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无心家中的欢闹声一直持续到了楼下的更年期女房东操着一根鸡毛掸子,迈动着粗壮的大腿,满脸煞气地冲了上来,捶着羊无心家的防盗门,用着平时在街坊邻居间磨练出来的骂人嘴,骂道:“死羊仔,要死啊?带个小婊砸回来就闹个不停,都几点了?不睡觉啊?打扰老娘的美容觉,信不信房子不租给你了……”
羊无心也毫不示弱,还骂道,却不敢开门,只敢隔着坚固的防盗门:“死肥婆,我就要闹,闹死你,闹得你七窍生烟,闹得你寂寞难耐,闹得你去找小白脸……”
一旁的张月弦被羊无心一句句神乎其神,不带重复的骂人话给逗得直摁着抽搐的腹部大笑,差点把腰给笑闪了。
“啊,啊,啊……”女房东捶门的声音越来越大,力道也越来约重,大骂道:“死羊仔,老娘今天非要把你扒皮抽筋……”
“死肥婆,你别有一天被自己给胖死,到时候没人给你收尸,因为没人抬得动你……”
张月弦笑够了,不无担心道:”羊大哥,她是你房东,你这样骂她,她真把你赶了可怎么办啊?”
“死肥婆,死肥婆,总有一天被你自己的肥膘给撑死……”羊无心最后骂了两句后,喘了两口粗气,面红耳赤,像刚经历一场激烈的厮杀一般,对张月弦笑道:”没事,咱们下个星期就搬家了,不怕她,以前被她镇压的太久,今天正好出口恶气!”
女房东也不知骂了多久,只骂得口干舌燥,四肢酸麻,最后踢了两脚防盗门,边下楼边大声道:“死羊仔,老娘先去睡觉,明天要你好看!”
殊不知,羊无心与张月弦在她饶有规律的捶门声和骂人声中安然入睡,后者趴在前者的胸脯上,而前者躺在地板上,静怡无声,悠然自得。
“砰”
翌日一早,还徜徉在睡梦中的张月弦被一声响亮的关门声给震醒了,揉着疲乏的眼睛的她发现自己竟躺在了羊无心的卧室的床上,浴巾依然完好地披在身上,头发也干了。
“我记得昨天晚上不是躺在客厅了吗……”张月弦按着太阳穴回忆着昨晚的状况,嘟囔着:”奇怪,怎么又躺在床上了?”
“羊大哥,羊大哥……”张月弦试着叫了两声羊无心,却没有人应答,又转头看向了床头的小桌子,拿起一张压在台灯下的纸,读了读。
“小月,我先去局里报道了,厨房里有给你做好的早餐,记得吃,探监的事我会去监狱那边联系的,不过要等上两天,你如果觉得无聊的话就出去走走,钥匙在鞋柜上。”
“死羊仔,让老娘逮到了吧!看老娘不抽死你……”
“死肥婆,你追我啊!啊,啊,啊……你竟然拿马桶刷砸我……卧槽,这是什么?啊!你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来大姨妈……”
卧室的窗户外传来房东与羊无心争执的声音,听得张月弦又是一阵笑意。
张月弦从床上起身,光着脚丫走去厨房,一入眼,便是案台上摆放整齐的三个碗,一碗白米粥,一碗炸面饼,一碗咸菜。
盛着白米粥的碗的下面,又是一张压着的白纸,纸上写着: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点,一定要吃完,不然回来后,打你屁股。
拿起白米粥喝着的张月弦在读完白纸上的交待时,红着脸,喃喃道:“你才不敢打我屁股!”
……
“小李子,周哥,龙子!”穿着新警服的羊无心在进入局里后,便对几个已经在局里忙碌的同事打着招呼道。
李聪集第一个迎了过来,一张有些贼眉鼠眼的脸做着贼眉鼠眼的表情,偷问道:“羊哥,听说你昨天带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来?”
