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廉看清楚了,那条蛇全身都是青色的,长得很大,全身发着亮光。很快它就钻到旁边的灌木丛里去了。那些灌木丛又矮又密,瑞廉根本进不去,无奈之下,他只得回到母亲身边,当时,其他的人都在为王后忙乎着。然而,他们最终还是束手无策,因为王后的脸色告诉他们,她的毒是任何药物都没有办法去除的了。她快去世了,在去世之前她挣扎着想告诉瑞廉一些事情。但是此时她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直到她去世,她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来。从他们听见叫声到现在王后去世,中间还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他们把王后的遗体运回了凯尔帕拉维尔,国王、瑞廉和所有纳尼亚王国的人民都非常悲痛,全国上下都在悼念她,因为纳尼亚人民认为她是一个聪明端庄,无忧无虑的王后,她的身上流淌着星星的血。这个王后就是当初凯斯宾从世界东边的尽头带回来的那个新娘。
对于母亲的去世,王子瑞廉非常悲伤。从此,他为了杀掉那条毒蛇为自己的母亲报仇,经常骑着马在纳尼亚北部的沼泽地区探寻。虽然每次王子寻找回来,脸色都非常难看,愁眉苦脸的,但是大家都没当回事。王后去世后大约一个月,大家都说王子变了。他整天都是那种魂不守舍的表情,就如同一个人看见了绝世美女一般。即便每天都在外边奔跑,他的马儿也没有任何劳累的样子。王子最好的朋友是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大臣,名字叫做德里宁勋爵,在他父亲去世界东部远航的过程中,德里宁勋爵一直担任着船长的职务。
在一个傍晚,德里宁对王子说:“殿下,我建议你不要再去寻找那条毒蛇了。你连它是什么种类都不清楚,你要知道,对待这样一只野兽和对付一个人是不一样的,这算不上是报仇。你这样肯定会累坏自己的身体的。”
王子回答说:“勋爵,这个星期以来,我都不记得那条毒蛇了。”
于是,德里宁问王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还骑马去北部的树林里干什么呢。王子回答道:“勋爵,因为我在那里发现了天底下最美丽的东西。”
“王子殿下,”德里宁说,“请你准许我明天和你一起骑马去看看最美丽的东西。”
“我非常愿意。”瑞廉说。
于是,第二天他们就一起骑着马,飞快地跑到北部的树林里当时王后去世的喷泉附近。德里宁不知道王子为什么要停在这个地方。他们就在那里等,一直等到中午。到了中午,德里宁抬头一看,发现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站在喷泉的北边,他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了。她一句话也没说,就站在那里,冲着王子招手,像是要王子到她那儿去。她的个子很高,长得非常漂亮,光彩夺目,身上穿着一件很薄的青绿色外套。正当瑞廉王子看得发呆的时候,那个女人突然消失了,德里宁也不知道她到什么地方去了。于是他们就离开树林回到了凯尔帕拉维尔。在德里宁看来,那个穿着绿色衣服的漂亮女人肯定是魔鬼。
德里宁不知道是否应该把这件事告诉给国王,但是又觉得背后说三到四不太好,所以他决定不把这件事说出来。可是等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反倒自责说如果自己早些说出来就好了。因为第二天,瑞廉王子一个人骑着马又去了树林,结果晚上都没有回来,从此以后,不管是在纳尼亚还是在其他什么地方,都找不到他了,甚至连他的马、帽子、斗篷,其他的任何东西都不见了。
当时,德里宁心里非常难过,于是他就对国王凯斯宾说:“陛下,我是一个大叛徒,您把我杀了吧!因为我知道王子的事,却没有告诉您,是我害了王子。”他把这件事全部告诉给了国王。凯斯宾听完以后,气愤地拿起一把战斧,冲到德里宁勋爵面前要杀了他。面对国王,德里宁勋爵像木头一样站在那里,等待着国王的斧头砍下,但是国王却没有砍,而是把斧头扔了,大声地说道:“我已经失去了我的王后和王子,难道我还要连我的朋友都失去吗?”说完,他搂着德里宁的脖子,抱着他大哭起来。虽然事情很令人痛心,然而他们的友谊却依然存在。
这就是关于王子瑞廉的故事。
听完故事,吉尔很肯定地说:“那条毒蛇和绿衣服女人肯定是同一个人啊。”
“是的,是的,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猫头鹰们都叫着说。
“但是我们觉得王子应该没有死,”格里姆费瑟说,“因为我们没见到骨头……”
“我们知道王子没有被她杀死,”尤斯塔斯说,“因为阿斯兰对吉尔说过,王子仍然在某个地方生活着。”
“这样就更糟糕了,”刚才那个年纪最老的猫头鹰说,“那就说明她抓着王子不放肯定还有对付纳尼亚的阴谋诡计。很久以前,我们这儿来过一个北方的女巫,她施法让我们这里的东西都冻了起来,时间足足有一百年。我们都觉得她和那个女巫是一样恶毒的。”
“那好吧,”尤斯塔斯说,“寻找王子是我和吉尔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你们会帮助我们吗?”
