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家军军营
天际泛出了鱼肚白,廖蓝鸢才上气不接下气的终于跑了回来,她将一切都告诉了烈北陌。
这下要怎么办?!
一个说三天后不讲和就见神杀神,见佛杀佛,一个又说要那个见神杀神的人亲自屈尊下跪的来请求。
真是够大男人的,明明都有为姐姐顾忌,却都像孩子一样,要对方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既然你爹爹和你姐夫都不愿讲和,要不要本王支遣东炙军帮你姐夫攻打北苍 ?”
“现在已经够乱了,拉上东炙都够凑一桌麻将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烈北陌听得云里雾里,“这话的意思就是,我姐夫现在看你父王很不顺眼,他知道爹爹有心将姐姐暗许给你父王,这个时候东炙要是派 兵联攻北苍,还不让姐夫更误会,要是激得他一个恼火,派兵和东炙开打,这下可就真天下大乱了。”
“那你有没有想到什么法子?”
“我要是想得到,还会两手空空的回来?!你倒是也给我想想法子呀。”
“法子倒是有,想不想听听?!”
烈北陌笑得邪恶,曲着手指勾动着,廖蓝鸢留美半挑,半信半疑地凑近上去,他贴着她的耳边低声耳语着什么,不一会儿就听廖蓝鸢颇为感叹地“啊”了一声。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只要同时骗爹爹和姐夫,说迦楼不堪折磨交待出姐姐在东炙,端木离就用旁门左道将姐姐抓回了北苍,那他们就会同时起兵讨伐端木离了!”
廖蓝鸢兴奋不已,对付两头倔驴就不该说真话的,她褒奖地扫了烈北陌一眼,“既然你一早想到了这个方子,干嘛让我去北域碰一鼻子 灰回来再说?!”
“不让你碰一鼻子灰,你怎么知道你的法子根本行不通。”
“那你的法子说起来简单,要骗过久经百战的爹爹和姐夫也没那么容易,他们四处都布有眼线,才不会轻易相信端木离有能耐深入东炙 皇宫把姐姐给抢走了。”
“那还不简单,只要我飞鸽传书回东炙,让父王放出假消息不就成了?那端木离不是有忘莫离的发丝傍身又会邪恶巫术,就说他用了幻 术和隐身术把你姐姐暗中抢走,也不是说不通的,不是么?何况你爹爹和姐夫都那么在乎你姐姐,就是再英明的人遇到深爱的人出了事 ,也无法保持绝对的冷静,往往就是怀疑也会义不容辞的选择踏入圈套!”
两日后
守卫森严的北苍皇宫之外,一女子被一辆疾驰的马车从里面扔了出来,惹来一群百姓围观,她倒在地上,气若游丝,使劲全力的抬起面 孔,竟是半张被红瘢覆盖的丑陋摸样,“来人,快把这丑女人给搬开!”
禁卫们不留情面的喊道,几个小卒立刻跑了过来,拉住女人的双手双脚就要把她抬起来,“住手!还不赶快把娘娘放下来。”
宫门突然打开,从里面驾着马而来数十个禁卫,他们手提着一副画像,那画像中的人和眼前的女子一模一样,“娘娘?!”
几个抓着女子的小卒吓得腿软的跪在地上,数十个禁卫从马背上跃下,为首的禁卫将女子打横抱起,果然,她脸上的红瘢就是最好的证 明,那画像可是皇上亲笔画下的。
龙嗣山崩塌后,皇上就有令让他们四处打探念沧海的下落,谁会猜到今个儿有人明晃晃的将她仍在宫门之外。
“见…带我去见皇上…”
“是,娘娘!”
禁卫将她抱起,宫内立刻已经备好了轿子,将她抱了上去,不出半个时辰,她已经被送到空置了许久的合欢宫。
一群女婢给她换上干净的锦裙,为她上了淡淡的粉妆。
“我想要见皇上,皇上几时会来。”
方才她利用灵力制造了被人从马车上扔下的假象,故意惹来百姓围观引起骚乱,试图让那些禁卫认出她来,谁想那些个人没点眼力见差点乱了她的计划。
“海儿…”
就在忘莫离闪神的片刻,端木离疾步而来,大步流星的来到榻边,激动难抑地将她拥入怀中,“海儿,是你,真的是你?!”
