远地瞧见那辆车停了路边上。余娆只是略略停留了几秒,继续往里面开。
安全到了家,余娆便给贺琛拨去电话,看看他安全到了没有。打过去,那边声音很嘈杂,估计是在酒吧里面。
打完电话,贺琛将电话砰地一声扔到了玻璃茶几上面。这番响动不小,明明刚才接电话的时候人还带着笑,挂了电话却又是满脸的阴云,比一开始进入到包厢里面更甚。
“怎么了这是?难不成是女朋友查岗让你回家?”卫少卿打趣道。
“我看是!这人就是个妻管严!”季子庭了解贺琛的性子,先前这小子在陶思的面前不就是百依百顺的模样吗?
“不是,别胡说。”贺琛黑着脸,“是我嫂子。”
季子庭微微挑眉,“怎么了?”
贺琛这才将今晚上遇到的龌龊事都给说了一遍又加上余娆刚才回家被人跟踪的事情。
“有没有什么办法把我哥给抢回来?”贺琛看着对面的俩朋友。
卫少卿啧了一声,桃花眼写满惊奇,“原来那个木哥是你哥哥慕礼啊!难怪这人这么低调,跟南歌高调的作风完全不一样。我说嘛,估计是南歌叮嘱的,怕他出来行走被人说。”
季子庭思索了一阵,这才开口,“若想取之必先予之。”
南歌想要什么,就先给什么。能把她调离慕礼的身边,才是最好。
“黑道上的人,不就是想要是洗白,还不缩减以前的势力?”卫少卿嗤之以鼻。
先前慕氏遭遇到的麻烦不就说因为南家想要进驻现在发展前景十分可观的房地产行业。可是现在慕氏独大,几乎包揽所有的大工程。南家要洗白,不就得从慕氏下手。
贺琛想到这一点,顿时觉得这如今的现状令人哭笑不得。哥哥现在帮着外人来对付嫂子坚守的产业。如果有一天,慕礼恢复了记忆,回想起现在的这一切,会将要面临怎样的境地?
南家。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慕礼站起身,如同往常一样要离开。
“不能为我留下来吗?”南歌挽着他的手,一双眼里写满了渴求,盈盈地望着他。从小到大,她知道自己的美能够怎样让男人心动。上天给了她一副天生的好皮囊,轻易吸引男人的眼光。
“大小姐。”慕礼声音清冷,静静地回望着她。那双眼里面没有任何的波动。他无动于衷。
不是第一次了,南歌这样想要留他过夜不是第一次了,可他怎么能每次都这样?
“为什么不?你不是我的未婚夫吗?”南歌的声音如同含了酥糖,她的手缓缓攀上慕礼坚实的肩膀。这个男人有一副好身材,宽肩窄腰,是她喜欢的类型。可他不仅仅有好身材那么简单,他的沉静内敛,睿智干练,都领她折服。这一年来,因为有了他,帮里面的事务有了很大的起色。
她想要留住他,用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心,把他牢牢地系在自己的身边。
“我愿意把我给你。我只想给你。阿木。”南歌呵气如兰,轻轻地踮起脚,想要亲吻那片线条美好的薄唇,感受上面的温度,是不是也和他的人一样是冷的。
如果是,她愿意用自己的身体,来暖了他。
“大小姐。”
“叫我南歌!”南歌嗔怪的眼神害羞带怯地望着他,“不要总是大小姐大小姐的叫。”
慕礼抬手,动作礼貌而又轻缓地隔开了想要主动的美人。
“大小姐。”他不笑的样子冷冰冰的,坚持着尊称在他和她之前竖起了一道无形的阻隔。
“我要回去了。”
南歌眉头一皱,这人为什么就是顽固地跟一块石头一样?
“为什么?你是嫌我脏吗?阿木,其实我还是个处。我愿意把我的第一次给你。”南歌急切地上前抱住他,想要自己身体的线条刺激他。她虽然管理着大帮派,可是对于男女情事上面是真的不懂。从小到大都被惯坏了,被人娇宠着。一般男人见到她这样的美女先是骨头酥了一半,还有一半是被她的身份背景吓软的。
她以为男人都是那种见到女人献身就走不动路,只有下面运作的动物。至少以前是这样。所以她潜意识地认为,阿木不动心,是因为他不知道她多好。
“不。”慕礼推开她。
南歌深深地看着他,眼里流露出一抹失落。他在她的身边,可还是给她一种距离好远的感觉,就像是在放风筝,线在自己手里,可是风筝却飘在了很远的天空之外。
南歌一咬牙,扬手就将身上的裙子脱落。
慕礼的目光下垂,落在地面上,“穿上。”
“我不!”南歌的脸在烧,可是心里面却是荒凉如同冰窖,“你为什么不碰我?你不是我的未婚夫吗?现在碰我和以后碰我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我想给你。”
她赤着脚,白嫩的脚掌落在白色的羊毛地毯上没有声音,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
“阿木。”她在求他,“你要了我吧。”
“穿上。”慕礼重复着。
“阿木,我求你,求你要了我吧。”她贴上去,慕礼却躲开。
“大小姐。我只是个小人物,不配娶你。”
慕礼侧对着她。
“我说可以就可以!”南歌扬高了声音,双手紧握成拳。
“大小姐,你要我怎么陪你玩,都可以。唯独娶你这件事不可以。老爷说过了,你要和梁家的人联姻。”
“老头都已经过世了。死人说的话,不算话。”
慕礼皱起眉,“你想什么都可以。唯独我不可以。”
“那我说你是我未婚夫的时候,你从来都没有反对过。”
慕礼低垂着脸,没有感情地回应,“在人前大小姐的话我都不会反驳。”
那就是说,在人后,他还是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咯?
