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清不语,只将脸埋进萧玲珑的肩头发间,猛然一声啜泣,脆弱感呼之欲出,萧玲珑瞬间泪水跟着冲出眼眶。
“云清……”萧玲珑定神,双手抚上林云清后背,轻轻拍着,“伯父真的是因为失手才牺牲的?”
林云清没做声,动也不动。
萧玲珑渐渐感到肩头一阵湿热,谁说男儿流血不流泪?
人心都是肉长的,林云清从林湛走后,一直在处理后事,没时间伤感。可那是他父亲,一辈子,只有这一个父亲……萧玲珑心头酸涩,恨不能变成林云清的心脏,承受着他所承受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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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的事情过了三日,圆坟过后,韩远突然不见了踪影。
国子监中不见他人,萧玲珑还想想着跟韩远道谢,谢他帮云清处理林家的事情。
可这人就像是人间蒸发,没有请假,无故旷课。
韩府大宅,今日闭门。
偌大的庭宅里,修得处处低调流金。
韩大公子因身肩巡抚都督要职,常年在外,妻室也有几个随之而行。家中冷清,只剩韩二公子韩远和三公子韩鸽。三公子韩鸽年方七岁,整天偷偷溜出门。二公子韩远又不喜喧嚷,韩家大宅轻易没人敢吵敢闹。
但是今儿不同,这大宅闭门也热闹。
三公主艾若菱驾到,带着给韩老太君送来的雪山灵芝,驾到一次随从二三十个。
韩家的姑姑婶婶们也正好全都在场,跟着奉陪。连韩鸽这只泥鳅样爱溜的都给捉回来迎接公主了。
韩鸽不满,他趁着艾若菱不注意,冲她白了几眼,之后又开始为自己偷偷摸摸的秉性感到懊恼。
“若菱公主,韩远一会儿就回来了,下人说他就在路上。”韩父韩昆一脸笑意,韩家的各房奶奶也都跟着赔笑。
老太君见着若菱公主,呵呵呵一阵阵笑,旋即就说自己老了,看人也看不清楚了,“老咯,不中用了……”
“韩奶奶,您别这样说,您能长命百岁!我还盼着奶奶给若菱未来的娃娃做红肚兜呢!”若菱公主手捧茶壶亲自为老太君斟茶倒水,纤白的细指几近吹弹可破。从小丰衣足食的公主能做出这一步,可见也是真诚到一定的地步。
老太君闻言,一拍脑门:“我做了,我已经做好了!”说罢,赶紧差使丫头去拿她给艾若菱做好的红肚兜,上面绣着莲花锦鲤,中间包着红枣桂圆。
“若菱公主也到了年龄,奶奶祝你啊,找个好夫君,然后好早生贵子!能抱上若菱的宝儿,我徐翰芝这一辈子,也算是心愿完成啦!”韩老太君笑眯眯结果那肚兜儿递到若菱公主手中,一脸慈祥,却又道了句:“我老了,糊涂了,也不中用了。”
正当热闹之时,韩家大门一侧闪过一道白影儿。非常迅速进门,进门就朝东走去。
韩鸽一见那人影,赶紧盘算怎样跟那人说自己在外挨揍的事情,想找那人为他报仇雪恨。
韩昆脸色瞬间阴沉,趁那人影儿还没转弯,大喝一声:“韩远,你给我过来!”
背后有人叫自己,听起来还挺生气。韩远皱着眉头转身,无奈见了自家人正齐齐怒视自己。
韩远走上前,到底还是见了若菱公主。
艾若菱见韩远走来,赶紧坐好,想看韩远却还不好意思一直盯着他看,最后只能看着一旁的角落。
“三公主来了?”韩远打了招呼,然后赶紧闪到一边坐下,头也没抬,态度不算太好。
韩鸽趁机挣脱了韩夫人的怀抱,赶紧凑到韩远身边。韩远顺势搂过弟弟,和弟弟玩,就是看不见公主。
“你……!”艾若菱咬咬牙,“哼……”
“韩远,好好和公主打招呼!韩鸽,你给我过来!”韩昆嗔了句韩远,顺着瞄了下公主铁青的脸色,陪了个笑脸。
韩鸽一脸委屈,蹭着碎步往韩昆身边挪,一步三回首。
韩远一脸不耐烦,抬眼,霍然直视艾若菱:“公主又不是外人,总来我们家,也算是常客了,干嘛要那么客气?”
“韩远!”
“韩远!”
“……!”
四座的姑姑婶婶们看着韩远,一个个儿都头痛欲裂。
韩远也就只是个参知政事的儿子,官职再大,也抵不过皇上。这佞子不知天高地厚,看不上谁不好,偏偏看不上这出生皇室的堂堂公主!
说不好听的,韩远就是自不量力!
可是韩远这孩子,他不通人气,哎!
幸亏公主懂事,不让韩家人难堪:“夫人老爷不必责备韩远,我觉得他说得对,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常客儿,要是毕恭毕敬,反而失了亲情……”
韩夫人闻言赶紧拉过艾若菱的手,道:“三公主能这么想就好,以后韩远这孩子啊,妥不了让公主多多担待了!”
艾若菱一面笑,一面偷偷看向韩远,眼神飞去两把尖刀。韩远正走神,却偏偏在她眼神最最凌厉的时候回神。
“我可不用她担待,直接让她离我远点就行了!”韩远道,一脸无辜,显得白痴。
“混账!”韩昆又气又无奈,吼了韩远一嗓,吓得一旁的韩鸽脑子一缩。
“爹,你不能总斥责孩儿,”韩远转头,冲着韩老太君诉苦:“就她知书达理心胸宽广大人不记小人过?她上次还跟我说,如果我不答应和她成亲,她就要她父皇罢了我爹的官!奶奶,这事儿您给评评理!”
“放肆!”韩昆一拐杖甩向韩远,没打中却被韩远用手接住。
“你……”三公主怒目圆瞪,半天才说出几个字:“你、你、你血口喷人!”
“谁血口喷你了,我说事实好不好?”
“够了!”终于,韩老太君碍不住颜面,出口评事,却也没说韩远是对的,只道:“小孩子一天天就知道打打闹闹!”
“奶奶!”
“奶奶!”
韩远和三公主齐声大声抱怨。
韩老太君将脸一拉,谁也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