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当送饭的人将饭送到,二人才将手分开。众人吃过饭后,静候晡时到来。待到晡时,自有人将其引入咸阳宫。高渐离盘膝坐地,开口道:“我有一事请教陛下,不知陛下每灭一国便仿造一所,有何意义?”
嬴政道:“我连破六国,自然要后世子孙知晓秦国之强。”高渐离道:“那么。陛下设立如此严苛刑法有何意义。”嬴政道:“不设严法,万民将无秩序。”高渐离不再发问,开始抚琴。
此次琴声又较上次不同,琴声巍峨浩大,当真是“峨峨兮若泰山。”忽而曲风一转,煞是明快,好似“洋洋兮若江河”。一盏茶后,琴声渐低,忽而琴声又起,曲风再转,新曲旧曲交相辉映,这次曲风与前二次截然不同。
这次曲风略显凄凉绵长,高渐离缓声吟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旷兄,你可听到。一边大臣面有怒色,看到嬴政毫无反应,又不敢发作。这黍离历来被视为是悲悼故国之作,是为周大夫行役路过京镐,看到埋没在荒草中的旧时宗庙遗址,有感于周室的被颠覆,悲伤而作黍离。
高渐离弹此曲有思念旷修之意,另有暗讽秦国不久将荡然无存之意。忽听曲风再变,此回曲风慷慨激昂,众人只觉热血沸腾,血脉贲张,忽听高渐离复又吟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琴声凌冽,自有一股杀伐之气,渐渐的,一些文官已然抵受不住,伸手掩住双耳。“铮”“铮”“铮”“铮”“铮”“铮”,五弦齐断,在场众人已然大半,高渐离用力将琴掷出,只见古琴划出一道曲线,袭向嬴政。
待到距离秦始皇三尺时,忽有人抢出,伸出长刀将古琴拨开。高渐离听到古琴落地之声,脸如死灰,叹道:“我将易水寒之剑意融入到琴声中,却还是功败垂成,罢了,阿雪、大哥,我对你二人不起。只好等到来世再做夫妻与兄弟了,如此歹人却还不配杀死高某。”说罢,向殿上柱子撞去,已然自尽。与此同时,在牢房里的雪女不由得心中一痛,低呼道;“渐离。。”却已然晕去。
咸阳帝国死牢
翌日,随着一阵机括响动之声,死牢大门缓缓开启,只见一名太监走进内里。太监拉开竹简读道:“饰省宣义,墨家逆党统领高渐离预谋行刺当今圣上,未果自尽,其尸首悬挂于咸阳示众,以示惩戒,其余墨家逆党延缓三日处决,明日陛下宣逆党首领荆天明叩见。”
那太监读完便已退走。雪女听完后几欲昏去,众人无言,都知晓此时任何劝慰的话都是无用,整个死牢中充满着死寂。这时,却见逍遥子从怀中拿出一枚做工精细的银色小舟,美中不足的是,小舟前后已然断开。
此时,那小舟却诡异的泛起青光。逍遥子看向左边燕丹,再扫向其余众人,燕丹眉头一挑已明其意,打个手势叫众人靠近。只见逍遥子用手指在地上缓慢划道:“援兵至。燕丹随即划道“是何人?”逍遥子划道:“是贫道师妹。”
燕丹划道:“离此多远?”逍遥子应道:“离此不出一里。”众人默然。时至子时,忽听大门一阵有规律的声响,“吱”诡异的敞开,却从外走进二人,一人身着白衣,容色端丽,举止雍容,看其年龄不过三十上下。第二人身着蓝色长衫,面容普通却颇具沧桑之意,自有一股傲意。
这却另众人万万想不到了,只见张良起身道:“韩兄,别来无恙否?”那蓝衣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韩非,韩非摆摆手道:“闲话少说,脱身要紧。”忽觉背后有一股冷意,回头看去,只见一名道士已立于门外。
