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雍氏,奉先王遗旨,为吾皇分忧暂代中宫事宜,现既然陛下已然昭告天下,今日本宫前来一是为姐姐贺喜,二也是将后宫职权还与姐姐!还望您不要计较臣妾的越权失宜!”
盈盈欠身,身形如蒲柳,却没有过分的自鄙,依是柔韧中带着坚毅的味道,道真没有流于俗套。
想来,看她行事的准则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俗话说,先下手为强,看来,她能在后宫荣宠这么多年,进退有度的举止想是功不可没。
只是如果,一切只是表面简单的伏小示好,那么这贵妃的尊号也着实太过儿戏。
她的话,应该还没尽,当然意思也没完。
有我这样一个从天而降的娘娘,无论是从她本身来说,还是她身后的家族利益,都不是什么让人高兴得起来的事。
只不过,从这些天,冷萧然出奇的礼遇和尊崇上来看,与其交恶,倒不如来逢迎。
若只是一般女子,重于眼前浮华,那么这样做倒不失为避其锋芒的聪明举动,若是心中有些分寸的。
此时,不管是看在她宫中最有权势的贵妃的辈分上,还是皇族的宗系后台背景上,我都应该屈身扶她起来。
只此一个最简单的反映,她们就可以掂量出新中宫的斤两。
想到这里,我不禁哂笑出来,却没有继续焦灼在那位跪倒在地的雍氏,反是打量起旁边的这两位应是在路上碰上的妃嫔。
在宫中的日子早已把她们磨得足够圆滑,她们低眉顺眼地跪在一旁,却没有支上一句话。
但从她们不时想要仰头窥探我的反应的神情来看,她们对于如何面对新主子,也是彷徨未定的。
微一闪神,却是看到一挂珠链,系在萧嫔的身上。样式纷繁中不失古朴,晶莹剔透中竟有些先人疑云的味道。
成色倒不是多么了不起,主要还是上面雕刻的精致水印。
那是我在砒南皇宫中在那位伪皇身上同样看到的一个印记。
迩玩一笑,倒是细心打量起这位品级稍低的主儿,样貌是俏丽不俗的,可在她们中间也不算顶尖的,装容打扮来看也是不过不失的,倒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人物。
这位向来被宫中传为最神秘的萧嫔,和我们可亲可敬的皇帝陛下竟是直属关系。
明面上的高贵雍氏也只不过是个障眼法,这私底下皇宫里的一切情况总是从萧嫔的口中源源不断地汇报过去。
冷萧然,你总归不会放心身边任何事情脱离你的控制,我是如此,后宫如是,天下霸业亦如此!
看着随着各家主子跪满一地的宫俾,依旧是无动于衷,鹤立独身自在地将身体放松在扶椅间,雍雍懒懒地邪肆地打量着这后宫的名利场,不动声色。
良久,这大殿是竟连人的喘息声都变得分外清晰,奴仆们都是训练出来的,这几位多年没有手过这般苦头的皇妃想来也没想到新来的人敢这样下马威,竟一时只能憋气地规规矩矩地行礼,时间久了,自然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气。
“跪安吧!无事不要再来叨扰我了!宫中的事宜一切照旧,没有什么特殊的事件,每早的请安也省了。只要,没有人在这后宫里兴风作浪,凡事你们几个合计合计就成了。
但是,你们应该清楚,既然我能在战场上兵不血刃,事情到了我的手上就不是那么好了结的了!
今儿,我们是以姐妹相称,你们的心意我也领了。回到你们自己的宫院,尽可以把我这几句话传下去。
我的手上从不染血,但是冤魂倒是不少,凡事量力而为,自己省得就好!”
我有些好笑得看着她们表面上效法不动冥王,但放在裙边的手却攥得死紧的模样。
微风漾起,吹皱了一室的焦灼,扶开了我颊边的几屡丝发,对上几人叩首以对的仰视,惊得她们连连汗出,那是阎王收命时才该有的癫狂与狠绝!
“是!谨尊皇后懿旨!”
三人有些瑟缩地同声应和,再也不敢稍抬眼眉,似乎是怕触动什么,心底一片冰凉。
“罢了!今天我乏了,该说的我都交代过了,以后怎么做还望各位三思而行!跪安吧!”
似乎真是有些疲倦似的,我摆摆衣袖,兀自走进内殿,厅内是那渐行渐远的拜辞声。
在无人可窥见的暗处,我却凉薄一笑,微翘的唇边似乎隐埋了别人做梦都不敢幻想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