“阿木!”
见慕礼要走,南歌着急叫住他,“你给我站住!”
“是,大小姐。”慕礼真的站住了,只是说出来的这话令人觉得心凉。她不想要他走,可是他真的留下来了,她又不高兴。他就像是她手下的人,可是她并没有当他是自己的手下。她想要他,想要他的眼里有她,而不仅仅是看着她,而是心里眼里都有他。
“阿木。不要这样。”南歌的声音里有一丝低落。
慕礼略略站了一会,“大小姐要是没有什么吩咐,我就走了。”
南歌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个人,真的就跟一块木头似的,难怪叫阿木!她主动示弱了,他也不曾回头一眼。
庭院里面很快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迅速消失了,就像是他人一样。
南歌跌坐在沙发上。
不多时,眼前笼罩下来一团阴影。
南歌疑惑,眼里露出欣喜,“你回来了?”
“你这是以下犯上!”南歌退到了沙发上,用抱枕将自己的身体挡住。
“为什么?我和他有什么不同……”那人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解。
“滚!”
南歌感觉再听他说一个字就会崩溃。
“滚啊!”见他站着不动,一脸的不甘心,南歌咬牙切齿地吼,“我让你滚!不然我一枪嘣了你!”
客厅里面只有她一人了,下人们没有她的吩咐在过了十二点之后是不会出来的。
南歌一脸嫌恶地使劲擦了自己的唇,不让那人的味道留在自己的唇上。心里面越想越气,他怎么好意思说他和阿木一样。不一样就不是不一样,永远都不会一样。
要怎么才能留住阿木呢?
南歌苦苦思索,他要什么?好像他没有什么所求。几乎是按照她的想法去做事,除开她让他要了她这一件事。
第一次见到慕礼的时候是在海上,是她出海的时候发现了他,把他给救上来了。她喜欢他对她冷冰冰的样子,觉得这人的眼神深邃无所求却又写满了故事。她喜欢拥有这种眼神的男人,看上去沉静内敛实际写满了征服欲。
南歌从小是在帮派里面长大,接触的人鱼龙混杂,但多数都是书不好好读了。在学校里面读书的时候,她又看不起那些死读书的,那些死读书的又不敢和不屑招惹她。所以,南歌的世界里面,除了她老头是领导她的,其他人都是臣服于她的。
咋然一见到神情略带忧郁,眼神写满故事,整个人不羁而又带有神秘气质的慕礼,南歌死活要把这个人留下来。
当时南老爷子是不同意的。
满世界的人在找一个叫慕礼的人,这个被救上来的人不是慕礼还能是谁。留不住的,总归是留不住的,别人有家庭有子女,何必非要看上这样的男人?
南歌偏不,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就没有拿不到的。慕礼当时脑部受创不大想得起以前的事情,她就带着他打着求医的名号,去带他做了深度催眠,找最好的催眠大师抹去他以前的记忆,给他一个新的身份,是南老爷子收养的义子。
所以慕礼后来一直为帮派里面做事。
南歌示意他尽量多呆在幕后,半年后老爷子过世,他一直尽兴打点,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没有出来。
一年的时间也足够当初的失踪风波过去了。南歌对慕礼行踪的控制也放松了。
她相信,只要慕礼相信自己是南木,那就没有问题。
“喂,小山,最近这段时间给我看着点阿木。对,随时把他的行踪报告给我。”南歌终究还是不放心,让一直跟在慕礼身边的小山充当眼线。她不是不放心阿木,只是不想他会被余娆这个女人勾去。
南歌的眼里闪过嫉妒。早在慕礼出事,满世界的电视都在关注这个新闻的时候,南歌就注意到了余娆。阿木居然是为了救她,和她的前夫一起坠落了山崖。可是她怀着的却是阿木的孩子,还是两个。
南歌直觉,余娆这个女人不是个好东西。如果是她碰到了慕礼,她一定会好好对他,守着他,哪儿都不去。怎么还可能会嫁给别的男人?还害得慕礼出事呢?
