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卿绝忍无可忍:“海儿不信孤王,是孤王没有给到她信任,是孤王在千不该万不该的时候做了最不该的事!都是孤王的错,一切都是孤王的错!”
他端木卿绝对她忘莫离的已经毫不拖欠了,不该再对她有所忍让,蓝鸢说的对,都是他的优柔寡断害了海儿,他要为他的罪孽付上代价 --
夜色下,完全被暗色笼着的一个角落里,没有人看到此时此刻一双晶亮的眼眸正直直地锁在发怒的端木卿绝身上…
夜深人静。
烈心锁睡意淡淡,一个人走出寝宫,茭白的月光打在她好看的双眉,那眉宇间淡淡的皱着,像是在深思着什么,脚步就这么漫无目的向 前再向前--
“呃嗯?!”
忽地,黑暗中出现一双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扯入无尽的黑暗中,她挣扎,那人的手却松开,转而拉住她的手在黑暗中跑起来,他跑得并不快,许是担心她有孕的身子--
这人儿是谁?!
而她又是着了什么魔,竟然跟着他一起在黑暗中快走起来…
不问他是谁,仿佛是知道他是谁--
相握的手儿,紧贴的掌心,他的体温让她莫名遵从。
跑啊跑啊,不知跑了多久,又是跑了多远,他们在一片绿茵包裹的天地停下,他的身影欣长伟岸,他的手一直握住她的手,月光打在他的身上勾出一轮清寂的白光。
转身,那张迷人的俊脸在白洁的月光下是如此动人。
烈心锁不禁凝视失神,却在那人对着她相同但更炙热的注视下侧过了脸,“九王爷,可知这样做的结果?”
她严色斥责,心口小鹿乱撞,口吻却是相当镇定。
为何还是不肯认他?!
如果她不是他的海儿,她又为何愿意同他一起走?!
他知道她是她,一定是她,端木卿绝犹若被万箭穿心,此时此刻的心痛无法言喻,“海儿…”他将一切难言之语化为最深情的拥抱将她紧紧包裹,“不要再折磨我了,不要假装不认得我,不要…求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他温润的气息暖暖的灌入她的耳朵,他的拥抱像极了烈焰的宽厚,教人踏实,可他的体温…
是独一无二的…
明明该是陌生的,该是抗拒的,可双手不舍推开,不…是心在…沉溺…
烈心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北域王生得剑眉星目,好不俊俏,为夫这不是怕娘子被美男勾走嘛。”
烈焰的声音犹在耳边,难道真的是因为他俊美的脸孔,她才这般混乱,不,她又怎会是光凭男子容貌就起叛夫之心的那种女子…
“海儿…?”
他喊她海儿,那是他在寻找的女子么?
又是替代品么…
烈心锁猛然一痛,那是她最无法抵御的痛,“九王爷,请你放尊重点!”
她抽回沉溺的心绪,义正言辞的将端木卿绝推开,“海儿?!”
“我名为烈心锁,不是什么海儿,看你九王爷一表人才,也不该是不入流的痞子,怎能见这人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别忘了你亡妻尸骨未寒,这另觅他爱不觉对不起她么?!”
烈心锁是动了心火的怒斥道。
再一眼对上端木卿绝如同被判了死罪般绝望的脸孔,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何等的让人着迷,他的一笑眉一皱都让人跟着心悦,心痛。
就是她有了夫君和孩子都因他一时恍惚,差一点点就沉溺在他的诱惑下失了心魂。
“海儿,你就是我的海儿!!我知你生气,气我对你的承诺誓言皆是空言,可是看在肚子里我们的骨肉的份上,求你不要不认我。”
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只为一个女子苦苦爱情,这份深情有哪个女子能强硬着心抗拒--
端木卿绝含在眼眶里的泪直扎烈心锁的心扉,他缓缓蹲下身子,大手抚在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上,他贴着听着宝宝的心跳,泪就这么从烈心锁的眼眶中潸然落下。
她信他的深情,信他!!