他捧起她的脸,仔细的端倪着她的容颜,眼底深处仿佛藏着一抹怀疑。
“那皇上以为除了是我,还能是谁?”
忘莫离冷冷地答道,将身子从他的怀中挪了挪,她被禁锢在念沧海的身子里十多年,对她的语态,神态,任何一个小动作都了若指掌, 更何况她同端木离相处的这段日子,她亦清清楚楚,要骗到端木离并不难。
端木离静静地端倪着冷漠的“念沧海”,她的口吻,她的眼神,她冷淡的态度无一不引诱着他入局。
他俏俏地将眼神滑向她平坦的小腹,“那孽种呢…”
忘莫离早有预料端木离会怀疑,她应声黯然神伤的双手抚在小腹上,“皇上以为从那么高的山崖下坠下,那孩子还有生还的机会?”
“那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儿?”
“我醒来被河流冲上了岸,有对老夫妇救了我,那是我下身满是鲜血,孩子没能保住…”
忘莫离投入的说着预备好的谎言,情到伤处,哽咽了起来,端木离将她搂紧,吻着她的发,“之后呢?”
“我休息了好多天才能下床,我不想呆在这儿,不愿想起失去的那个孩子。”
“为什么不去找他?”
端木离诱导着问,忘莫离知道他仍旧留有防备,纵然他对念沧海痴恋成癫,但不代表他是个傻瓜,他很清楚念沧海深爱的男人从来就只 有一个--
“是啊,去找那个负情人,去找那个心里从来就只有忘莫离的人,为何我要去找他,是他害得我没了孩子,是他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我恨他,恨他,恨他!!”
忘莫离蹭亮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痛恨的火焰,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端木离徒然紧紧地拥住她,零星的吻落在她渗出薄汗的额上,“ 海儿,冷静点,没事了,没事了,朕就在你身边,你现在可是明白朕才是最爱你的那一个人?”
他亲昵的吻着她的面颊,忘莫离的眼神倏地变得阴冷,冷得像把刀子一样落在端木离逐渐开始迷离的脸上,他信了,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
忘莫离一个闭眸,将身子更深的窝在端木离的怀中,“皇上不恨我么,我曾那样决断的离开你,伤害你…”
“不,只要你回到我的身边就好…”
忘莫离心口一滞,端木离已经完全相信她了,“阿离,阿离…”她“忘情”的喊着他的名字,只有她,就只有她才知道在床笫间可以 这么“放肆”喊他的名讳。
“海儿,我的海儿,只属于朕的海儿…
一整夜,端木离就像丢了魂魄似的,一直拥着忘莫离不放,她本以为同北域就要开战,他会很快的离开,她也能趁机溜出合欢宫去找律音哥哥。
“皇上,夜深了,你该回宫休息了。”
“海儿,你仍要抗拒朕么?”
夜深,寝屋里没有点起火烛,他的“火热”却是紧致的烧着她的肌肤,忘莫离不会不懂端木离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这禽兽,一见面就邪念纵生。
“皇上,我小产不足三个月,无法行房事。”
她答的直接,竟没有找别的抗拒为由,只是小产要足三个月才能行房事?
“皇上若是不信可唤太医来诊。”
知道端木离不心死,忘莫离索性一豁到底,“信,朕为何要怀疑你?不过你要答应朕,再也不可以俏俏地离开朕,朕要你亲眼看到端木 卿绝死在我北苍千军万马的践踏下,朕要为你拿回他欠你的所有!”
“不要再提那个人的名字,他的生死同我毫无关系。”
忘莫离冷漠的说,端木离勾着嘴角,笑得无比满足。
那一夜端木离仍旧没有离开,而是就这么拥着她入眠,直到清晨才离开,而离开后,合欢宫里安置了好多禁卫看守,貌似是怕她趁他不 在而逃跑。
看来硬闯是闯不出去了,不过嘛…
她还是使了计溜了出去,还在御花园的池塘里跳了下去,造成宫内大乱。
就在忘莫离游到一处上岸,有人快马加鞭的从另一个方向而来,“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十个跟着我立刻去御花园,海妃娘娘坠 湖不见了踪影,皇上有令,找到的人重重有赏,不然个个人头落地!”