韩非反手拔剑,迅速暴退,伸入怀中将解毒丹药取出抛向众人,大声道:“将此丹吞服,三炷香后即可恢复功力。”此时,那人已然攻上,黑面白衣,赫然是云中君。此时云中君较前几日相比又有几分不同,其面上隐隐有黑气萦绕,整个人的气势更增一步。
韩非剑招凌烈,后退的同时,出手一招“三刑止罪”连刺三剑,刺向云中君小腹、胸口、眉心处。此招为韩非独创,名称是取法家“以刑罚来止罪”之意,而此招则要求剑客将自身出剑速度发挥到极致以达伤敌之用。而这凌烈剑招却被云中君不着痕迹的随手化开,云中君同时长剑急抖,隐然将韩非上半身半数穴位笼罩在剑光之下。
韩非见招拆招,却渐感自己跟不上对方速度。此时二人斗了已二十余招,却有八成攻势来自云中君,韩非只能将长剑舞的滴水不漏来抵挡对方凌烈攻势。却见韩非头顶已渗出大量汗珠不住向地面滴落,而云中君的速度反而越来越快,好似只是弯腰拾物一般容易。
韩非心中一惊,暗道:“此人甚是诡异,这速度已远胜当世之人。”就在其分神的一刹那,韩非忽觉前胸一凉,危机时刻,其迅速挥剑挡驾,却不防右肩已被刺中,索性韩非又将长剑架开,伤势虽重却并未致命。
韩非将长剑交到左手,继续攻入,但一个惯用右手使剑的人左手使剑,终究有所生涩,时间一长登感左支右拙,险象连连。旁边晓梦看情势不妙。忙挥剑迎上,加入战局。
随着晓梦的加入,情况却未见好转,尽管二人合力但仍然是守招多,攻招少。过不多时,二人身上以受了不下七出轻伤,这时,有一人站起,蓝衣皓首,却是。。
这时,有一人站起,蓝衣皓首,却是荀子!众人大惊。荀子道:“韩非,拿剑给为师来。”声音不大,但自有一股夺人气势。韩非忙跃出战圈,将长剑恭敬递上,荀子左手捏了个剑诀,右手拔出长剑,堂堂正正的王道之气挥洒而出。
荀子面无表情道:“无名十二式,第一式【仁】,请了。但见荀子长剑遥指云中君,忽而向左一划,左步同时踏出。眼见长剑将被架住之时,手腕同时一抖,与对方长剑擦过便即当胸刺入,云中君随长剑后退,但见此剑忽而调转,荀子仅以二指抓剑,撩上对方颈部。云中君执剑横挡,却见长剑调转削向云中君左臂。
云中君不顾荀子刺向自己左臂,长剑下掠,荀子向左旋转,欺身而上,反手执剑斜劈而过,云中君转眼便已然不见,却鬼一般的出现在荀子身后,向前直刺。荀子迅速转身,左手执剑鞘将长剑接入便即缩回,向后撤去。
但见那剑鞘传来一阵悸动,爆裂开来。荀子开口道:”吾怀仁义之心,而汝非人哉,杀之,亦不违本心。“云中君笑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若能篡得权位,我便为天,世人无人胆敢逆我,你这老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说罢,其双目已然血红,撕裂道袍一抖,便见滚滚鲜血从道袍渗出,转瞬之间,这屋内已被鲜血布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云中君舔了舔嘴道:“这三十余高手之精血足够抵得上东皇太一的精血了!“但见满屋鲜血诡异的画出一个太极图形,云中君游走于其上,喃喃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赫然是阴阳往生诀,不同的是,这太极图并无庄严圣洁之意,却有狰狞嗜血之威。
地面上血液凝结而成的太极图案缓缓浮起,并渐渐缩小,化为一白一红两条阴阳鱼互相纠合在一起,形成一太极图,凝于云中君双手之间。太极图缓缓旋转着,场中逐渐弥漫着危险的气息,只见场上众人已然被这凌然威压压制的动不了身,但见场上所立之人一一软倒在地,却见独有一人傲立与其上,正是荀子!
