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卿绝大步流星一脚踢门而出,“摆驾。”公公阴柔的调子高喊一声。
院外已然恭候着一群侍从,其中一个挽起了轿子的帘子门,原本还有些挣扎的念沧海,一下子羞赧地将脸埋入他的脖颈之间!
“爱妃脸红了?”
一只大手来到她的颚下轻轻一挑,堂皇的杏眼对上悠然作笑的冰眸,又羞又愤:“我是被迫的。”她控诉着,那人笑得更是邪俊,“被迫的,脸也会红?”
“呃…”
念沧海冷哼一声,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脸啊脸,你真是不长脸,凭何因他脸红?!
“王爷,这是要带妾身去哪儿?”
轿子走了久久,窝在怀里的小人儿闷闷的发出低问,“去不会伤着孤王身体的地方,这样爱妃的心就不会‘疼’了,不是么?”
混润磁性的声音参着诱人沉沦的调侃灌入耳朵,就像一杯醉人的酒,念沧海只觉面颊又是烧起一股滚烫。
轿子走了约有半个时辰终于停下,端木卿绝抱着念沧海下来,一群跟随轿后的侍从绕至跟前一字排开,他们的身后是一座气宇非凡,红砖紧盯的殿宇。
两扇大门高如天柱,似同天宫。
十来个侍从分别站在门的两边,同时用力推开--
当大门发出轰鸣震耳的声响,惊叹于眼前一幕的念沧海在夜空下之下看清了那殿宇匾额上写着“东苑”二字。
绝望的眼瞳瞬息点燃了希望之火,这就是所谓的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念沧海只觉离端木离要的那东西又进了一步,一颗心欢快无比的陷入愉悦之中,浑然不觉这殿宇不同寻常的森冷阴寒,便是充斥着整座修罗宫里的阴郁气息的源头。
端木卿绝抱着她走了进去,直到大门合上的那一刻,念沧海才后知后觉竟没有一个人跟着进来。
“王爷?”
她微微一惊,心里浮起几缕不安。
打横抱着她的双臂突然一松,念沧海就这么冷不防地被摔在地,尾骨撞击在冰冷的地砖上,痛得犹若裂成两段。
“王爷,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怒目地瞪着站在身边的男人,暗夜下,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他的眼神变了,杀机乍现。
四周茂密的大树将天空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微弱的月光从树叶的夹缝里投射进来,端木卿绝的脸廓被一道银白的冷光勾勒,像极了一把杀人无形的弯月弯刀。
他就像突然变了张脸,唇瓣上的笑不知几时消失无踪,银铜色的面具更是覆了一层万年冰坛,教人看不清面具下的表情甚至那眼神。
心里绽开的是无尽的惧怕,端木卿绝盯着念沧海的眼神就像根根看不见的绳索将她捆绑。
她忘却了站起来的法子,双手本能地往后爬动,手背上却忽地掠夺一道粘稠冰冷的触觉--就好像有条蛇从她的手上爬过!
“啊!”
惊叫着,念沧海跃起身踮着脚,张开双臂环住端木卿绝的脖子就躲入他的怀中。
那一刹,冰冷的胸口狂热的猛烈一跳,面具下的眼沉得深不见底,她又一次让他想起了那个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女人…
“松开!”
端木卿绝决绝的一道怒然低喝,那种染着嫌恶的口吻,她记得。
念沧海又惊又怕,却又倔强的遵从,她松开了双臂,还识趣地向后退了一步--
“王爷,妾身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错?”
端木卿绝眉微挑,长臂动作如影地攥起她的左袖硬生一扯,整条袖子被当即撕裂,卷叠好收在袖中的地形图就这么落在了地上,“错在何处,还需孤王告诉你么?”
他早就知道她夜半去了藏书阁,他早就知道她一身黑衣是偷盗了地形图?!
“不必王爷告知。”
念沧海清冷的咧开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难还是临了头,这都人赃并获了,她还有什么说辞可以狡辩?
“你这是认了?”
“妾身没什么可解释的,这地形图的确是我偷的。”
“念沧海,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在挑衅?!以为孤王真的不舍要了你的人头?”
端木卿绝一把揪住念沧海的领口,那力道再大那么一丁点儿就能勒死她,鼻下发出苦楚的嘤咛,被截断的气息困难的吐出几个字:“妾身…妾…身不敢…”
“不敢,你都做了,还说不敢?说!你偷地形图是为了要找什么,别告诉孤王是找什么值钱的宝物!”
