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温此时所处的,正是萨利姆原居民区的遗址。在十几个小时之前,它还好端端地存在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是一片废墟。
夕阳用它血一般的光辉浸染了整片天空,同时也将这血光笼罩于整个诺伊大陆。这里依旧可见战争的惨烈,这是昔日萨利姆族的家园。
如今,诺亚族的战士们用武器驱逐了原住民,用鲜血与战火洗刷了他们存在过的痕迹。昨日的战场在不久的将来,将变成诺亚族人们的家园。
伊利温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许多房屋都坍塌了,参天古树被炮火轰得只剩下一片焦黑的树***火灼烧得不仅是这些树木,一些房屋也包括在其中。直到现在,还有一些房屋正在燃烧。更多的房屋已经成为破碎的石块,在断壁残桓之中,横列着萨利姆族人的尸体。他们有老有幼,除了老人和孩子中有男性,其他都是女人。伊利温甚至看到了一个浑身鲜血的女人怀中紧抱着两个小孩子倒在血泊之中。
这些都是萨利姆战士的妻子家小,而那些战士则基本都死在了战场上。
一些诺亚族的士兵正在扑灭火焰,几名兽灵雇佣兵也在那里走来走去。这里看不到精灵的影子,这些秘密而神经质的物种自认为他们是世上无比高贵的存在,是绝对不会插手这种事情的。而那些兽灵雇佣兵其实也不过是打着帮忙的旗号,拿走废墟里值钱的东西。对于兽灵雇佣兵来说,这里只是意味着他们所参加的诸多战役中的一个,跟从前受到雇佣的任务没有任何区别。这里不是他们的家园和最后的归宿,作为过客,拿走值钱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不妥。
诺亚族的士兵们可没有兽灵雇佣兵这么闲,他们收到上司的指令,正忙着将这些尸体搬运到空旷的山野之地上进行焚化。那里,有巫师为他们念诵关于死亡的赞歌,以抚慰他们生前所饱受的惊恐与痛苦,让他们的灵魂得以进入天国。
可是,天国可有战争和种族之分吗?如果能够永享和平,那么死亡就真的并不可怕……
伊利温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血腥与焦灼之气的空气,他并没有回答弗瑞德的问题,只是对他说:“我本以为攻陷诺伊大陆,驱逐萨利姆王国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可是你看看,这些人,他们除了肤色跟诺亚族人不同,身上的血肉都跟我们的族人是一样的。”
“快收起你的多愁善感吧,伊利温!”弗瑞德跳起来嚷,“你忘了神与英雄之战到底是谁引起的?忘了是谁在吉恩的带领下攻击其他三大种族,让原大陆满目疮痍,让我们失去了家园?你敢说在原大陆的那场战役里,我们的人不如他们可怜吗?那些失去了父母的孩子,还有那些失去了孩子的父母,哪一个没有感受过这种刻骨铭心的痛苦!起码我们会为他们的死而祈祷,但是那些死在原大陆的人们,我们甚至连他们的尸体都不能安葬!伊利温!想想吧,这些萨利姆族在诺伊大陆是怎么建立了这个王国?想想是谁为了争夺疆土屠杀了兽灵一族?烧杀掳掠这些事情,他们萨利姆族做得还少吗?他们也不过是踩着他族人的尸体和财富,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每一寸宫殿,都有着他族的冤魂与仇恨!”
弗瑞德的话,让伊利温无法置疑。
他说得没错,萨利姆族人是天生的冒险家,对于财富和权利的渴望是铭刻在他们骨血里和灵魂深处的欲望。他们不像精灵那样甘于平淡,也不像兽灵那样崇倡自由,他们活着,就是为了享受征服。
“如果我们任由萨利姆发展下去,等到他们真正富足强大,就会觊觎我族的财富,那么最后威胁到的,必然也是我族的和平。伊利温,每一个王国的建立都是建立在鲜血之上,战争,本来就没有仁慈与公平可言。”
伊利温只能深深地叹息:“希望我们的王国以后会迎来永远的和平。”
弗瑞德语气坚定地答道:“必然如此。”
“陛下,亲王殿下。”
这时,国务大臣卡罗走过来,恭敬地说道:“陛下,精灵族的伯爵瑟兰正在皇宫等您,说有要事相商。”
伊利温点了点头,与卡罗一起离开。
望着哥哥离开的背影,弗瑞德的眼里闪过复杂的精芒。
虽然是兄弟,但伊利温却太过仁慈软弱,与能征善战而又凶残成性的弗瑞德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脾气。
在老国王去世的时候,曾经嘱咐过弗瑞德,一定要尽心铺佐伊利温。
“伊利温只适合守城,而不适合征战。如果是在一个和平的年代,他将是一个贤明的君主,但如果在战争年代,他将会导致王国的灭亡。弗瑞德,你一定要尽心铺佐他,如果他的仁慈给整个王国带来灾难,那么,就杀了他。”
弗瑞德的拳头攥了又攥,最后还是松开了。
“希望以后会是一个和平的年代,伊利温。”
“亲王。”暗影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他披着黑色的铠甲,黑色的围巾戴在他的脸上,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而巨大的黑色帽子则挡住了他的另外半张脸。
他对弗瑞德说道:“得到可靠消息,帕威特洛王子并没有死,城墙上的人头是个替代品。”
“什么?”弗瑞德的眼中顿时涌现出骇人杀意,他冷冷地问,“他现在人在哪里?”
“现在在萨利姆的难民船上。”
难民船?
弗瑞德冷笑一声,萨利姆一族还真是连王室的尊严都不要了,竟跟下等平民挤在一起。
他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城墙上的旗杆,在那旗杆上挂着所有萨利姆王室成员的首级。十几个小时烈日的暴晒让那些人头上的血全部干涸,变成黑褐之色,几乎看不清原本的长相。而有“战王”之称的萨利姆国王彼利德大帝却圆睁着双眼,一如往常般威严高傲。
“把他儿子的脑袋提来,让他们父子团聚。”弗瑞德目光阴冷地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