李聪集二十三岁,小羊无心一岁,当警察的时间却比后者长一年,对后者很是客气,平时都是羊哥羊哥地叫,人没有多少毛病,就是长得不太尽人意,以至于,他父母为了给他找对象,操碎了心。
羊无心拍了拍李聪集的肩头,笑道:“小李子,怎么?想试一试啊?那是张无纪的女儿,还没读大学了呢!别想了!”
话以至此,李聪集本是精神奕奕的目光,又黯淡了下去,垂着头走开,不再说话。
年纪稍大的周浩挂着一张有道刀疤的狰狞笑脸,上前对羊无心道:“小羊,你也可别打小姑娘的主意啊!”
周浩是巡警队里年纪最大的,同时也是副队长,比二十七岁的曹磊还要大三岁,已算是奔四的中年男人,其脸上的刀疤由右眼角画着月弧线到右嘴角,看着格外瘆人,似一条趴附的蜈蚣,比寻常的罪犯都更显煞气。甚至有一次在审讯一个小偷时,那小偷直接被他给吓尿裤子了。
羊无心最为敬佩的人就有眼前的周浩一个,对视着后者坚毅不屈的虎眼,羊无心道:“周哥,我哪能干这种事?就是干这种事也不会被你知道啊!”
周浩大笑两声,指着羊无心道:”你啊!总是这么不正经,跟你老子一点都不……”
后面的话又被周浩生生地掐住了,干笑两声,恢复正色道:“去吧!准备行动了!”
“嗯”羊无心对周浩的无心之言也没在意,走到自己的工作桌上,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无心,这是这次案子的初步资料,我从刑警队要过来的,咱们局向市局申请了配合刑警队的行动!”郑开空从邻桌递给羊无心一沓白纸,纸上密密麻麻印着蝇头小楷。
郑开龙今年二十四岁,与羊无心同岁,比后者早两年入局里,经验丰富,但不苟言笑,工作也认真无怠。
羊无心接过资料,先是看了看,又对郑开龙道:“资料没有多大用,还是要亲自去看!”
郑开龙点头道:“嗯,队长也是这么想的,已经去局长那里申请了!”
“嗯,就知道队长那是属猴的,等不得,一等啊!就浑身瘙痒……”羊无心顿了顿,又笑着改口道:“咱们队长那是一心一意,兢兢业业,属龙的,人中龙凤啊!放个屁都是香的,我对他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羊无心为什么改口?因为他的头上在不知何时,攀上了一只粗糙的大手,大手渐渐加力,抓得羊无心的头皮皱紧起来。
“疼,疼,队长,我再也不拍你马屁了!”那大手正是回来的曹磊听见羊无心背地损他后使出来的,后者连连讨饶。
“啪”
曹磊用手掌扇了一下羊无心的脑袋,咬牙道:“小羊同志,再有下次,看我不捏死你!”
羊无心抚了抚脑袋,带着谄媚道:“队长,咱们准备行动吧!”
“嗯”曹磊点了点头,随即又冷着脸道:“不过你不用去了,小李,老周,小郑跟我去就行了!”
“唉,队长,不行啊!怎么能少了我!”羊无心见曹磊有些公报私仇的味道,顿时急眼了,拦着后者道:”队长,咱们西区五虎可不能分开啊!不能分开啊……”
说着说着,羊无心竟开了哭腔,泪花在眼眶里做着难度极高的飞转,似流又不流,着实令人猜不透。
曹磊笑骂道:“小羊同志,你一个大男子汉怎么跟个无赖一样啊?行了,行了,本来就是一起去的!”
羊无心马上变脸,眼眶的泪花在一瞬间蒸发,笑道:“队长,你真是大好人……”
”得了,得了,走吧!”曹磊受不了羊无心的捧人之话,率先走了出去。
“嘿嘿,羊哥,绝,真是绝!”小李子凑到羊无心的身旁,偷偷翘起大拇指道。
羊无心笑了笑,拉着小李子跟上了跟在曹磊后头的周浩、郑开龙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