因为她听到了他和蓝鸢的对话,方才她呆在屋子烦闷就到处乱走,无意走到了他的殿宇,无意看到了蓝鸢去找她,更是无意听到他们的争执。
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一知半解,但她知道他的心里确有有个深爱的女子--
只是她不会是她…
她又怎会是他心爱的女子?
他搞错了,而且错得太离谱了…
她的孩子,和烈焰的孩子又在怎么会和他有关?!
他太离谱了,他是喜欢上了她的美貌才这样纠缠着她么?!
烈心锁很是混乱,脑海里闪现着一道道总是忘却不了的身影,每一个都是他,初初她以为那人是烈焰,可此刻同眼前的男人为何更出奇的相似?
仿佛就是同一个人…
不能就这么沉溺下去,不能!她可是有夫君,有了孩子的女人!
“别碰我!九王爷,你若再这样无礼下去,我绝不轻饶--”
尾音未断,端木卿绝挺拔的身躯已经站起,他一臂绕至她的后腰,一手抚上她的脸庞,腰后的手一收力,她的身子完全拢入他的怀抱,这距离,这动作,他俯首,他的唇挨着她是那么近,“九王爷…”
她堂皇了,慌张了,眼不敢看着他,别开脸用力的退让着,“王妃,若是抵死不认的话,就容我的失…礼…了…”
暧昧的热气笼着她整张小脸,她还来不及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他的手已伸向她的衣襟,食指划过她的脖颈,那指腹的微微冰凉吓坏了她,“你做什么?!”
烈心锁像受惊的小兔子,他怎可以做出这样的无耻之行!!
咔嚓一下,正当烈心锁以为他是想企图不轨扯去她的衣衫,可是感觉到的是脖子上有什么东西被扯了下来,脖子上一阵空虚,“你…?!”
烈心锁不敢相信端木卿绝将她脖子上的链子给夺了去,“不要慌张,同心锁不会撒谎的,这是我送你的,上面刻着你我的名字…”
“你胡说什么?”
“就在这儿…”
端木卿绝拿起掌心的同心锁坠子,满腔期冀的摆弄着看向里面,那是海儿为了庇佑孩子亲自刻上去的,可--
为何…没有…那同心锁里面什么也没有?!
端木卿绝仿佛被一锤子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这条链子就是你每天都带着未曾离身的?!”
“是。”
她答得斩钉截铁,更是将端木卿绝推入更深的绝境,耳边只有那粉身碎骨的巨响。
怎会,这链子,这同心锁,借着月光,端木卿绝茫然自失的看着手中的同心锁,不同,这不是他送给她的那一个…
所以是他错了,是景云错了,是蓝鸢错了…
她根本就不是他的海儿…
“这条链子上没有你要找的东西了吧?”
“…”
“你现在肯相信我不是你要找的海儿了吧?”
“…”
烈心锁很是生气,端木卿绝却是一语不发,他始终傻傻的看着摊开的掌心,那是他唯一的希望,也是最后的希望,“你以为不说话不解释就能不用为你鲁莽的行为付上代价么?!哼,这次就念你惦念亡妻的份上放过你一次,你若再无理取闹,我定不会让大王轻饶了你!”
烈心锁从端木卿绝掌中拿回自己的链子,他看到她眼中对他的唾弃同厌恶,方才他所有无礼的举动都成了他是个忘情负义,另觅他爱的 无耻之徒的绝佳证据。
烈心锁头也不回的走掉,端木卿绝下意识的伸出手,却在她冷冷掷来的目光下,震颤着不得不收住--
她不是他的海儿,那不是他送她的同心锁…
他再也找不到理由让她无所遁形,教她承认。
“海儿。”
没有资格再揽住她,但他仍旧眷恋这她的身影,即便是被她怒瞪,他也不愿同她分开。
“逝者已去,九王爷你就勿要再执念下去了。”
那是烈心锁好心给他的劝告,那一声悲恸的声音仿佛是无情的凿子将他充满期冀的梦境给砸的支离破碎,“不,孤王的海儿没有死,她和孩子都没有死!!”