“你们有什么眉目了吗?”格里姆费瑟问。
“当然,”尤斯塔斯说,“我们知道在北方。还有,我们必须找到一个巨人城的废墟并进到里面去。”
猫头鹰们听了这句话,都发出哟和哟和的叫声,并开始跺脚、扇动翅膀,紧接着,所有的猫头鹰都开始议论起来。它们都在为自己开脱,说自己不能陪他们去寻找王子,所以它们都觉得非常内疚。
“关键是我们赶路的时间不一样,你们是在白天,而我们是在晚上。”它们说,“这样不可以,这样不可以。”其中有一两只猫头鹰还说,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已经倾斜的高塔里都没开始时那么黑了,所以这次会议开得时间太长了。其实,猫头鹰们之所以会这样,主要是因为说到了要进入到巨人城废墟中去,它们就都泄气了。
然而,格里姆费瑟却说:“如果他们要走那条通往艾丁斯荒原的路,我们就必须得把他们带到一个沼泽怪物那里。只有沼泽怪物能帮这两个孩子的忙。”
“是的,是的,那快去吧。”猫头鹰们说。
“那就走吧,”格里姆费瑟说,“我背一个,那谁来背另外一个?我们必须在今天晚上把这件事做完。”
“让我来背吧,只能到沼泽怪物那里。”另外一只猫头鹰说。
“你做好准备了吗?”格里姆费瑟问吉尔。
“我想吉尔已经睡着了。”尤斯塔斯说。
5﹒普德格伦
吉尔进入了梦乡。从猫头鹰会议开始,她就已经很瞌睡了,这时她早已睡得很香了。当她被叫醒的时候,她心里很不高兴,而且她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光木板上睡着,而这个木板竟然还搭在一个黑漆漆的、布满灰尘的类似高塔的地方。此刻,在木板的旁边站满了猫头鹰。特别是当猫头鹰还要把他们背到另外一个地方时,吉尔的心里就更加生气了。
“哦,起来吧,吉尔,振作起来。”尤斯塔斯说,“这可是一次冒险啊!”
“我就是讨厌冒险。”吉尔发着脾气说。
不过,她最终还是同意爬到格里姆费瑟的背上。等她被格里姆费瑟带到空中后,寒冷的空气超出了她的想象,很快就让她完全清醒了。此时,天空中既看不到月亮,也没有星星。她往身后看去,可以看到凯尔帕拉维尔的一座塔楼里,有一扇窗户后还亮着灯。这样的灯光让她想到了那个舒服的卧室,她多希望回到那里啊,可以靠在床上,看着火光倒影在墙上。她用手从里面拉住斗篷,然后紧紧地裹在身上。远处有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她听了觉得很惊奇,那是尤斯塔斯和背着他的那只猫头鹰在说话。
“听他的声音,他还不累。”吉尔想。她想不明白之前尤斯塔斯来这个世界的时候,经历过的那几次冒险活动是怎样的,看来在纳尼亚的空气中,他已经恢复了以前跟随凯斯宾国王去东部航海时的勇气。
吉尔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只好不断地掐自己的身体,因为她知道,如果这时候打瞌睡的话,是一定会掉下去的。过了好一会儿,猫头鹰落了地,她从格里姆费瑟身上爬下来的时候手脚都已经麻木了。迎面吹来一阵凉风,看来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没有树木。
“哟和,哟和!”格里姆费瑟叫着,“快醒醒,普德格伦,该醒了。狮王有重要的事情。”
格里姆费瑟叫了半天也不见有任何人回答,随后,远处出现了一圈很模糊的灯光,并且在向他们移动过来。然后就听见一个声音。“喂,你是猫头鹰吗?”它说,“什么事情?是国王去世了吗?难道是纳尼亚出现了敌人?还是发洪水了?龙来了?”
