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皓月不知何时已经高挂于空,虽是夜晚,虽是皇城,但因为今天是传统的佳节,早早就取消了晚禁,故而今天难得的人满为患,喧嚣不止。
人流川息的街道上,有一行四人分外的惹人注目。虽然还没到放烟火的时间,可店家们早已高高挂起的灯笼隐约间仍可以把他们照出个大概轮廓。
那是三个男人,气质完全窘异,却是同样的令人侧目,他们中间模糊地映着一个精灵古怪的身影,一身丝制的罗裙,虽颜色素雅,但飘飞在空中时的优美姿态,却让识货人诧异地眯起了眼睛。
那明明是霸国疆羽富贵权势之人才有可能穿着的——天悠。
据说,这是由当地最古老的家族——箜族,秘制的丝质制作而成,取意“天地悠悠”,轻薄爽滑,一件可叫到天价。就不知这位看似天真无忧的姑娘是哪家的千斤,竟有本事可以弄到这样华贵的羽衣。
再看那身边的几个男子,除了一个虎背熊腰的莽汉,另两个却是姿态清冷的貌美少年,可那个手拿折扇的公子明显要比另一个少了点什么,他身旁的那人仿佛浑身散发了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阿爹,你在看什么?哥哥都挤到前面去了。再不快点,就找不到他了。”
一个略带青瑟但不难看出姿色婀娜的女子抱怨地对旁边的中年男子说道。
此时,好不容易才回神的男人回头抚着刚到自己肩膀的女儿,抱歉到:“容儿,爹爹走神了。我们这就去追你哥哥,可好?”
这女儿是自己的心头肉,当时若不是自己犯下那等大错,今时今日她大概会有一个最温暖的家。
哎!如今物是人非,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使她幸福,即使……
容儿诧异地看见平时温文尔雅的爹爹眼里竟然闪过一抹决绝的冷光,可自己什么也不敢说,只能装做若无其事地拉着他往人群深处挤去。爹爹出现这样的眼神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无论爹爹瞒了自己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可以这样和哥哥,爹爹在一起就好。
男人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顺着女儿的意思,往前追儿子的脚步。只不过在转身的刹那,他又看了那四人一眼,心底叹息道:“看来,这砒南国就快不安身了。”
只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有些自嘲的笑笑,终究隐身在一片苍茫中。
只是他没发现在他离开后,两束若有所思的眼神也淡淡地收回来了。
一束是来自那双桃化眼,道上路人都看着他故做潇洒地轻摇纸扇,似乎全神贯注地看着热闹,只有身边合作了多年的朋友——李自在,才知道他大约也只有一分的注意在这身边的纷繁,其他的,顺着他的眼神,老李也看到了远方身着灰色儒袍的男人。
那是朝上的三公之首——逸丞相。身边就是他的掌上明珠,破格被皇上亲赐的朝阳郡主。
就不知道他临走是那个怪异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自己是将军,眼力自然过人。不过,全国上下估计谁也不敢放话说可以赢的了身边的这个看似羸弱的贵族公子,谁都知道,正是这个奇怪的风雅南在十八岁时勇挑宫廷四十八侍卫,从而获得当年的武状元。只是不知为何,后来又从了文,就再也没公然动过武了。
自己都能看到的,估计他也发现了。回头想看他有什么反映,却见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皇子和紫姑娘。
有些不解地靠近他,还未开口,却听到水滴似的剔透声音在耳畔响起:“何时曾见过殿下这般开怀?”
那声音在脑中回旋了许久,李自在才反映过来是什么意思。
回头看去,正是殿下体贴地牵着紫的手,在人群中左右穿行,似乎是怕别人撞上那丫头。紫丫头也不知说了什么,湮没在人流的喧嚣中,但殿下高高跷起的嘴角却让自己心底流过一股暖流。
多久没看到殿下这么肆无忌惮地快乐了?
或许自从那件事之后,他便与所有的人都疏远了,即使是自己和风雅南,也不复以前的心中毫无芥蒂了吧!
何况,在他身边的十年里,何曾看过他与任何人有过身体的接触,更不用说是这般体贴?
略微有些紧张地对上风雅南深沉难测的眼眸,发现里面流动着什么自己不能理解的东西,终究还是放弃了询问。
罢了,自己只是一个武夫,有些事情根本不是自己可以搀和的。
只不过,他又看了看身后的那个清冷男子难得温暖的脸庞,低低地在心里祈祷:“如果他能一直这样开心下去,即使自己折寿十年又有何妨?”
只是……有些事,似乎早已冥冥之中早有了轨迹,谁也改变不得,又或许,只是因为那个她……
街道上的姑娘们都有些艳羡地看着那个被一个神态高洁的男子呵护着的女子,一脸俏皮,时不时地到处摸摸,转头又似一个滑溜至极的泥鳅,钻到了另一处凑热闹,可是身旁的男人却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嘴角流露出醉人的温柔,眼睛中似乎还有着化不开的宠溺。不禁哀叹:“为什么自己没有遇上这样的男子?”终究在错身擦肩时,留恋地看了那对壁人一眼,遗憾地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