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民警指着陶二平的尸体,嘴巴长得能塞进去一个拳头,嘶哑着喊道:
“笑……笑了……尸体笑了……”
这话不仅引起了周围村民的一阵骚动,就连那胖子刘队长也是一脸的错愕,他踉踉跄跄地抖到了尸体前面,还不敢上前去查探,只是畏缩地对那个民警说道:
“没死?”
那民警喉咙里嘟哝了一番,哑然说道:“完全没有生命体征了,已经死了。”
这话一出,胖子刘队长就更加站不住了,刚才的冰冷的气焰一下子沦落成一副手足无措状。
陶邦不愧是干了村长那么多年,掐好了时机上前低声说道:“刘队长,这尸体有诡异,十有八九是着了什么脏东西的道了,所以我们才用米和鸡血来处理的。嘿嘿!刚才不敢跟你说,现在你看这……”
刘队长也很识趣,看陶邦给他台阶下,他也立马就接招了,轻咳两声说道:
“我说陶村长,你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要是这种事情你早说出呀,请个阴阳先生给办一办,你报什么警啊!那就……按你们的法子来!”
“好嘞!我们准备请一位有资历的阴阳先生过来处理,保证办得妥妥当当的。”
“嗯!”
刘队长和另外两名民警商量一阵之后,在陶邦等乡干部的簇拥之下上车离开了。
警车一开走,我养父就上前去查探尸体,我也赶紧跟上去。
这乾坤布一掀开,果然看到一个诡谲狰狞的凶脸上,咧出一张笑嘴,大中午的看得我后脊梁背直冒寒气。
我养父嘀咕了一句:“没想到会变成笑面尸。”
“笑面尸?爹,很严重吗?”
“嗯!不好办!”
随后我养父用双手把陶二平的嘴巴给掰开,这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要知道人死之后牙关紧锁,一般人的气力还真难得逞。我养父费了老大的劲才掰开,一阵恶臭随即传出,我捂着鼻子拍拍周围的空气,险些没熏晕过去。
我养父查探了一下死者的口腔之后,说出一句令人心里起毛的话,他说:
“舌头被吃掉了。”
他又松开陶二平的下颔,将手掌放在陶二平的左胸上,只见我养父眉头一紧。我悄悄问道:“爹,怎么了?”
我养父叹息一声说道:“二平的心脏也被吃掉了。”
我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由于心理作用,还隐隐觉得自己心脏传来一阵痛感。
我养父说道:“看来真是昨晚上那只女鬼在作祟了,她吃掉了活人的心肝,是想要通过这种丧心病狂的办法提升自己的怨念?”
看着陶二平的尸体,我微微打了一个冷颤,脑海里想象着女鬼的舌头伸进他的嘴里,缠绕着他的舌头并且绞断,再将自己的舌头从喉咙伸进他的心房,把热乎乎的心脏拖出来吃掉。
想想陶二平当时的痛苦就知道这女鬼有多残忍。
随后我养父叫人拿来柴火和油,当场就要把陶二平的尸体给烧掉。这个时候陶二平的爹娘死活不同意,险些没哭断气了。要不是陶邦和几个村民死死拉着,这尸体根本不让烧掉。但是只有我养父知道这里面的危险程度,尸体不烧的话,祸害的是更多人。他只能冒着被陶二平爹娘怪罪一辈子的风险去做。
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像我养父这种少数人,往往能够扭转局面,救活更多的人。
尸体烧完了之后,我养父拜托陶邦一件事情,就是把全村所有三十岁以内男子的生辰八字给查出来。
陶邦本想知道为什么,但他看看养父的眼神之后,没做多想就去办了。临走的时候他拍着养父的肩膀说道:
“万全,就算要我的命,我也支持你,你要干啥就放心大胆地干,不用顾忌太多。”
听了陶邦这句话,我鼻子一阵酸溜溜的,他和养父一样,是真心为了村子好的人。
我养父抽了口烟,笑着答道:“都是一个村子的,说的啥话!快去吧!”
陶邦办事麻利,加上在村里蛮有威信的,一下子就把生辰八字都收集齐了。全村也就是几十户人,而三十岁以内的男子也就二十多个,看来我养父是把这些人看作保护对象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养父因为要研究这些男子的生辰八字和死者陶二平之间有什么联系,一时间抽不开身,只能守在祠堂里。
于是他交代我办一件事情,就是去之前幺婶提到的那个新坟墓,看看这个女鬼究竟是谁,能不能通过一些在世的亲戚朋友了解一下这个女鬼的生前。
我本来心里确实害怕得紧,要知道我只有十岁,一个十岁的孩子胆子能有多大?