等灯光移动到身边,他们才看清楚那只是一个大灯笼。但是吉尔看不清楚拿灯笼的人的样子,只是觉得它全身长满了胳膊和腿。两只猫头鹰在对它解释着什么,但是吉尔实在是太累了,所以丝毫也没听见它们说的是什么。当她听清楚它们是在和自己说再见的时候,她努力想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点。但是这时,除了这个事,她想不起来其他的事了,然后,她和尤斯塔斯就走进一个很低的,需要弯腰进去的小门,接着又躺到了一个很软很暖和的东西上。耳边有个声音说道:“好了,就是这里了,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躺在这里可能会觉得很冷,很硬,而且还潮湿,这点我不否认。你们有可能根本睡不着,也许这里不会有暴雨和洪水,但是这屋子有可能倒塌,以前我就碰到过,所以必须顺其自然。”可是它的话还没说完,吉尔已经睡着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很晚了,他们才睡醒。醒来后,他们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干燥温暖的草铺上,阳光从一个三角形的口子里照射进来。
“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啊?”吉尔问。
“这是一个沼泽怪的棚屋。”尤斯塔斯说。
“什么的棚屋?”
“一个沼泽怪的棚屋。不要问我它是什么样子的,昨天晚上我也没看清楚。我要起床了,走,一起瞧瞧去。”
“穿着随身的衣服睡觉,醒来的时候特别不舒服。”吉尔说着坐了起来。
“这样起床之后不用穿衣服,多好啊。”尤斯塔斯说。
“我觉得你连洗脸都可以省了。”吉尔轻蔑地说。但尤斯塔斯已经振作精神,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起床了,然后爬出了棚屋。吉尔也和他做得一模一样。
他们出去之后看到的景象和他们在纳尼亚看到的完全不一样。此时,他们正处于一大片平原上,平原被众多的水沟分割成无数的小岛。那些小岛上都长着很粗糙的草,周围还有芦苇和灯心草。有的地方是一片片的灯心草草圃,足有一英亩大。成群的鸟在其中飞来飞去,有鸭子、鹬还有苍鹭。还可以在附近看到许多同样的棚屋遍布其中,不过棚屋和棚屋之间的距离比较远:因为沼泽怪不喜欢群居,不喜欢被打扰。
这个地方看不到一棵树,只有在西面和南面远处的森林边上可以看见一些树。而在这个地方的东边,远处的地平线上是一排低矮的沙丘,而平坦的沼泽地就一直延伸到那里,从东边吹过来的风都带着咸咸的味道,你知道那边就是大海了。北面是一片低矮的山丘,看起来全是灰白色的,山丘上到处都是石头堆砌的堡垒。其他的地方就都是很平坦的沼泽地了。如果遇见潮湿的夜晚,这地方肯定会特别闷热的。而此时,早晨的太阳照耀着这里,清新的风扑面而来,鸟儿在空中唱着歌。虽然地方很荒凉,但景色却很迷人,空气也很干净、清新。所以他们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那个东西是什么来着?不知道它这会儿去哪儿了。”吉尔说。
“是沼泽怪。”尤斯塔斯说,他知道这个叫法有点儿奇怪,“我倒愿意——嘿,瞧,那肯定是它。”
这时,他们俩都瞧见它了,它在五十米以外的地方,背对他们坐在那儿钓鱼呢。开始他们并没有看清楚,因为它身上的颜色和沼泽差不多,而且它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觉得我们应该过去和它谈谈。”吉尔说。尤斯塔斯点头表示赞同。但是他们都很紧张。