夜半,他从东苑去到北苑,半路上撞见了哭哭啼啼的映儿,映儿一见他就慌张的拔腿就跑,他就猜到迦楼肯定又是跑去了藏书阁找易魂大法,只是当他带着人踏入藏书阁的时候,里面竟是空无一人,地上却是被翻找的一片狼藉。
还有那只灯笼边散落着两根眼熟的银针…
迦楼虽然向来怕他,却从不会躲他,梯子间明显是被人打开过了,能让迦楼从密道而逃,肯定是有人迫使他这么去做。
他很想说服自己那个人不会是那银针的主人,可今夜派遣埋伏在破屋的暗卫回报,他们去到破院的时候,念沧海就不在屋中,而她是一袭夜行衣的回来,手腕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端木卿绝冰眸落向念沧海赤裸的左臂,那腕间的淤青已呈紫黑的颜色…
“妾身若说是,王爷会信?”
“不信。”
“不信,又何必质问…”
破罐子破摔到了底儿,但那看似不在乎的反应反倒像是抵死不屈的挑衅。
她又不怕死了?
端木卿绝瞳光深沉的眸子眯得狭长,念沧海只觉那冰冷无情的视线就好像一双手将自己扒得一身赤/裸,没有秘密可以隐藏,纵然她遮羞阻挡,也终究逃不过他的魔掌。
既然都走到这个地步了,横竖都不过一个“死”字,念沧海索性闭上了眸,向着端木卿绝昂着头,挑衅着他快点给她致命的一击,一了百了!
可苦苦等着,脖颈上没有落下半分痛楚,她诧异地睁开眼,端木卿绝就这么看着她,没有逼近,眼神依旧杀气重重,只是那深处却好似参杂着朦胧不清的…情愫。
是不舍…?
念沧海不懂自己为何会冒出这样的念头,可下一刹那,她就后悔这么想了,端木卿绝手腕一动从袖中套出一把精炼的短匕首,随即另一手攥住她的左腕就拉向他的怀内--
“王爷!”
念沧海本能的惊呼,那一刹她才发现手腕原本红紫的颜色已经变得紫黑,而那把匕首不偏不倚地就是朝向她的手腕刺入--
尖勾的刀锋割开她肌肤的刹那,紫黑色的鲜血彭鹏涌而出,端木卿绝一个手快解开了她的麻穴,锥心刺痛的疼楚逼得念沧海撕开了嗓子的哀鸣,整个身子虚弱地跪倒在地。
就要死的么?
他要活生生的将她大卸八块,让她死无全尸么?
念沧海还能动的右手摸索着藏在袖中的银针,试图最后一搏,但是就在她试图发针的瞬息,她感到左腕传来一股温润的触碰--
无力的抬起眸,看到的竟是端木卿绝半跪在她身前,一手托着她的左腕,双唇“吻着”被割开的血口,他正一口一口为她吸食出腕间的毒血?!
他看着她,敖冷的视线肆虐的射入她的瞳眸。
那眼神,野性,凶狠…
又孤寂,深情…
念沧海觉得自己踩入了什么可怕的泥潭中,她这是看到了什么,她一定是看错了吧,她一定是死了,才会出现了幻觉。
怎么可能呢,残暴的雪狼怎会放弃到嘴的猎物,又怎会对猎物露出如此用情的目光…
“迦楼下的毒从无解药。”
吐出最后一口毒血,端木卿绝薄唇翕动。
念沧海不敢相信,那女子从一开始就骗了她,她根本是打算从她这里偷师到易魂大法后就让她自生自灭!
但可笑的是,她就这么情非所愿的受了他的恩惠,被他捡回一条命。
“不用你管我!”
念沧海使劲抽回手,她容不得自己认敌为友,更不要欠他任何恩情,“由不得你!”端木卿绝一臂揽住她的肩,娇瘦的身子就这么跌入他的怀中,一双小鹿乱撞的眼撞上他的眸,倒映的是那张面具邪颜俯首而下…
端木卿绝的脸孔大举压下,破在唇前,念沧海嘴里迸出一道惊慌的呻/吟--
右手抵死抵在他的胸口,黑亮如墨的杏眼闪着忠贞不渝的冷光,她不准他吻她,他休想觊觎她半寸肌肤!
呵,总算有力气抵抗了是么?!