端木卿绝颤抖的声音如同雪狼的哀嚎。
看着她的眼,和海儿如此相似的眼,就这么注视着凝望着,两张截然不同的脸孔仿佛就是同一张--
仿佛这样美丽的她才是原来的她,真正的她…
端木卿绝果敢地再次捧住烈心锁的脸孔,他要扯下这块人皮面具,她若是是她,她若只是在装不认他,那她肯定会换掉脖子上的链子让他找不到证据--
这张脸才是真正让她不再逃避,不能逃避的关键所在--
“放开我,端木卿绝,你逼人太甚,实在太过分了!!”
烈心锁这一刻是真的动怒了,他的眼神教人害怕,似乎已濒临疯癫。
他捏着她的皮肉,“好痛!!”
她痛吟,眉头紧皱,额上的青筋都暴起,若是人皮面具又岂会如此活灵活现,如此真真实实?!
端木卿绝又慌了,又乱了--
难道就连这张脸都不是假扮的,他还有…还有什么证据说服自己她就是海儿?!
端木卿绝找不到人皮面具的边缘,看着她挣扎着颓丧着,额上真真实实的冒出了冷汗,是从那肌肤里渗出来的,这不是人肉面具,是真的,都是真的!
“呃嗯…痛…”
烈心锁突然抚着肚子,肚子里一阵阵剧烈的痛,可能是她强力的挣扎引起的。
“先坐下。”
端木卿绝紧张过烈心锁,扶着她在草地上坐下,他搂着她,将自己当做一张舒适的靠椅,他安抚着她,大掌护着她的小腹,“痛么?流血了么?”
他当然不敢碰她的下体,小心翼翼的问到,她不觉的红起脸来,在他的怀中摇了摇头--
这样的痛,她知道应该是不碍事的,不过是孩子在闹腾。
只是--
“小东西,你好调皮,还不停下来,瞧瞧,娘亲都被你弄痛了,你舍得让你娘亲这么痛么…”
他的安抚就像千金不换的神奇妙药,肚子里的宝宝竟然因他的嗔怪和抚摸而平静下来…
神奇得烈心锁都无法言喻这样的感觉算是什么…
像个可靠的夫君,靠在他的怀中,他能为她挡去所有的危险。
烈心锁,你要清醒一点!!这人儿不是你的夫君,这样和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孤男寡女的处在一起,你怎对得起烈焰?!
“扶我起来,夜太深了,我要回宫。”
端木卿绝是多么不舍放开她,让她离开他的拥抱,明明这么像,除了容貌,她的一颦一笑都像极了海儿…
“我是不是和那海儿姑娘长得很像?”
他的手离不开她的腰,他搂着她迟疑着没有下一个动作,她的心被他痴恋的情打动,端木卿绝知道自己不该再有所期冀,心还是动了念…
“不,你们一点都不同,王妃生得美,孤王的海儿生得好平凡,也许在旁人的眼中还是个丑人儿,可在孤王的眼中,她好美,就和王妃一样美…不,是没人能取代的美…”
“比那忘姑娘都美?”
烈心锁已经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了,对着端木卿绝,脑海里总是会有自己都不知觉的好奇。他不说话,其实也不是沉默,甚至也不是在犹豫,她就是觉得他答的不如她想的快,所以她看着他,因为她投来的视线,端木卿绝难以抵抗的沉沦了,都忘了她问了什么,金瞳里只有她的身影--
小小的精致脸庞,晶晶亮亮的杏眸…
“海儿…我的海儿是世上最美的人儿…”
烈心锁心海无意的就被这么一句掀起平静的巨浪。
有哪个女儿家喜欢听人家直言直语的赞许另一个女子,可她倒一点都不生气。
他眼中的深情,执着,无一不打动着她的心,她有点羡慕了,有点嫉妒了--
那个女子,拥有这样的夫君,就是死,也死而无憾了。
“你怎会失去她的?夫君告诉我,是北苍的皇帝也看上她了,要和你争夺她,但是你心中另有所属,伤了她,才…”
“是孤王的错,都是我的错,那时我受了迷幻阵不自知,喊出了另一个女子的名字,是我的错,我对海儿许诺生生世世爱她,可我对忘莫离的歉疚却成了兑现誓言的屏障,我疏忽了这让她误会我还爱着忘莫离,我给了她无形的不安,她因那一句恨我,选择带着孩子坠崖都是我的错!”
