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丹青一向不错,这段时候,每晚都有画画,但画来画去,画的都只是古千衣。
很快,一幅素描水墨画就在纸上活灵活现。
古尚医的轮廓被勾勒出来,白衣如雪,傲慢凌霜,端的是英俊温雅,举世无双。
“公主的丹青又进步了!古尚医的神韵都被公主勾画了出来。”
“好不好看?”三公主将画好的画拿起,让人挂在寝室的屏风上。
这时,一个小宫女来报:“回禀公主,古尚医求见!”
“古尚医?你说的是古尚医?”凤元珠慕然眼睛一亮,不敢相信小宫女说的话是真的。
“是的,他是古尚医。”小宫女回道。
三公主在寝宫内爆走了两回,这才立定,说道:“请他进来!”
古千衣在公主府上等了一会儿之后,一个小宫女请他进去。
深夜走进公主府,这未免有些于礼不合。但是,因为担心沐芸蔷的原因,他也只能随着小宫女进去了。
一路上,就算目不斜视,公主府上的一物一景,一花一草也映入了他的眼中。
转折回廊,亭台楼阁,古千衣眼中的公主府只是附庸风雅罢了,并未留意到,三公主的公主府上其实别有一番雅典风味。
当小宫女带着他直接走进公主府的寝宫时,他的脚步有了些迟疑。
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如此一想,古千衣还是随着小宫女步步行进。
直到人已经站在寝宫门外时,他才停下来,有了些犹豫不决道:“可否请三公主出来赐见?在下不方便进入公主的寝宫。”
凤元珠在寝宫内听到真的是古千衣的声音,不禁一阵激动。
但是,激动过后,她却吩咐身边的小宫女出去回话。
小宫女凌婉走出门外,向古千衣行了礼道:“我们公主说了,这宫主的大门别人入不得,但古尚医却可随时滥过去。公主说了,如果古尚医想见公主就进去,不想见也可以请马上离开。”
古千衣咬咬牙,心下有些担心,来时竟没想到,他这么冒失地踏入公主的寝宫,会不会让公主有什么借口再次逼婚?
但是,他又想起,沐芸飞说三公主心肠狠毒,要是蔷儿落在她手上,会不会被用了什么私刑?
如此一想,还真是步步惊心。
但救人如救火,想到蔷儿也许正处于危险之中,他最终选择了撩袍跨步踏入。
这一踏入,珠帘响动间,一阵香风扑面而来,寝宫内的景物迎面映入他的一双桃花眼中。
刹那间,室内的一切竟让古千衣僵硬于门槛上,伫足凝立,几乎想收步退回去。
他实在没想到三公主的寝宫内会挂满了他的画像!
一幅幅,于墙上,屏风上,屋柱上,都是他古千衣的画像。
或坐,或站,或卧,或负手于后的傲慢背影……树下,花间,马上,舞剑的,闲散的……千姿百态的他,竟然被画得恣意妖娆,美得有些让他自己眼睛都花了!
一只脚慢慢地踏下,他有些脚软的感觉,幸好没有软倒于地,他还是站直了。
良久,他才挺直了背脊,向前迈了几步。
而,屏风上的那幅画上,一首诗词也赫然地,不可避免地跳入了他的桃花眼眸内―
“风絮飘残已化萍,泥莲刚倩藕丝萦;珍重别拈香一瓣,记前生。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
读罢,不由自主地,看向其他画卷,每一卷上除了他的俏像画之外,都配了一首诗词。
那诗词都有些让人感觉愁肠百结,虽然他不想读,但却还是多记了一首――
惆怅彩云飞,碧落知何许?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总是别时情,那得分明语。判得最长宵,数尽厌厌雨。
在古千衣的印象中,三公主确是属于忧郁愁楚的女子,但更多的却是高傲,冷漠,任性,娇蛮嚣张,尖酸刻薄,有些不可一世。
甚至,来此之前,沐芸飞给了三公主一个“狠毒”的评价。
所以,古千衣对三公主的印象是极差的。
却万万没想到,凤元珠会对他有如此深的迷恋!他也深深地迷恋着一个人,却从未曾将之掀于口,露出面,形于迹。
人非草木,熟能无情?看到这些字画,古千衣也情不自禁地,有了一丝的动容,心情被震慑了好一会儿。
调适了自己的心态之后,他才让自己显得平静地问道:“公主请人画了这许多的字画,其实只画在下一个,是不是太单调了。”
他虽说得平淡,却已带上了少许的温柔。
“是么?本公主不觉得单调。人有所偏好,情有所独钟。古尚医觉得本公主的丹青如何?”