不过使出三分力,端木卿绝便势如破竹压破她的阻挡,吻住了她的唇--
被亲吻的小脸狰狞得皱起来,交缠的唇齿间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初次经历亲吻的口中是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
念沧海从不是任人欺负的小可怜,她不顾左手还未被包扎,一双手屏住力气推开那桎梏着她的人肉牢笼,还狠狠咬了下他的舌,“呃嗯!”
这一道悲壮的闷哼是端木卿绝的,他始料未及的唇齿一松,便被念沧海从他的怀中灵兔脱逃!
有意思,从没有哪个女人敢从他的吻中唯恐不及的逃跑--她是第一个。
端木卿绝坐在原地,单腿曲着,竟是仰天大笑,“孤王还以为迷恋得一国之君半年宠幸的女人是何等的美味,原来也不过如此。”
轻蔑的笑靥朝念沧海投去--
全数将她的拒绝当做一个笑话,一双素手握紧成拳,他就是为了这么个无聊的理由才吻了她?
心一阵难敌的刺痛,“那是因为王爷喜欢的是男人,才对妾身毫无感觉。”倔强的顶回去,那受了伤的小眼神竟有几分惹人怜爱的冲动。
端木卿绝站起身,眼眸眯眯,微嗔闪烁,“就你这样的身段和男人也无差。”
“你--!”
他的羞辱总是能挑起她的愤怒。
念沧海向后退避着,他迈进一步她就退后一步,殊不知弥漫在氤氲之下,她的身后有着一座泛着腥红血光的池子,而她的脚步是越踩越近--
“啊!!”
脚步退到池边,念沧海一脚踏空,整个身子向后倾倒--
端木卿绝停在她的跟前,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似乎没有伸出援手之意,但是突然,一直长臂揽过她的后腰,猛地将她她拽入他的怀中,“笨女人!”
一声低骂同时落在她受惊未定的耳边,念沧海气恼地就要推开他,“再动一下就把你推下去,那池子里雪莲可是会食人的!”
回眸瞥了眼身后,那满池子腥红的池水中盛开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莲--
“夜色下,茭白的月光打在血色的池面上,一朵朵盛开的血莲会食人。”
脑海里猛地掠过曾经听过的传言。
倔强的小兔子终于是学乖了,惧怕得拢着双肩,牢牢的环抱着端木卿绝的腰,一动不动的靠在他的怀内,就这么错过了划过他唇角的那一抹狡诈的邪笑。
而身子不出眨眼片刻便被端木卿绝打横抱起,“王爷?!”才定下的心又猛地吊了起来。
杏眼对着冰眸,她不问他做什么,他也不说他要做什么,因为念沧海清楚的很,无论他要带她去哪里,只要她说个不字,那他一定会把她扔进血池里。
念沧海只觉自己就像被抽干了灵魂的布娃娃,任端木卿绝摆布,当他踢开寝屋大门,将她放到偌大的龙榻之上,她想逃的念头成了永不能实现的奢望。
“念沧海,孤王要你这辈子都无法忘却,你从孤王这儿得到的痛和快乐!”
端木卿绝撕开衣衫包扎在念沧海的左腕之上,随即一个压身扣起她尖俏的下颚--
那覆下的唇,强势的吻,节奏快得让念沧海透不过气来,身子就像被点了穴一般不能动弹,他的舌在她的口中翻搅,而他欲望已然起了火…
紧闭的眼角倏然落下晶莹如钻的泪,被压在这伟岸的身子下,念沧海才恍然明白,女人在男人的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如此无力,连一个拒绝的都没有资格享有…
“怎么又想喊‘阿离’了?”端木卿绝忽然停下了动作,察觉到了她的挣扎。
“…”
“孤王准你喊,孤王倒要看看他会不会从北苍隔空而来。”冰眸闪着嘲弄的精光。
“…”
念沧海攥着身下被褥的手紧了又紧--
呵,这魔鬼的记性还真好,怎么着,这种独占欲的个性,难道是姓端木的男人的通病么?
“念沧海,你给孤王记好了--你最好就这么沉默,不许再在孤王的面前提那两个字。”
念沧海倔强将脸一侧,端木卿绝立刻狠烈地捏住她的下颚对着自己,难以御敌的霸气如座倾倒的大山全数压在她的身上。
念沧海索性不动了,也不挣扎了,甚至连丁点儿的呻吟都没有,可某人的哂笑却是越演越烈,“呵,装的像个处子一样,其实身子早就难耐寂寞了吧,这不,不是不反抗了么?”