男儿泪值千金,一道,两道,无数道--
烈心锁紧紧看着泪水滑过端木卿绝无瑕俊美的脸孔,“对比起,我不知你经历如斯痛苦,还咒骂你无情无义,你娘子能拥有你这样的有情郎,相信爱能动天,她和孩子也许在某个地方奇迹生还…也许她正在等着你,孩子也是…”
温婉的柔声细语,沁入心脾的柔柔抚慰,烈心锁伸手抚上端木卿绝的脸廓,凝注着她的眸,端木卿绝再次失了神--
她看着他的眼中没有恨,有的是怜悯,和同情。
她可以这样没有情绪,坦然的问他,那他不是有了应该更加悲痛的理由?!
因为她绝对不是他的海儿了。
她若是他的海儿,又怎能如此平静?!
如果她被他的真情动容,又怎会让他继续寻找?
她只是在安慰他…
就是任何人听到那样的故事,也都心中明白,她们母子已…凶多吉少…
“夜太深了,天气也转凉了,王妃,孤王扶你回宫。”
端木卿绝不容自己再沉溺在无度的幻想中,纵然她再像海儿,也不是海儿,也许她说得对,海儿正在某个地方等着他,谁说不是端木离先找到了她,又将她藏了起来?!
端木卿绝送烈心锁回宫的时候,夜半醒来发现烈心锁不见了的天真正焦急的五脏六腑都要烧起来了,“天呢,天呢,王妃,你这大半夜的是去哪儿了?!”
“我睡不着,出去走走。”
“可…九王爷这就…”
所谓男女收受不清,见端木卿绝还亲昵扶着烈心锁,天真不禁疑惑的看着他,可是那么好看的脸孔,看一眼又让人小鹿乱撞,“方才我不小心崴了一下,所幸九王爷路过及时扶住我。”
烈心锁淡然而答,把天真吓出了一身冷汗,“王妃,你没事吧?!”
这要是摔着肚子里的小皇子,可是谁都担待不起的事了,“没事,都说全靠九王爷了。”
“多谢九王爷,不过夜已深了,九王爷也请回殿休息吧。”
天真从端木卿绝怀中接过烈心锁,他略略不舍的看着她离开自己的胸膛,心中直袭来一股空虚,“那孤王告退了。”
他逼自己收起不舍,决绝的转身离开,殊不知烈心锁留恋回眸,紧锁在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上…
“王妃。”
天真唤了一声,那眼神就是没经历过情爱的小女孩也明白那痴痴的凝注绝非一般。
“王妃。”
天真又唤了一声,烈心锁才晃过神来,随她扶着进了屋,“好了,我没事了,你也退下休息吧。”
“是。”
听到关门声,烈心锁在榻边坐下,伸手从枕下拿出一块锦帕,打了开来,那里面是另一条同心锁的链子,这一条才是她之前天天不离身的…
她将精致至极的同心锁放在掌心仔细端倪,那里面…没有字--
没有叫做海儿的名字,也没有端木卿绝的名字。
倒是有些坑坑洼洼的地方,好像是被什么东西融化了一般,她瞧不清楚是什么图形,“不会是他说的那一条吧,应该不会吧…”
烈心锁低低自言自语。
心口堵得满满的失落是什么,而她又是在怀疑什么,在期许什么呢?
她又怎么会是那个带着孩子坠崖的女子,设想一下有孕在身的女子从崖上坠下怎可能还有生还机会?!
就是真能活着,那身子也该是千疮百孔的,而她她身上甚至都找不出丝毫的伤痕,就连小小的擦伤都没有…
所以还是不可能的,她绝对不可能是那叫做海儿的女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