三公主幽怨的眸光在古千衣的脸上扫过,艳丽的红唇如玫瑰花瓣一样,吐气如兰,仿佛芳香了整间的寝宫。
她没有真正地和古千衣单独相处过,此刻心跳加速,其实心里涌动着的是,一丝丝的喜悦之情。
古千衣的桃花眼半眯着,眸光落在三公主的身上时,又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从未见过穿着如此性感的三公主!
确切地说,他从未见过穿着这般艳丽性感的少女近在咫尺,用一种无比幽怨的眼神看着他。
她发上玉钗金饰已解,长发飘下,婷婷玉立。
因为室内有暖炉之故,她只着一件粉红色的雪褛,整个人仿佛被裹在一团粉红的烟霞之中,粉嫩娇艳,活色生香。
古千衣闭了一下桃花眼,然后再睁眸时,才缓缓说道:“原来这是公主自己所画!公主才艺超绝,在下早有耳闻。但是,在下今晚冒昧而来,却不是为了赏丹青,而是有一事相求。”
“既然有求于我,那就先坐下来喝杯茶再慢慢说吧,如何?”三公主一点也不急于知道古千衣有何事相求,她只知道今晚机会难逢。
但是,古千衣却急于想知道,沐芸蔷是不是真的在公主府上?
才坐下来,公主亲自斟茶,唯一的一个小宫女也退了出去,居然就只剩下古千衣和三公主俩个。
孤男寡女共处于一室,又是深夜时分,灯光朦胧相映之下,室内一幅幅的水墨画上都是他古千衣的千姿百态。
此情此景,不禁让古千衣浑身都有些不自在,甚至后悔进了这间寝宫。
“公主一直都在绘画吗?”如果三公主一直都在画画的话,是不是代表着,蔷儿根本就不在这里,他是白来了一趟?
“是,也不是。画画之前,我在看书。”三公主端起茶来轻抿一口,却不想问古千衣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婚事被退了,三公主其实也知道,这个古千衣既然不想娶她,只怕连皇上也奈何不了他吧?但是,她喜欢古千衣,非常喜欢。
所以,她只想和他相处,哪怕只是很短暂的时刻,她也不想放过。无论他因何而来,她都不会怪他。
古千衣心里在计算着,沐芸飞此刻应当潜入了公主府吧?这公主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要搜索一遍至少也需要半个时辰吧?
难道他要在此和三公主相处半个时辰之久吗?看着那些画,他真的如坐针尖。
“深夜到府上叨扰公主,在下深感惶恐,还望公主原谅。公主……不问在下为何深夜来此吗?”
古千衣从未有过如此的局促不安,连说话都有些舌头打结似的。
三公主这时倒是嫣红一笑道:“驸马爷既然来了,本公主又没说不欢迎。你要来便来,又何耍要有借口?”
古千衣一听,顿感头皮一阵发麻,说道:“公主,皇上已经下旨退了我们的婚事,所以,还请三公主不要叫在下驸马爷,在下愧不敢当。”
“既然你知道自己不敢当,还敢深夜来此?说吧!有何贵干?有何事要求本公主帮忙?”
三公主原本还有许多绮丽的幻想,但看到古千衣如坐针尖的不安,她的幻想都被扑灭了。
古千衣想了想,还是直接点问道:“其实是……沐芸飞到处在找沐芸蔷,一直就找不到……不知……”
“啪!”地一声,三公主还没听完,小手就拍在桌面上,将一杯茶拍得震出了一些茶水。
她杏眸中怒芒激射,望着古千衣道:“古尚医!你别太过份!你的意思是,我把沐芸蔷怎么样了?”
“这个……”古千衣惊讶于自己这么快就心里有个感觉,他和沐芸飞只怕是错怪了三公主!
难道沐芸蔷的失踪和三公主根本就没有关系?
还是,这三公主当真有那么狡猾而又狠毒?
不行!他不能因此就相信了她。
古千衣看了一眼桌面,桌面上有茶有酒,但是,公主给他喝的却是茶而非酒。
为了妥当安全,他坐下之后,衣袖轻摆之间,已经将他面前的茶和公主的茶换过。
但是,三公主没事,这是不是表示,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古千衣提起茶壶斟茶时,向三公主微微欠身笑了一笑,温言说道:“只是一个猜测,还请公主息怒。”
蔷儿是不是真的在这里?他不想在此浪费太多的时间,只想速战速决。
“哼!原来是为她而来!”三公主原先还有些期盼的俏脸登时就拉了下来。
“那……公主有没有见过她?”事已至此,古千衣就只好问个清楚了。他想,也许三公主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般恶毒吧?
三公主明眸眨了两下,原本就想回答古千衣,她从那顿用膳之后就没见过沐芸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