但我把心一横,想想自己答应过养父,要成为一名像他一样心怀世人的洗冤师,帮冤鬼洗尽冤屈,剔除迷惘。果断是沉头答应了养父。
不过说是那么说,该做的防护措施养父是一样没落下,要知道这只女鬼吃了活人的心肝之后怨念大增,说不定白天去也会有危险。我可不想她的舌头伸进我的嘴里。
养父叮嘱我把张刘氏附体的那只公鸡抱着,并不是说张刘氏会出来帮忙,只是鬼魂这东西,无论凶鬼厉鬼,冤鬼饿鬼,都对公鸡有一定的忌讳,因为公鸡打鸣的时间,就是他们遁入黑暗的时候。
我养父还叮嘱我,在太阳落山之前一定要赶回来祠堂。
我谨记养父交代我的事情,抱着张刘氏附体的公鸡,奔着陶老幺去赌场的那条路,记得幺婶当时说有一个坟寮子的新坟,我们这一带去世的人不多,新坟应该蛮好找的。
我在荒山野地上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此时离开村子已经蛮远的了,路上只有我一个人,即使是白天也有一股瘆人的寒意袭来。
我一害怕,拔腿就往前冲了,也不知道冲了多久,果然在前面遇到一个坟寮子,这一带几乎没有见着农地,都是杂草丛生的野地,坟寮子下面遮盖了一庖新坟,上面写的名字是,苏荨。
原来那个女鬼叫做苏荨,这一带都是姓陶的人家,很少听说有姓苏的。只记得在一年前村里有个叫做陶阿布的单身汉花了一万六千块钱,从外地买来了一个媳妇回来。
因为陶阿布家里穷,钱都用来娶媳妇了,所以连喜酒都没摆,村里人很少知道那个外地女人长啥模样,但是据当时接触过的人说,那个女的长得其丑无比,右脸上有一整块红斑胎记,还长了粗大的黑毛,白天见着了都会心惊肉跳,这要是晚上黑灯瞎火的碰上,半条命都会被吓掉。
陶阿布也是迫于传宗接代才娶她的。
但是后来陶阿布去了外地打工挣钱,村里人也就渐渐把他们夫妇俩给淡忘了。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关于苏荨的情况。除了她,我们这里真没有外姓的女人。
我正寻思着要回去告诉我养父这个女鬼的事情,却是在这个时候,我怀里的这只公鸡突然拍打着翅膀,不但呱呱直叫,还用它的喙狠狠地啄我的手背。
“是张阿姨吗?你这是做啥?”
我料想是张刘氏在提醒我什么东西,又或者是会遇到什么危险。但是她要怎么提醒我?光是这样啄我的手背我也猜不到她想传达什么信息呀!
我脑筋一转,赶紧把公鸡放到地上,这公鸡真有灵性,一落地就找了一块杂草非常少,又有平整泥土的地方,在地上用它的爪子使劲地抠,这没扣多久还真有一些字出来,可我愣是看不明白这写的是什么玩意儿。
我们平时笑话人家字写得丑,就说像是鸡抓的一样。这会儿一只活生生的鸡在我面前写字的时候,我怎么脑补也看不懂。
但我可以确定这其实就是一个字,公鸡见我不明白,反反复复写了好几遍,最后我愣是没看懂。我抓抓脑门,很是郁闷。
就在这个时候,这只公鸡突然发了疯似的拍打着翅膀跳了起来,在我面前凶狠地啼叫。但是我注意到,它不是对着我,而是对着,我身后的坟冢。
我全身一凛,僵硬的脖子扭着头往后看去,一张右脸长满了黑毛红斑的女人脸就在我耳朵边上,那粗大的黑毛都扎到我皮肤上了,那喘息声我听得直晕乎乎。
我吓得头一昏,差点没死过去。但还好保留着一丝微弱地意识,我冲着外边生生摸爬滚打了十几米,才逃出去那女鬼的魔掌。
这只公鸡见我跑开之后,挡在那个女鬼面前使劲地啼叫,那女鬼好像很怕这只公鸡,半步也不敢靠近。
我这才定了定胆子,朝那女鬼看去,这是一只红衣女鬼,我养父曾说,厉鬼之中,赤衣最凶,凶到什么程度,就是这大白天的都能出现在我面前。
但我也注意到这只女鬼一直都是呆在坟寮子的阴影之内,没敢踏出半步。她就这么披头散发地死盯着我,那怨恨世间一切的眼神几乎要将我射死。
我很想跑,可两条腿已经抖得不听使唤了,心里直盼着这个时候养父能出现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