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毅还不知道我是阴阳行的人,身为洗冤师,我接触的诡异事情,比他多十倍,但是不能表露身份,毕竟这一行当,跟警察还是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的。
爬上悬崖不算出奇,如果是鬼上身,或者是行尸,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假装问道:“你说呢?”
岳毅继续说道:“古书上也曾有过类似记载,西晋褚衍在《搜异志》里,记载过这样一件事:一个货郎回乡时,遇到兵乱,被砍掉大半个头颅,他竟然一夜奔行几十里,回到家才倒地身亡。后来在日本人的战记中,也有类似内容的东西,说的是甲午战争中,威海卫炮台上的一个无名小卒,被弹片打掉了半个脑袋,依旧坚守炮位,直到弹尽才身亡。你说这些人……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啊?”
我点头说道:“是死人,也就是你刚才说的,行尸。我对这东西也不了解,按照书上的说法,行尸,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而且力大无比,极具有杀伤力,我劝你们遇上的话,一定要加倍小心。”
岳毅眼皮子抽动了两下,倒抽一口凉气。
我跟岳毅又聊了一会儿,他问了我的身份,我知道一个十岁的孩子知道那么多东西,而且有那种伸手,是绝对瞒不过这个洞察力非凡的警察的,可我也只是跟他坦白了一点点。
过了一会儿,警察局技术室那边打过电话来,说指纹比对有线索了!虽然从车上取下的指纹乱七八糟一大把,可只有在前盖子上的几枚指纹找到了下家,属于一个汽车修理工。
岳毅一听就摇头,十有八九没戏。
修理工姓宋,因为戴眼镜,外号小四眼。以前曾因为私自改装车辆被处理过,算是有前科,这也就是为什么比对指纹会找上他的原因。这小子修理进口汽车很有一套,特别是无级变速箱,基本上属于绝活,所以小日子一直过的比较滋润。
姜月言还没有醒过来,我想要查清楚这个面具的诡异之处,就跟着岳毅开车来到那个汽车修理厂。
这个姓宋的小子哈哈一笑,先递过香烟来,也不问什么事,就和岳毅东一句西一句的瞎扯。岳毅拿出那张照片,问:“这车你开过?”
小四眼看了看照片,嘴巴被吓得合不上了,哆哆嗦嗦的说:“没,没开过,从没开过。”
“小子,识相点,这是为你好,在这儿说不明白,咱就回去说去,今儿我还有事儿呢,没工夫跟你泡蘑菇。”
“别!千万别!要那样别人还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儿了呢!您知道,我可从来都是遵纪守法的人啊!”小四眼紧张的说,脸色一点不发红。
“你是不是想起点什么了?你到底人不认识这车?”我上前问了一句。
这小子见我是个小孩,不太想理我,直跟岳毅说道:
“这车我修过,一个多月了,有人开着这车来修理,因为车的电气方面出了点故障,功率提不上去,可我对电气基本上不修,也修不了,还是从别的汽修厂请的师傅来给他弄得。对这车有点印象,不过,这车摔得也太惨点了吧,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怪可惜的。”
“来修车的司机你认识吗?”
“不认识,以前从没来过。”小四眼答道,“以后也没来过。”
“他长的什么样?”
“他长的……啊?车都这样了,他还没摔死?”
“哪这些废话啊,问你呢,他长啥样?”
“实话跟您说,我现在啊,就记得他是个男的,别的都忘了,谁没事儿记些那玩意儿啊!我这人记性本来就不好,这一个多月了,确实想不起来了。”
“你的修车登记呢,拿出来查查,不就知道是谁了?”
“警察同志啊,我这是修车铺,又不是审车的,还登什么记啊!”
“那你在回忆回忆,想起来打我电话。”岳毅没辙了,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把手机号留给了小四眼。
我还是不放心,建议岳毅找个耳目了解了一下小四眼的情况,没想到小四眼别看修车挺溜,可就是不敢开车,那两天他也没有作案时间。
线断了,这个赵九州从悬崖下边离开之后的情况,算是完全断了。
随后,我和岳毅赶到了殡仪馆,不是单纯去参加那两个被车撞死的死者葬礼,而是,需要求证一件重要的事情。
来到殡仪馆,意料之中,这种亲属见面会果然让人滋味不好受,跟我们农村的葬礼大致有相同的场面,就一个字,惨!
在亲人撕心裂肺的哭号声中,两具尸体从冰柜里抬了出来。我的心情也挺沉重,在这种气氛中,谁的心情也轻松不起来。家属确认无误,签字。
我低声问道:“你没问问家属,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我看那两家人根本就不认识。会有什么关系?”
“岳大哥,你想啊,这两个死者,都得了晚期癌症,肯定会同病相怜,这回又都稀里糊涂死在这边山旮旯里。我觉得,他们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你说两家家属不认识?就算不认识,你也该去问问,他们都和些什么人来往,说不定啊,能找到根线索,案子就破了。”
岳毅对我竖起了大拇指,笑道:“你小子脑子真灵光啊!”
殡仪馆里,两家家属都还在。看到岳毅,不约而同的围了过来,其中一个体态娇小的女人,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着问他:
“肇事车抓住了没有?为什么他们身上被割开过?警官,他们死的不明不白的,您一定要给我们个说法!”
岳毅想,看来有些情况家属还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好多做解释,就问她:“你先说说,他们是什么时候得的病?”
“病?什么病?”
“法医解剖证实,这两个死者都得了癌症,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癌症?怎么会?你胡说!我丈夫身体好着呢!临走的时候,还和我说去省城开订货会,没想到,这一去就……”
女人控制不住情绪,又开始大哭。
一个中年人,看来是女死者的父亲,拉住岳毅的手说:
“警察同志,我的女儿,今年刚刚二十四岁,正是人生最好的时候,她怎么会的癌症呢?你们一定是搞错了!就算她得了病,也没有理由不告诉我们啊,这个孩子心里装不下事儿……再说了,你们难道是因为他们得了癌症才解剖的吗?没有家属的同意,你们可以随意的解剖他们吗?这孩子,我从小都没舍得打一下啊!”
我和岳毅都是一阵诧异,没想到家属都否认死者得了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我脑筋一转,先前得了癌症的是赵九州,随后赵九州把他们两个撞死了,赵九州没死,但是两个没有得癌症的人,却是得了癌症?
这灵女“换命”的诡异术法,似乎有些头绪了。
随后我跟着岳毅回到了警局,一进门,一位民警就上前说道:
“岳队,那个老师,还在审讯室呢!”
岳毅问道:“他还是没说?”
“他就一句话:我杀人了。到现在也没说出个名堂。”这位民警向岳毅介绍道。
岳毅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们一同到审讯室,他自己走了进去,而我则是在玻璃橱窗看着。
岳毅走进审讯室首先一愣。面前这个人大约三十岁左右年纪,浑身沾满了黑泥,头发被泥巴粘的打了缕,紧贴在额头上,死盯着墙壁,一言不发。我认出来了,这人就是那个来找灵女的老师,史东林。
岳毅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分钟,还是自己先忍不住眨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