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了眨眼,似懂非懂,什么王气,什么龙气,一头雾水,但是这时,我听到了一个关键性的东西,突然想到了在公鸡里面的张刘氏,立马窜起来问道:
“阴司的缉捕时辰是多久?”
养父看出了我在担心什么,笑意棽棽地说道:“是九十八年。相传这是地府判官的任期,一任判官任职九十八年,错过了一任判官的时间,就没有投胎转世的机会了。”
听到这里我哑然失声,慌忙说道:“那张刘氏她……”
养父摸着我的头说道:“别担心,她死于光绪三十一年,距离现在是九十七年,还有一年的时间。你只要每天喂它一滴血,很快那只公鸡就能下蛋,张刘氏就能进入黄泉路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发现那只被张刘氏附体的公鸡溜进了我房间,铺在我的床下边睡着了。
虽然是一只公鸡,但我心里总感觉毛毛的,害怕得紧,会不会后半夜的时候她就钻出来向我索命?
好在没有,这鸡很安稳地睡着了。可我这一觉也睡得很窝囊,第二天早上一大清早,又是一阵激烈的砸门声,祠堂外面吵翻天了,这天还没亮透呢,怎么就不能让你们的祖先好好休息一阵子?
我迷迷糊糊爬了起来开门,祠堂门口就聚集了一大片人。带头的是村长陶邦,身后跟着几十个村名,各个脸上群情激奋,陶邦一脸沉重地说道:
“阿永,快叫你爹出来?”
我揉揉眼睛问道:“邦叔,你也是来看老幺叔的?他还没睡醒呢!”
陶邦一拍大腿跳起来说道:“哎呀!不是,村里面出大事情了,你赶紧叫你爹起来。”
“哦!”
我刚要进去叫我养父起来,他已经走到门口了。我忘了养父每天早上鸡还没打鸣就起来给祖先的灵位添香油,他吸着烟斗,不慌不忙地说道:
“出啥事了?”
陶邦见我养父出来,一溜烟地窜到我养父身旁,慌忙说道:“万全,村东头的狮子岭,今儿个发现了一具尸体,是咱村陶二平的尸体。你,你赶紧去看看吧!”
听完村长的叙述,我后脊梁背一阵凉飕飕的,昨晚上从我们祠堂逃出去一只红衣女鬼,今早晨就有人死了?这也太邪乎了吧?
我往人群扫了一眼,没一个有精神头的,一个个都想从我养父嘴里得到什么玄乎奇玄的解释,他们还真以为我养父掐指一算就能知道所有事情呀!
于是我代替我养父问了一句:“咋死的?”
村长表情慌里慌张指了指头顶,答道:“吊在树上。”
随后我养父动身前往狮子岭那边,这一带多数是农地,人烟比较稀少,算是村子最东的位置,赶到的时候,我是彻底被眼前的尸体给吓呆了,眼皮子跳几下不敢继续看。
尸体已经被放下来了,我养父仔细检查着尸体,看陶二平的神情,双目充血,眼袋发黑,嘴巴大开,舌头痉挛,四肢抓狂般僵硬,应该是被吓死的。
而尸体旁边的一株老白桦上方足足十来米的位置挂着一条牛皮带,上面的勒痕还留着。这个高度别说爬上去了,就算长翅膀飞也飞不上去。
村长陶邦拍了拍我养父的肩膀说道:“万全,你看出啥来了?”
我养父眼珠子转了一下,这种事情怎么能在明面上说呢?于是他把陶邦拉到一边,我也跟上去听着。
我养父说道:“是被鬼魂吸走阳气而死,但是死之前,应该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极为恐惧的东西。”
虽然陶邦已经料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农村人迷信思想比较重一些,类似的传闻没少听说,所以知道陶二平这死肯定跟鬼怪脱不了关系。但当这话从我养父口中亲口说出来,还是具备一定的震慑作用。好在陶邦也是一村之长,比一般的农村人还是多了点决断能力的。
我见他双手颤抖着说道:“现在出了人命案子,还是先报警吧?”
我养父寻思着说道:“报警是肯定的。但是,咱村有一个死了,难保接下来还会有人被害死。这只恶鬼不除掉,很难釜底抽薪啊!”
村长一听,急得直跺脚,他本来就是急性子的人,没地儿出气就对着大树踹了两脚,骂道:“这叫什么事儿,咱们这地方好端端的,咋就招上那么邪乎的玩意儿。”
我养父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先报警,咱这地方偏僻,警察来了也得到中午,我趁这段时间再找一下线索,看看能不能把那只恶鬼给揪出来。”
陶邦双掌一击,掏出电话就报警。
我低声问我养父:“爹,是不是昨晚那只女鬼干的?”