忘莫离躲在宫墙下的树丛里,所幸那禁卫支开了不少守卫这里的禁卫,她捋了捋微微凌乱的头发,整了整身上的衣衫,镇定自若地假扮 成女婢来到宫门前--
守门的两个禁卫见她垂着头问她是谁,她嘴角一勾,指间弹出两颗流珠,正中他们脖颈上的要害,两人噗通倒在地上昏厥了过去…
找到看顾迦楼的寝屋并不难,这残破的宫里也就只有那么几间闻得出人气的屋子,忘莫离沉稳地用流珠打昏守在屋外和屋内的人,所幸 现在整个宫里的人都在为找“念沧海”急得团团转,“律音哥哥。”
谁的声音?
躺在榻上的迦楼猛地睁开眼,不敢相信映入眼帘的人儿竟是,“莫离,你怎么会在这儿的?”
“别问那么多了,我将真气传给你,我们时间不多,要赶快离开才行。”
忘莫离扫了眼捆绑在迦楼身上的铁链,其实要弄开它们就凭律音哥哥的灵力不过小菜一碟,但是扫到他心口和腿上刚换上的纱布,他的 伤势比她想象中更加严重。
“不用管我,你不该来这儿的!”
“不用我,难道等念沧海来和你叫唤么?”
忘莫离有些生气,瞧瞧他都伤成什么样了?!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他会允许自己的身上有伤,因为留下疤痕会很难看,那是他绝不容许的。
可是为了那个“她”,这个傻哥哥真是变了。
其实忘莫离早就察觉到迦楼对念沧海的感情,龙嗣山上,他故作恶人,其实解脱她的同时也是让念沧海真正得到了释放。
他知道念沧海并不喜欢她的身子里还有她的魂魄。
他为了念沧海做足了所有事,哪怕被世人唾弃他也无怨无悔。
“你在气我做没有报酬的蠢事?”
“只要你认为值得,谁又能说这是蠢事,可你真的希望端木离拿你用来叫唤念沧海?!我们不能让端木离手中握有要挟的把柄,我们得 赶快离开。”
忘莫离利用意念将铁链震断,随即将真气全数灌送给迦楼,强大的真气迅速地复原着他身上的伤势,“呃嗯!!”
迦楼仰头闷哼,一下子接受强烈的真气需要半刻时辰的适应时间,冒然发力会气血逆流,死相惨烈。
“律音哥哥,你现在可不可以走?!这儿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不对劲了,得在你元气恢复前另找个藏身之所。”
“我可以,我们走。”
迦楼下了床,此刻的他,伤势在逐渐恢复,但是体力还跟不上节奏,他只能倚着忘莫离,靠着她的搀扶才能勉强跑起来--
果然,他们才跑出了屋子,冷宫外就起了骚动,一群禁卫冲了进来,“人呢?!那被锁起来的婆罗律音人呢?!”
一群禁卫呼天喝地的大喊,命人将整个冷宫都包围起来,“榻上的温度还是暖的,他伤势严重一定不会跑很远,一间间屋子去搜, 他肯定还在宫里!”
“是。”
方才被支开的禁卫全数都回来了还不止,就是驻扎在合欢宫的禁卫们也一股脑的涌入宫内开始搜查。
“律音哥哥,往那边走。”
忘莫离小声道,扶着迦楼绕到屋子后面废弃的荒地上,因为宫墙残破,有些地方应该可以轻易避开逃出去的,但是--
“那边,你们几个分头到屋子后面的荒地上去找!”
“莫离,我们往这边!”
听到动静,迦楼快一步的拉着忘莫离跑向了紧挨着一堆废墟的一间破屋,处在没有任何可以掩藏身子的地方只会更加危险,但是显眼的 破屋里也并不是那么安全,他们才躲入其中就听到了靠近过来的脚步声。
“咔塔”。
有人推开了门,忘莫离心口一下子被什么东西攥紧,指间流珠就要弹出的一刹,迦楼心急去阻止,结果脚下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一个 踏空,整个身子跌入了一个滑道里面,“律音哥哥?!”
所幸他及时拽住忘莫离的后襟,带着她一起顺着滑道滑了下去,而忘莫离滑倒的刹那双手拍落了屋中的一堆杂物,当禁卫开门进来的时 候就只瞧见屋中一片凌乱,煞是安静,一点都没有有人的痕迹…
“啊!!”
