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我才又把眼光移到凌的身上。看着那双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眼,现在又重新变得波涛汹涌,我有些怜惜,有些无奈,却是义无返顾。
不能得到的东西,与其留给他幻想的余地,不如乘他还没陷得太深时掐死。
时间会让他忘了这一切的。我只需要同伴,其余的我给不起。
“城主怎么反悔了约定,还要我来当说书的吗?”仿佛抑制不住的暴躁要呼啸而出,明明只是一句话,竟然会让我听得虎口隐隐做疼,转眼看那姓祈的竟然也有一些受不住,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估计也没想到向来以和为贵的生意人,也会在客人面前情绪如此外露。
“在下并非这个意思,只是觉得由我来说,不能脱离夸大其词的嫌疑,这才拜托您来说。如有得罪处,还望海涵。”这就是身在高位的无奈吗?这样高傲的性子,为了利益还是不得不放下身段。
人啊!真是复杂的生物。久了,我是否也会变成这样?
“紫,既然你想知道,那么我就告诉你。”丝毫不顾祈斐然的道歉,凌有些怒意地开口。
“风城不仅仅是一个大城这么简单。从邻国到这个国家,风城是第一个物资丰富的城镇,也可以说是这个国家的门户。只要攻下了这里,国家的第一层防护线就算是毁了。所以,和平时期,这里的战略地位倒没什么,但是一旦政局发生变动,那么风城便是开战的不二要塞。也正因如此,补给物资给风城就相当于给整个国家,所以我才会在此。所以皇帝才那么急地想收回这里的管理权。”专注的眼神让我无处躲避,望进他的眼,看着他苦涩的笑,我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在心里发酵。
总算等到他说完时,竟然有种冲动,想让他不要再看着我了,那样只会更痛。
我这是怎么了,人类的情感,我竟然越来越充沛了?这到底是好是坏?
“既然如此,你越是紧抓着权力不放,反而更容易遭猜忌,何必这样执著?”我对于这种事情虽然在望川镜中看过许多,但始终不明白明明有一条坦荡的路让你去走,为何要背离它,反是选择最是艰难的道路呢?
权势永远只能掌握在活人的手里,如果你死了,那拼命挣来的那些又有什么用呢?
“那是因为你没有掌握过,身处高位的人不过就是两种。一种是把钱权融入了骨血。宁愿一辈子紧抱着它孤独终老也不放手,他们没有信任,也没有自由,只有实实在在握在手中才能让他们感到安全。另外的一种人,是天生对权力的追逐中产生的刺激感兴趣,即使在这过程中粉身碎骨也甘之如饴。但是权力到手时却也愈加空虚。”
他眼中的薄雾似乎有些更浓了,连声音也多了许多的痛苦。我不禁怀疑,或许他也想到了一些希望永远遗忘的记忆。
我坐回床边,想要躲避他们身边围绕着的窒息的感觉。
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人,我突然觉得困顿,这就是人吗?心底或许并不希望这样做,可是为了达到目的,违背自己的初衷也再所不惜。这便是世间千百年智慧沉淀下来所养成的人性吗?竟然比我这个原本无情无欲的仙还要来得冷漠无情!还是说,只是我身边的这些人才是这样。
“可是你以为除了联姻,朝廷就没办法整治你了?随便给你安一个罪名,就可以让你万劫不复。”虽说很多事,他已经超过一个君王可以容忍的范围,也可以算是居心不正了,可为何还是有种感觉,他们的话好象还有保留。
如若只是君臣关系的话,向来没有君王输的道理。哪里还有他与君主交手的余地?
有些出神的祈斐然果然瞬间眯起了眼睛,“原来天下竟有你这样通透的女人,也怪不得兰公子会对你另眼相待了。是我看走了眼。不错,事情不象表面上那么简单,但我这方面的事与你无关,请到此即止,问下去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恕我无法相告。”
那张冷列的脸在说到此时,竟无由地闪过一丝伤痛。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能在他的心里流下难以磨灭的苦痛?
我有些疑虑,有些奇异,但既然你说那些与我无关,我又何必自找羞辱?如你所愿,大家自顾自的,除了交易,再无其它!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我也没什么好讲的了。只希望大家合作愉快。”我冷淡地对他回话,期望早早了事。
“当然,在下决不食言。还望姑娘随我到大厅,以防夜长梦多,待会便宣布婚约。
三天后,你就可以随意行动,当然,只要不离开风城。”
从桌边从容地站起,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有礼地拱手,云淡风清地离开,只把这间屋子留与了我和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