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头酒馆座落在距离皇宫比较近的市中心,由于离商业区较远,所以便得以从战争的硝烟中幸存,它同时也是少数几个没有被摧毁的建筑之一。
或许,是因为它的规模太小,不足以达到“建筑”这两个字的标准。或许,是因为诺亚族的战士们认为,战争胜利之后他们总要有地方去庆祝胜利。又或许,是因为弹头酒馆的老板艾德比较走****运。不论如何,这家酒馆是保留下来了,而且它有着全诺伊大陆最香醇的果子酒和最硬的全麦面包。战争一结束,这里便开始热闹起来,老艾德忙得不亦乐乎,酒馆里的服务生也忙得没有片刻的清闲。
新月王国的国王,不,诺伊大陆的王者,“女神之子”伊利温此时就站在弹头酒馆的门外,看着热闹喧天的酒馆,脸上的神色喜忧难辨。
站在他身边的弗瑞德亲王腆着他的大肚子,一双细小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狡點的光芒。他穿着白色的皇室礼服,肩膀上搭着鲜红的肩章和金色的流苏,因为在年轻的时候就立下过不少战功,所以左胸口挂满了勋章,多得几乎快要挂不下了。他早就等得不耐烦,一只手放在红色的腰带上,不住地打着点。弗瑞德亲王其实很想催促伊利温国王快点回皇宫去,那有一大堆的事情在等着他们处理。可是伊利温却像个雕像般立在那,望着弹头酒馆发呆。
就在弗瑞德亲王犹豫着要不要张口打断伊利温的思绪时,从酒馆里冲出来的两个人给他解了围。
他们自然就是兽灵雇佣兵斯图和诺亚族的先锋军上士鲁达。
看到战斗在一起的斯图和鲁达,弗瑞德本来想大声喝斥他们,却被伊利温拦住了。伊利温皱着眉头望着这两个缠半在一起的战士,听着斯图呐喊着维护兽灵一族的尊严,同时也听着鲁达对兽灵一族的抵毁与谩骂,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
“该死的兽灵,忘了谁是付给他们钱的老大,竟然胆敢向诺亚族提出挑战。应该好好教训他一番!”弗瑞德亲王怒气冲冲地嚷。
然而让弗瑞德亲王意想不到的是,斯图并没有如期得到教训,反而把鲁达踹翻在地,并且骑在了他的身上。
当斯图高举起弯刀,准备刺下去的时候,弗瑞德亲王再也看不下去,直接暴喝出声:“住手!”
斯图停止攻击,他抬起头,看到了弗瑞德亲王和伊利温国王。他眉头皱了一皱,却并没有松开鲁达。
“你的胆子不小。”弗瑞德亲王瞪着斯图,冷声说道,“连你的雇主都敢出手,你们这些雇佣兵的忠诚都哪去了?”
“忠诚?”斯图那野狮一般琥珀色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他嗤笑道,“你们付出的金钱是用来买杀手的,不是用来买忠诚的。我们兽灵出卖的是体力,而不是尊严。”
“你说什么!”弗瑞德亲王勃然大怒。他早就对这些兽灵雇佣兵看不顺眼了,他们目无法纪,自由散漫,还经常会跟诺亚族的士兵们大起冲突。现在,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敢出口不逊。真是无法无天!
弗瑞德亲王大手一挥,叫道:“来人,给他点教训!”
话音一落,立刻有数十名诺亚族士兵手持开口向前冲去。斯图那蓝色的脸上闪过一抹暴戾神色,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他的鼻子皱起,锋利而突出的牙齿向外龇出,有如野兽一般无二。斯图的手臂一动,弯刀立刻横在鲁达的脖子前。锋利的刀刃划破鲁达的脖子,渗出鲜血。
“妈,的!有种你就杀了老子!别这么墨墨迹迹地像个娘们!”鲁达破口大骂。
“吼!”斯图大声地咆哮,声势震耳,有如雄狮狂吼。那些士兵都被斯图身上散发出来的狂野和嗜血之气所震摄,当场站在原地,而鲁达的脸色也顿时变得苍白无比。
当人类面对一只野兽之时,会感觉到本能的恐惧。就算是再勇敢无畏的勇士,都会因为本能而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恐惧的神色。就算战胜野兽,那也是在战胜自己内心的恐惧之后。
“给我杀!”弗瑞德咬牙切齿地命令。
士兵们如梦方醒,提起武器便要再次冲过去,然而他们的国王伊利温却突然扬声说道:“都住手。”
“国王陛下?”弗瑞德错愕地看向伊利温,而伊利温却只是淡淡地说道:“他没说错,我们与兽灵族只是雇佣关系,我们虽然付了钱,但却应该给他们应有的尊重。”
说着,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过身,步履沉重地离开了。
士兵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收起了武器。
斯图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复杂的光芒,他低头看了眼如野猪般趴在地上的鲁达,不屑地吐了口唾沫,放开了他。虽然如此,他在临走之前也没有忘了踢他一脚。
鲁达又羞又怒,即使是满脸的络腮胡子都遮不住他的大红脸。这回,他可是丢人丢到家了。不,应该说,这回,可丢脸都丢到国王面前去了。
鲁达羞愧地抬起头,看到了站在原地的弗瑞德亲王。这位亲王是伊利温国王的亲弟弟,他的性格跟国王就像是一面镜子的阴阳两面,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甚至可以说,国王身上所没有的性格完全可以在他的身上找到:凶残、自负、嗜血、狡诈。
弗瑞德阴狠地看着鲁达半晌,然后丢下一句“自己把屁股擦干净”,便转身走了。
“遵命!”弗瑞德命令的,也正是鲁达心里所想的。他拎起地上的铁锤,用力地将铁锤相撞。在刺耳的铿锵声中,鲁达的脸被杀意扭曲。
“你竟要放过那个兽灵雇佣兵。”弗瑞德跟上了伊利温的脚步,语气里尽是不满。他真是越来越不理解自己的哥哥了,他好像年纪越大,就越心软懦弱。就连这一次进攻萨利姆族,也是在自己和大臣们多次进言之后,才做出了决定。身为国王却这样优柔寡断妇仁之仁,真是让他看不惯。
伊利温在这个时候,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