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厅事,妖娆多情的舞女,风姿绰约的宾客美人,佳丽不知凡许,多情公子摇转羽扇。
在这紫木屏风后,竟是如斯奢华地上演。
冷漠地抖擞下霓裳,身后的风娇媚地扶起衣角,降紫色的如水丝滑分飞了开来,烘托起一张几乎令人心神俱灭的容颜。
那眉远如山岱,锱丽华美,竟丝毫没有柔弱娇凝之感,反是凭添一股尊贵,竟把那宛若神色的紫都比了下去。
那眼如梦,星辰凡几,却也没有那双琼玉来得灿若骄阳,近乎透明的朱红流转其中,撕扯着所有掉入其中的心魂,却又在下一刻飘散了去,寻溺不到踪影。
浑然如玉的凝脂似有似无地隐现在那滑腻的绸缎下,不住地引人遐想,却不敢有丝毫亵渎之心。
待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已经定住在我身上时,我不禁嘲讽地掀起嘴角,凉凉地笑了,没有出声,没有入眼,只是单纯地扯开面皮。
“大家,这便是我的恩人。如今,幽辰得以在这和大家说话,还多亏了她出手相救。”
身后的他,声音如水敲石般地清脆,平缓悦耳且字字清晰。满室的糜烂奢华在那一刻奇异地变成了平和悠然。
看着全场所有人的呆楞,我在心里却不住地叹息,幽辰,你果然是不适合这种混乱的俗世啊!
“那么说这位就是名满天下的‘玲姑娘’喽!可在下听说,玲姑娘虽是天下第一神医,可是却是面目全毁。”
一个满怀雍懒的声音回荡在大厅内。
从一众愣住的宾客身后缓缓走出来了个身着乌金色宽袍锦缎的掩面男子,半张脸被那张黄金面具完美地掩盖起来,只留下下颚方位的坚毅棱角昭然示众。
此刻,他那双与幽辰完全不同的邪肆冷眸正紧紧地盯在我的身上,没有半点退让。全场此时却响起了统一的抽气声,无论权贵,无论老少,皆不约而同地蹲降了身子。
颤抖地大声高呼:“太子殿下金安!陛下千岁,福与天齐!”
那人却丝毫没有反映,依旧是目光如炬地看着我,无视我身后没有行礼的幽臣,无视满眼匍匐在地的权贵,仿佛只是要研究出这个在他面前莫名出现的出色女子,其余的一切都无所谓。
“殿下认为‘听说’的事又有几成可信?”懒散地掀起睫毛,逡巡了一眼在地的人群,悠哉地回视他的注目,我不允许任何人打乱我的计划,即使是整个皇族最为神秘的太子——羽风,也不行。
“这样说来,你便真的是定居在‘古垸城’的女大夫?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几年前,你的声貌并非如此啊……”
他的嘴角翘了翘,像是一个引诱猎物进了陷阱的猎人,如潭的黑眸里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眈眈地望进我的眼底,似乎在谋算着什么。
那种气息我很熟悉,是刚遇见兰时,他受伤时的样子,骨子里同样散发出这种深沉的黑暗。
“如果一个天下闻名的大夫连自己的容貌声音都救不回来,你认为这有可能吗?”
的确,玲几年前为了寻找给雷治病的法子,是曾给砒南国的贵族治过病,想来,眼前这个太子也是见过玲的真身的,否则也不会这样武断的挑衅我这个“假冒者”。
脑里兜旋着他的思路,身体也没有懈怠下来,自顾自地向大厅的深处走去,在满地蹲下的身影中窜插过去。
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只不过这一次我却是用上一分内力,把声音给送了出去。
迎上满眼诧异的幽辰,眼中露出感兴趣的神情的太子,我幽幽地笑了,一切,从今晚开始就不同了。
“太子殿下还有什么疑问吗?”
掸了掸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粉尘,找了一个舒服的位子坐了下来,看着所有人惊恐地瞪着我时还不忘瑟瑟发抖,突然有种可悲的感觉,这真的就是人类啊!
“现在……没了!”
“既然如此,能够开始宴会了吗?”迎上旁边面无表情的幽辰,些微点了点头,示意他一切无碍,看着他逐渐回温的眼睛,心底莫名觉得很温暖。
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这一刻,突然很庆幸,庆幸自己能够活到现在,能够认识灵魂这般圣洁温柔的他,能够坦然地接受他的友好而非敌意。
“当然!我也是为了参加三皇弟的宴会才来的,不是吗?”
只是终究的目的是什么,你却没有说出来吧!我微笑地朝他抛出了然的眼神,惹得他开怀地笑出声来,似乎很久没有这般舒畅似的,浑然精纯的元气延绵不绝地向大厅里的每一个人袭来,竟震的那些在场的将军们都虎口剧痛,更别说其他那些空有爵位没有武功的人,早已面色青紫,毫无血色。
好一个惟我独尊的太子,好一个武功修为已经入境的高手,即使是在被整个国家尊为“神”的府邸里,也敢这样毫不顾虑地我行我素,是因为头脑迟钝,分不清轻重,还是因为他真有这个资本?
“殿下,今日微臣在这举办宴会,其一是为了答谢恩人,其二也是向天下宣扬我国国威,惟有礼贤下士者,天下的才能才会心向之。难道殿下这样妄自非为,是身为一国储君该有的行为吗?”
几乎所有人都快要撑不住时,一个凉薄的声音响了开来,幽辰坦然地走到他的身边,姿态优雅地向他需行一礼,但是眼角的温柔已经冰封了起来,而且不紧不慢地变成了高深莫测。
时间便在那一刻舒缓了起来,甚至连在地上的庸人都可以感觉到在两人的周遍弥漫了一层沉沉的羁押,迫使得跪拜在地的他们,本身就已经放得很轻的呼吸压得越加得迟缓,心脏的“扑通”声逐渐临近耳边,可是依旧没能够发出声来。
一种低谜的,窒息的味道仿佛是一只无形的手,揪紧了所有人的心脏。
“或许,我应该提醒一下两位,我来到你们砒南国,可不是为了看什么宫廷斗争!”
没有人注意到,刚刚还安稳坐在正中央的绮丽女子何时便已经来到了那两个男人身边,也没有人感觉到,那个女人在开口前有任何的声响,似乎那只是一个平地冒起的人,只不过和刚刚那个身着紫衣的女子容貌恰好相同罢了。
那无风飘动的乌丝性感地在空中延展舞动起来,琉璃灯的照耀下,渲染上了一片眩目的光泽,心口为这冰冷的妩媚,突然为之一颤。
“看来,砒南国是根本不欢迎我这个客人了。也罢!”红唇翻滚,看似忧伤地吐出几个温暾的字眼,却在那一刻,无所依恋地决然转身,迈开步子向外走去。
既然,事已至此,看来差不多,大鱼要出场了。哼哼哼,究竟会是谁呢?能让诡异的太子殿下甘心做敲门砖?
侧开幽辰伸出的手心,向门外走去。
只脚已经踏出门房的那一刹那,我满意地听到一个放诞邪恶的声音:“是谁把我们砒南国的贵宾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