“你到底做还是不做?!”
“哦,真的在饥渴呢,迫不及待了?”
端木卿绝大手握住念沧海纤细的柳腰,“你--!”一张赤黑的脸羞愤得能射出火来。
“北苍的女人都喜欢在床上耍欲拒还迎这等把戏?告诉孤王,和端木离都是怎么做的,你喜欢哪一种?先脱上面,还是下面?”
念沧海羞愤得只觉浑身的衣衫已经被他的眼睛给扒得精光,“王爷爱用强的,又何须尊重妾身的意思?”
“这张嘴还真是能说。”
“王爷的嘴也不差,比女人还会说!”
“那倒是,我的嘴还会做更多--想知道么?”
端木卿绝一张邪恶的嘴逼至念沧海的胸前,念沧海扯破了嗓子高声惊叫,双手环胸死死的抱着,殊不知端木卿绝早已直起身,就像个看戏的大爷一样看着她,仿佛她就是个滑稽好笑的戏子。
“怎么了,没有咬破你的衣衫,失望了?”薄唇绽着邪肆的坏笑,念沧海脑海一片顿白,他这是…?
端木卿绝的身子又再倾下,轻轻附在她的耳边,“知道么,丑妇!孤王可不会要别人扔掉的垃圾!”
说罢,傲然身姿一跃下床--
混蛋!!
她又白白当了回傻瓜,被他耍了一次。
“端木卿绝,你个混蛋,疯子,王八蛋!!”
念沧海抓起头下枕头砸向端木卿绝,他一个敏捷闪身,得意凛然地笑对榻上龇牙咧嘴的小白兔,原来戏弄她会上瘾,看她恼羞成怒的摸样更是心情大块。
“忍着吧,孤王不是端木离,瞎了眼得会要长着一张鬼面的女人!”
念沧海喉咙里就像点了一把火,恨不得喷出来活活烧死这臭男人,她唯恐不及的跃下床,却在越过他身边的时候又被他抓住了臂膀,“端木卿绝,你不是想要我走么?”
“谁说的,孤王还没跟你算总账呢。”
“带来的盘缠都在半路上丢了,所以想找些值钱的东西去兑银子。”
念沧海理直气壮地撒着谎,完全不在乎端木卿绝信还是不信,握在臂膀上的力道自当又是一个发力,攥得白色藕臂浮现一道红紫淤痕--
“我没撒谎!”
“孤王说过定要爱妃好好改改撒谎的毛病,看来不给点教训,爱妃长不了记性!”
端木卿绝眸中怒张着凶狠的杀意,拽着念沧海走出了寝屋,却在推开大门的时候,撞见了恭候在外的--醉逍遥。
“九哥,王妃。”
“何事?”
端木卿绝眉头一蹙,逍遥为何会在这儿,他分明交代过谁都不准进来,“九哥,郡主从佛罗山回来了,可路上感染了寒疾,一病不起。”
“什么,玥瑶现在在哪儿?!”
端木卿绝忽地松开拽着念沧海胳臂的手,醉逍遥答了一声“印月阁”,他便徒步如飞地跑了出去。
念沧海还是第一次见端木卿绝紧张在意的摸样,玥瑶?她在北苍的时候并没听说过这个人。
端木离离开后,是醉逍遥送念沧海回破屋的,路上,他解下外袍给念沧海披上,“夜里凉,容易感染寒疾。”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得能感觉到他指背划过她肩膀的温度。
回到破屋,醉逍遥止步于门外,念沧海解下外袍还给他,两手接触的刹那,他忽地拉住她受伤的左手,“醉大人?!”
“给…”
他从怀中拿出一盒什么东西塞入她左手掌心,“这药膏每日上药三次,可以加快伤口愈合,而且不会留疤。”眼神温热的扫着她赤/裸的左臂,如此凝脂如绸的肌肤一点儿都不合适留下难看的疤痕。
“多谢,醉大人。”
念沧海又羞又慌地收回手,这一次他带着关心的话,教她的小心儿不安分的跳动起来,或许是因为他那样煽情的眼神让她感觉到了其他的什么…
“王妃的命并不属于自己一个,走每一步之前都要小心谨慎的仔细思量。”忽地,他敛起脸上盈着淡淡笑靥。
“此话何意?”
“王妃日后会知道的。对了,这臂膀若是赤黑的话,才更衬王妃的脸庞。”
她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