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的白衣郎君,面如傅粉,束发的白玉冠显得他愈发风流。
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挑,天生魅惑,却又不失男儿阳刚之气。
“我有什么不敢的?倒是昭王殿下一出宫,便带着佳人游玩,果真是情种!”孟尝肆意的打量着马车内的景况。
姜长生听到孟尝的声音,本能的感到熟悉。她应该是认识这个人的,但是她前世并没有和孟家三郎有过交集。
“佳人?不知孟三郎对佳人的定义为何?”姜长生从车厢内钻出来。
孟尝看着那双薄怒的杏仁眼,一阵恍惚。好熟悉的眼神,是了,这个稚童的眼睛和她的很像。
“倒是本公子误会了,原来是个小小少年郎!只是,少年郎本该骑马高歌,肆意妄为,窝在车厢内实在不像话!”孟尝的脾气,是对谁也不客气,除了那个她。
姜长生冷笑,眼如利刃:“本公子宁愿小心谨慎,也比孟三郎纵马行凶的好!京城大街百姓无数,孟三郎只顾自己,枉念天下苍生,不耻!”
孟尝危险的眯起眼,这稚童好犀利的言辞,不知是哪家公子?还是宫里的六、七、八皇子?
两辆马车堵在街心的时间太久,被拦住路的百姓们情绪已经开始急躁。
元疆不似孟尝,靠祖荫度日,不用管名声如何。他是皇子,内定的太子,未来的皇帝,他不能失了民心。
“本王有事要办,今儿不同孟三郎久叙了。孟三郎请退罢!”元疆把姜长生重新塞回车厢,剑眉冷酷。
孟尝多情的挑起眼:“本公子若是不退呢!”
得寸进尺,说的就是孟尝。
元疆自袖中拿出匕首,准狠的射向孟尝。纵使孟尝躲避及时,束发的白玉冠还是被击碎,乌黑的发瞬间散落,更添几分妖娆。
“君臣之分,孟宰相若是没教过你,本王不介意教你一二!”元疆森冷道。
皇子的尊贵高傲,这一刻在元疆身上显得淋漓尽致。
孟尝不甘的低下头,下了马车退到一边。
“孟三郎恭送昭王殿下!”
杀神般的元疆在马车行驶后,才收敛浑身威慑的气息重新进入车厢。
姜长生靠在软枕上,双眼黑白分明的对他眨眨眼。
“昭王殿下,不愧是在沙场上走过一遭的人!”撇去个人偏见,姜长生对元疆很敬佩。
元疆板着的脸,并没有因为这夸赞之言而缓和。
“你胆子倒是大,敢在大街上抛头露面。你可知道如今福乐公主这个身份,全大雍朝的人都盯紧着在?”元疆又气又无奈道。
他越是知道姜长生现在的景况,越是歉疚。这一切都是他和皇家的罪孽!
姜长生撇撇嘴:“盯紧又如何?无非是想利用我孝女之名,给他们夺得名声利益。若是我不配合,他们便想方设法毁去我这孝女之名!他们觉得我会怕,可我不怕。我是忠义侯之女,姜氏血脉,怎会惧怕这些!”
“元疆,我今日便告诉你:姜氏一族,皆是顶天立地之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女童掷地有声的话,还带着一丝小奶音的稚嫩。
元疆心中原准备了无数教导的话,在这时却全部吞下不再提。
“我知道了,你乖乖坐好,若是困了就睡会儿,等到了忠义侯府我会唤你起来!”元疆把身边瘦弱的女童搂在怀里,柔声道。
姜长生回到忠义侯府时,看着打理完好的府邸,默默的叹了口气。
元疆一路盯着姜长生,她的反应全在他眼里。
“怎么了,可是底下的奴才有什么不精心的地方?”元疆不解问道。
姜长生落寞的摇摇头:“侯府被打理的很好,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变,所以愈加提醒了她,物是人非事事休。
元疆转念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眼中划过一丝疼惜。早知如此,他不该带她出宫触景生情的。
姜长生沉默的走了几步,停下抬头拍了拍元疆的手。
“你别觉得愧疚,你已经尽力了。我要去宗祠祭拜一趟,你就在这儿等着吧。这个秋千是阿爹在我三岁时做的,你别弄坏了!”
元疆哭笑不得的望着姜长生小小的背影,他又不是昌乐和元炽,怎么会对秋千有兴趣。
然而,在他的手碰上秋千时,秋千的绳子唰的断了。
元疆面色尴尬的看着残缺的秋千,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他弄坏了秋千,他弄坏了忠义侯曾给长生做的秋千,他弄坏了有着长生回忆的秋千!!!
元疆蹲下身子,捏着不算粗的秋千绳子,欲哭无泪。
姜长生在秋千掉下时就听见了,躲在门口,她捂嘴窃笑着。
元疆啊元疆,你就可劲儿的内疚吧。我若不折磨的你心酸难耐,多活一世又有什么乐呵呢!
看姜长生一脸促狭的笑容,就能知道那秋千本来就是坏的。
闹完元疆后,姜长生身心舒泰,犹如三伏天吃了片冰西瓜般,爽的透心凉。
姜氏祠堂,只有姜氏血脉才能进入。所以,祠堂内的所有物品,全是姜氏族人亲手打理摆放的。
姜长生神色肃穆的拿起提前放好的水盆、抹布、扫帚等,尽心尽力的打扫起来。
祠堂地方不大,要收拾起来却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仔细的将祠堂每个角落都擦拭干净后,姜长生解开衣袍,里衣腹部处竟然裹了厚厚一沓手抄的经书。
“阿爹,阿母,姜家的列祖列宗,姜氏长生今日以血为誓:有长生一日在,便有姜氏一日荣华。天下存多久,姜氏既共存多久!姜氏长生,绝不辱我姜氏一族风骨!”
姜长生从姜氏祠堂出来时,夕阳已西下。
元疆站在不远处,左手冰糖葫芦、糖人,右手一碗馄饨汤。纵使这般滑稽,还是俊朗如洪荒古神。
“长生,给你买的,听说小孩子都喜欢吃!馄饨汤是素馅的,你先垫垫肚子暖暖胃。”元疆对姜长生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姜长生恍惚的看着自带光芒的他,心突然安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