两人双双顺着滑道急速下降,就好像穿梭在地下世界,一片昏暗,好像就这么一路跌入了地狱深渊,“砰咚!”一声,迦楼先是一声惊 呼,跟着是忘莫离的一记惊叫,两人坠入偌大的地下湖泊,水面上绽起耀目迷人的水花--
所幸迦楼也熟悉水性拉着忘莫离一起上了岸,坐在岸边他们环顾四周才发现这儿就像个地下窑洞,高高的洞穴深邃的河道,隐隐好像能 听到一些声音,明明是地下却好像有着光在指引。
“是端木离挖掘的地下通道么?”忘莫离十多年前就知道端木离一直在预备着挖掘一条通向宫外的秘密通道,以备不时只需。
“不知道,我们顺着那边走过去,看看。”
迦楼眉头紧蹙,总觉得这里并没有端木离的气息,瞧这里伟岸空绝的景象,应该并不是区区几年,甚至十几年可以建造出来的,应该是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存在的。
“有人么?!”
迦楼同忘莫离一路沿着湖畔走一边喊着,他们来到一块大石头边坐下,忘莫离的喘息有些急促,额上满是疲惫的薄汗,相反迦楼惨白的脸色越来越红润,看到是已经将她的真气融入了体内。
“你们是谁?”
忽地,大石头的后面传来一道陌生的低沉男音。
“谁?!”
忘莫离同迦楼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随即站起身子朝声音而来的方向看去--
那人儿衣衫整洁,身形高挺但是纤瘦,念约五十,满面写着沧桑憔悴,但是五官明晰可以追寻到年轻时英俊的轮廓。
“你…”
忘莫离半张着口,看着那个男人,她好像认得他,又好像不认得他。
而男人绕过大石头走向另一边,他走到湖畔边,“你们若是熟悉水性,顺着东南的方向就可以游出宫外。”
他指引着他们可以逃亡的方向,也不问他们是谁,就好像他知道他们是谁,又或者他一点都不在乎他们是谁。
“我们为何要相信你?!”
迦楼追上去按住那男人的肩头,他没有躲也没有闪的意思,“如果不信也可以留在这儿同我做个伴儿,我已好久没同人说话了。”
那声音…
带着几分熟悉的感觉,忘莫离缓缓地靠近过来,“太上皇…你是太上皇…对不对?!”
“太上皇?!”
迦楼一怔,将按住他肩头的手收了回来,端木锦不是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么?
宫里盛传他退位后不多久就死了…
“你,你…”
迦楼讶异地说不出话来,站在跟前的男人,倒是淡淡一笑,“你若以为我是,我就是,你若以为我不是,那我就不是。”
“太上皇,我认得你,你认不认得我?忘莫离,北苍的…”
“北苍的圣女。”
端木锦接过忘莫离的话,口吻很淡定,淡定得让人以为端木锦根本就不是他。
“太上皇,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谁将你软禁在这里的?是端木离么?”
“端木离?呵,果然你还是没有嫁给他,静婉有没有为难你,端木卿绝呢,他带你一起离开了么?”
“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太上皇,你若知道可以从湖底逃出宫外,为何你不逃?你是怕有追兵,又或者一个人无处可逃?我们可以救你出去。”
忘莫离激动地拉住端木锦的手腕,他虽有退让但是明显使不上劲儿,她立马拉起他的袖子,腕上触目惊心的伤口让她心底一颤--
他的手筋脚筋都被人挑断了,那个人不用问当然就是皇甫静婉。
“她竟如此残忍。”
“生不如死比死更痛,静婉她最了解如何折磨人的法子了。”
端木锦竟然在笑,只是笑中掺着几多无奈和伤痛,“没关系的,手筋脚筋尽断,我们也可以救你出去。”
“呵,从这里游出宫外需要一个时辰,这位公子要带上你就已经很吃力了,又何必为我浪费时间?都呆十多年了,又怎会在乎终老在此 。”
“可是。”
“快但离开吧,静婉要是告诉了皇儿这儿的入口,你们就没时间逃跑了。”
迦楼转身抓住莫离的手,“走吧,莫离,我们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两人一跃跳入了河流中…
与此同时
北苍皇宫里乱成了一团,“海儿呢?!人都死了么?!从池里救一个人就难倒 你们么?!你们这群杂碎还怎么配做皇城禁卫?!”
端木离一路向着御花园,一路大发雷霆,池塘里几乎跳入了四五十个人,足足能将池底找个底朝天,但是没人能找到“念沧海”的踪迹 ,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