他们靠近的时候,那个背影把头转了过来,把脸露了出来。那张脸的面颊陷了下去,鼻子尖尖的,嘴唇紧紧地闭在一起,一根胡须也没有。它戴着一顶尖塔一样的高帽子,帽子边缘还有很宽的帽檐。如果披在耳朵上的东西算是头发的话,那它的头发就是灰绿色的。而且,每根头发丝都不是圆的,而是扁的,所以更像是芦苇。它的表情看起来很庄重,皮肤的颜色看起来像泥土。你能感觉到它的生活态度也是很严肃的。
“早上好,我的客人们,”它说,“虽然我说了‘好’,但是并不代表不会下雨,有可能下雪、有雾或者打雷。我肯定你们一直没有睡着吧。”
“相反我们真的睡着了。”吉尔说,“我们昨晚睡得很舒服。”
“啊,”沼泽怪摇着头说,“我知道你们能顺其自然,那是很好的。你们的修养很好,你们明白遇见事情心态要乐观。”
“对不起,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尤斯塔斯说。
“我叫普德格伦。你们要是不记得了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再多说几次。”
吉尔和尤斯塔斯分别在它的两边坐了下来。这时候他们才发现,沼泽怪的胳膊和腿都非常长,所以虽然它的身体没有小矮人高,但是站起来却比很多人都高。它的手和脚都像青蛙一样长着蹼。它穿的衣服是土黄色的,很宽松。
“我中饭想吃炖鳗鱼呢,所以我才在这儿抓呢,”普德格伦说,“如果我一条也没抓到,那也不奇怪。我想你们肯定没有我这么喜欢吃鳗鱼。”
“你为什么说我们不喜欢呢?”尤斯塔斯问。
“为什么?虽然对于你们表现出来的不在乎的样子,我一点儿也不怀疑,但是你们真的喜欢我们这种食品的话,那是说不过去的。但是没有关系,如果在我抓鱼的时候,你们俩能想办法把火烧起来就太好了。木柴就在棚屋的后面,木柴可能很湿,你们可以在棚屋里生火,但那样的话烟出不来,会熏到我们的眼睛。当然了,你们也可以在棚屋外边生火,可是如果下雨的话,火就会被浇灭的。你们拿着我的引火盒,我猜你们还不知道怎么用吧?”
其实在上次探险的过程中,尤斯塔斯已经学会了这些事情。于是,两个人跑回了棚屋,找到了干燥的木柴,没费多少工夫就把火生了起来。尤斯塔斯坐下来,照看着火堆,吉尔到最近的水沟里洗脸去了。洗好后她和尤斯塔斯换了一下,尤斯塔斯也去洗了一下脸。这时两个人觉得很清醒了,但是肚子也很饿了。
过了一会儿,沼泽怪回来了。虽然它估计可能一条鳗鱼都抓不到,但是现在它竟然抓了有十几条了,而且鱼皮已经被它剥了,也洗得干干净净的了。它把一个大锅放在火堆上,然后往火里添了些木柴,点着了烟斗抽了起来。沼泽怪抽的烟草的味道非常奇怪,而且味道特别强烈,像在烟草里添加了泥土一样。两个孩子看到普德格伦烟斗里冒出来的烟和普通的烟不一样,不是往上升的,而是一丝丝地向下飘的,贴着地面飘着,像一层薄雾一样。而且,这种烟的颜色是黑色的,尤斯塔斯被熏得一直咳嗽。
“好了,”普德格伦说,“要烧好这些鳗鱼需要很长时间,你们哪个或许会在没烧好之前就饿昏过去的。我认识一个小姑娘,唉,算了,我觉得还是不把这个故事告诉你们了。你们听了会觉得很扫兴的,我绝对不做那样的事。所以,为了让你们暂时不想着肚子饿,我们还是先说说我们的打算吧!”
“是啊,我们说说吧。”吉尔说,“我们要找到瑞廉王子,你能帮助我们吗?”
沼泽怪用力地吸着烟斗,吸得两边的面颊都陷了下去,模样奇怪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