荀子双眼微眯,情知此次难逃一死,但若不出手,则场中之人无一人能活。这时,太极图已然打出,只见荀子长剑一振,随即迎上,无名十二招仿佛水泻般挥洒而出,十二招分别是:“仁、义、礼、智、信、忠、孝、悌、节、恕、勇、让,每一招的精髓分别代表一种儒家思想。
荀子好似河中一叶扁舟一样,处境虽危,却屹立不倒。从太极图内发出道道光刃,但见一丝血迹从荀子臂上渗出,紧接着,仿佛连锁反应一般,只听”蓬“”蓬“几声暴响,思思血痕渗出,却被吸入进太极图内。云中君将太极图打出,仿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荀子面无表情,嘴角牵动一下,苦笑了一声,轰然倒地。
众人面如死灰,面上带着悲痛神色。阴阳往生诀余威依旧,以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气势横扫向众人。忽然,四面八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道赤红色剑芒从上方力劈而至,一枚白色羽毛恰在此时落下。。
“是流沙!”天明惊呼道。
却见场中赫然多出三人,竟是卫庄、白凤与赤练。卫庄笑道:“怎么,我便不能来这么?”天明转向燕丹,疑道:巨子,你?“”没错,“燕丹道,”流沙是我找来的。“众人之中,唯有张良神色如常,应是早就知道此事。而盖聂看向卫庄,却好似有些欣慰。
卫庄不再答话,剑指云中君,道:”你,可敢与我一战?“言语之间,恰有一股狂傲之气。云中君嘴角挂出一丝诡异笑容,道:随意。“,此时从牢外刮出阵风,却见二人衣衫猎猎作响,似乎天地之间,唯有眼前之敌。
只见云中君又续起阴阳往生诀,右手一招,便携着威势杀向卫庄。卫庄拔出鲨齿,一招横贯四方,接了过去。双方长剑一交,便见卫庄倒退了三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云中君好整以暇的掸了掸道袍,道”怎么,流沙的首领便只有这些能耐······“忽见云中君面色一变,阵阵黑红匹练从他头顶百会穴泻出,”呃啊。“云中君如野兽般痛苦嚎叫着,面上神色显得异常狰狞。卫庄循着那道匹练追去,白凤赤练二人连忙跟上,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流沙从不是谁的走狗。师哥,师父可不是我杀的,那招百步飞剑不过是看你优柔寡断,才传给了我······
众人犹自惊于方才所见之事,却见一道微弱声音传出:“韩非,到为师这来。‘’韩非连忙恭敬跪在荀子身旁。荀子仔细看了看他,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甚好。你能不拘于儒道,独辟蹊径,自成一派,当真是后生可畏。“韩非忙道:”弟可是离经叛道······荀子打断道:“嘿,为师说话怎能有假,但是严刑峻法也止不了人这颗心啊。
韩非恭敬道:”弟子明白了。“荀子点点头,阖上双眼,道:”如此甚好,我也可以放心去了。“韩非道:”有弟子陪您。“荀子一惊,道:”怎么?“韩非道:弟子受六魂恐咒之害,幸赖晓梦大师所救,但依晓梦大师之能也只能吊着一口气,今日之战颇耗内力,恐怕·····
荀子道:”也好,生死有命啊,”说着看向了他人:“墨家朋友们,也要多谢你们,我等虽道不同,但仍可相为谋之······“”荀夫子,你······“天明似乎要哭了一般。荀子笑笑,道”子明小友,你这棋艺只能来生领教了,这一路上还要多谢你。“天明尴尬道:”荀夫子,其实,那盘棋是三师公帮我下的。“荀子一怔,稍一思索便醒悟过来,笑道:”是子房啊,我就说若是凭着老夫的棋艺,怎么也不能败给一个孩子······荀子便带着几分微笑,就这么去了
·······
却说卫庄循着那道黑红匹练追出,赤练白凤二人跟在后面,在这咸阳宫行了一里,忽见前方毫无征兆的出现一座城池。但见众多头戴青铜面具的秦兵列队围在城周。城上有一人,一袭玄色黄袍,面上好似白玉,却隐带着一丝煞气。冕冠上十二旒黑玉流苏垂下,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
卫庄缓缓道:“嬴政!”嬴政看向卫庄,忽地从城门上跃下,拔出腰间天问剑就这么刺出,却见嬴政身后的士兵忽地扭曲起来,好似琉璃一般,就此碎裂开来。
卫庄瞳孔一缩,一掌将白凤赤练推出,独自留下来接这鬼魅的一剑。只是对面那人君王的外壳褪去,留下来的是一个红发、惨白脸色,唇间血红的······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