我养父吸了口烟,若有所思,半晌才说道:“如果真是她干的,那可就麻烦大了。”
我不明白养父这句话的意思。他担心这被鬼吸气之后的尸体会带有“鬼瘟”,害了更多的人,于是叫几个壮汉把陶二平的尸体抬到了村头的晒麦场去,那里阳光充足,养尸体在那里曝晒,减少尸气和阴气。
陶邦报完警之后就去陶二平家里安抚陶二平的爹娘。因为陶二平的爹娘看到自己的儿子曝尸在光天化日之下,险些没气吐血,管你什么鬼不鬼瘟。
但养父告诉我这是必须要做的一步,否则的话“鬼瘟”传开之后,全村的人都会遭殃。
所谓的“鬼瘟”是鬼魂留在尸体内的恶劣阴气,像瘟疫一样,专找活人。这种阴气会慢慢入侵周围的活人体内,虽然不会直接导致死亡,却会降低活人对鬼魂的抵御能力。一旦被“鬼瘟”入侵,周围的大小鬼魂就会有机可趁,都来吸他的阳气。人不能没有阳气,一旦阳气缺失过多,就会缩短寿命。
许多地方离奇出现的“鬼城”,一夜之间全村的人消失无踪,命丧黄泉,就是“鬼瘟”在作祟。
我养父又让我回祠堂拿一块乾坤布,又拿半斤新苗米,还有一坛子我养父收藏了很久的鸡血酒。
拿来这些东西之后,只见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办事”。
我明白养父的用意,昨天陶老幺的事情已经让全村人心惶惶,那个时候养父还觉得能保留就低调些,毕竟没出人命。可今天不一样,要是陶二平的死还没有一个明白的说法,那村里人往后就真的要活在恐惧里了。
所以养父这一出,是要振振村里人的士气。
“阿永,把新苗米撒到尸体上面。”
“我!”
我抱着一小木桶的新苗米,一点一点地撒到陶二平的尸体上。陶二平此时是全身除了敏感部位之外,衣物都去掉了,我把新苗米撒上去之后,滋溜几声,效果就显现了,尸体上有些位置竟然把米给染黑了,像是吧米丢进猛火里面一样,一瞬间就焦黑了。
我定睛一看,在尸体上面染黑的部分其实是一个几个手抓的痕迹,在胸腔两侧,还有脖颈的位置。看来陶二平死前被鬼魂推倒过,也掐过脖子。
周围一些眼尖的人已经看出端倪,纷纷骚乱。
我把所有的新苗米都撒下去了,几乎覆盖了陶二平的全身,可是这些米万全挡不住焦黑的位置,就仿佛几只黑色手掌印打在了米堆上。
我办完之后就该我养父出手了,他将写满了符咒的乾坤布盖在了陶二平的尸体上,乾坤布本来是一张纹龙锦绣的黄布,此时上面写满蘸了鸡血酒的血字。乾坤布一下去,又是滋溜几声,这会儿没有掌印了,而是整个乾坤布像气球一样鼓了起来,一下子吸足了尸体的气息,但就是飘不起来,稳如泰山地压在尸体上。
随后我养父又围绕着尸体一圈撒了把鸡血酒,这才算完事儿。
周围的村民看得都呆了,尤其是看到乾坤布鼓起来的时候,差点一个个没尿裤子。
我向养父问道:“爹,这是干啥呀?”
养父说这是为了把尸体内的残留的鬼魂阴气都逼出来,阻止“鬼瘟”的蔓延。
这么一轮折腾下来,民警已经过来了。来了一辆警车,下来三个民警,带头的是个胖子,后边跟着两个戴眼镜的民警。
见那民警过来,村长陶邦立马上前笑脸相迎,说道:“刘队长,你们来啦!”
胖子刘队长冰冷地点了点头,说道:“这里出命案了?”
陶邦支支唔唔地不敢说,最后还是点头了。
“怎么死的呀?”
陶邦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养父这种时候肯定不能在民警面前露本事了,否则被当成封建牛鬼蛇神抓起来咋办。我脑筋一转,走到陶邦视线面前指了指树顶。
他一下反应过来答道:“是上吊死的。今天早上刚发现就报了警。”
三个民警应该有人是法医,他们过去查看尸体。看来那尸体的阴气已经驱散得差不多了,所以我养父并没有太在意。其中一个民警掀开陶二平的尸体,刘队长一看到尸体被折腾成这模样,撒了米还涂了血,一下子就火了:
“这是干什么?谁让你们动尸体的?”
陶邦立马上前安抚说道:“这……这是我们村的仪式,人死了之后都要这样。”
刘队长更是怒了,直接冲着陶邦脸上就骂了:“什么鬼仪式,你们这是破坏证据。尸体被你们搞成这样我们怎么检查?检查不了我们怎么破案?”
陶邦抓抓头皮,毕竟是一个村的村长,好歹也是最低国家领导人,脑筋转得也不慢,一把就将刘队长拉到角落去嘀咕半天,而另外两个民警也敷衍了事地在地上查一查,搜一搜。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检查尸体的两个民警大叫了起来,吓得屁滚尿流。
原因是陶二平的尸体,陡然之间咧嘴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