南歌觉得只有自己才能够给慕礼幸福,所以她有自信也有资本把慕礼留在自己的身边。至于慕礼爱不爱她,那只是时间的问题,迟早的事情!
余娆决定打官司。
律师客观地分析了这一次官司胜诉的几率。主要是吴志强的证词是关键,只要他肯作证,那么告到对方官司是有可能的,但是因为这事儿双方都有责任,因为彼此都动手了,所以律师从专业的建议来说可能法官会劝调解。
余娆很坚持,那就到那步再说,先给对方官司发律师函。
她是总裁,自然是让律师做什么,律师就得去做什么。
等到律师走后,陆放才说出自己的想法,“余总,我觉得律师的意见是对的。毕竟这官司打起来,耗时耗力不怎么经济。”
余娆看他一眼,“这事情我有分寸。”
“而且,一旦打官司,那个姓南的女人说不定就会跟疯狗一样发狂乱咬人。我们不知道她到底会丧心病狂到什么样的地步。”陆放真正担心的是这个。有些事情看似是小,实际上却很很容易引起蝴蝶效应。
“对。”余娆微微一笑,“我就是要她丧心病狂,我就是要她发疯。不然怎么找到她的错处?”
“这个……后果难以估量。”陆放保守地说。
“高风险高收益。风险与收益对等。”
余娆已经坚定了决心。
更何况,她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很想要见到慕礼,只要有机会接近他就好。
贺母给余娆打来电话说是十分感谢余娆,终于把贺琛给说动了。
余娆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贺琛是打算暂时留在国内,等过段时间再去国外。
这人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前两天的时候明明还不是这样说的,现在倒是突然间就变了。余娆也好奇,贺琛到底是怎么改了主意,正要打电话的时候,手机倒是先响了。
屏幕上闪烁着的是陌生的号码。看着挺奇怪的,余娆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娆娆……”
听筒里面传来的声音压得很低。
“陶……思……”
余娆试探着说出她的名字,嗓音里面带着犹豫。
“嗯,是我。”
“你这么久去哪儿了?”余娆抑制不住激动,从座位上腾地一下站起来,“你怎么这么久也不联系我?上一回怎么看到我就走?”
电话里的声音低笑一声,“你一口气问我这么多,让我怎么答?”
“谁让你这么久没有跟我联系。”余娆堵气。
“我的东西是不是在你那儿?”
“是。你的笔。”
“那你寄送给我吧。”
“为什么?”余娆搞不懂,“你难道不在本市?”
“对啊。”
“对你个头!你的号码显示的明明就是本地号码。你当我不知道看来电显示啊?”
“我就是试试你,看看你有没有忙晕头了,看来没有嘛。一年不见,反倒是更聪明了。”
“你既然在本市,那我们就聚聚吧。”余娆很想和旧日的好友聊一聊。以前她和陶思的关系多好啊,三五天就要打一次电话,有什么事情都要聊上一聊。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联系了,她有好多话想和陶思说,也有满肚子的疑问想要问陶思。
“我比较忙。可能要到挺晚才能见一面。我怕你等不起我,要不你还是寄送给我吧?”
“不行。多晚,我都能等。”余娆坚持着要见面。
“好。晚上十一点半,在皇朝酒吧,你开了包厢,我就来找你。”
“好。”
余娆还想再说些什么,那边就已经挂了电话。她想再寒暄一下都没有了机会。算了,还是等到晚上再说吧。
公司的律师办事效率很高,上午发出去的律师信,下午,对方公司的负责人就对余娆发出了邀请,希望能够面谈。
“对方说公司负责人是谁了吗?”余娆关心这一点。
“只知道姓南。”
是南歌呢,还是南木?
余娆很想见到慕礼,不管是谁,都决定亲自去见上一面再说。
下了班,余娆直接去到饭局上。很遗憾,没有见到慕礼。余娆索然无味,可是对方公司的人倒是兴致很高。谁能想到慕氏集团的最高领导者余总会在这里。大家的兴致很高,不管怎么说先招待好了慕氏的人,非要拉着余娆公司一行人去酒吧里。
“我们南总等会也会来,是他设了局,一定要邀请您。弥补今天饭局他不能来的遗憾,算是向你告罪。”
“哪个南总?”
“我们公司只有一个南总,南木。”
余娆的心念一动,答应去了。
到那儿的时候,慕礼已经到了。见到余娆的时候,慕礼难得的露出了笑。
余娆觉得,眼前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也要过去,走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