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炙
“殿下,殿下!!”
元公公一路小跑一路大喊着跑了过来,他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找到烈北陌,“发生什么事了?!”
“北域…北域九王爷突然驾到。”
“大王召见殿下立刻到潜龙殿。”
潜龙殿上,烈北陌来到的时候,只有端木卿绝一行人,未见父王的身影--
“九王爷。”
“北陌殿下。”
两人寒暄回礼,烈北陌不禁打量端木卿绝未戴狼形面具的脸,老实说他俊美的容貌差之让他说不出话来,甚至有那么一瞬,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会是那个传闻嗜血残暴的邪王。
就在这时,只听一道爽朗浑厚的笑声从殿内而来,“哈哈哈…看看是哪位贵宾大驾光临,本王有失远迎,还望端木兄勿怪。”
“烈焰兄言重了。”
端木卿绝面带微笑迎合,烈焰亦回以“老友重逢”的笑意。
烈北陌退之烈焰的身后,“端木兄突然来访,必当是有要事发生?!”烈焰直戳重点,东炙同北域多年井水不犯河水,依照端木卿绝那孤傲的性子,更没可能和他们同盟而屈尊降贵的来到这里。
“要事自当是要事,不过是烈焰兄的大喜事--”
“本王的喜事?”
端木卿绝有心说的神神秘秘,烈焰明知有诈却还是被挑起了好奇心,“孤王十多天前收到一封邀请函,说是烈焰兄觅得真爱,不日将举行册封大典,孤王同烈焰兄十多年交情,自当要亲自来祝贺才对。”
烈焰狐眯起赤红的眸子,朝着身后的烈北陌瞥去一眼,视线不巧就这么撞上,烈北陌当下就明白父王这是怀疑他给端木卿绝送了那封书信。
“难道是孤王收到的邀请函有误?!”
察觉出气氛的不对,端木卿绝顺势追击,他当然没有收到过什么邀请函,那不过是他凭空捏造的理由,以便他逗留在东炙皇宫,同时…
如果烈焰表现出半点儿焦躁不安,就说明这宫里的确是藏着一个来历神秘的女人…
北域派来东炙的探子几天前已经打探到了,烈北陌是带着一个女人回了宫,之后就流传出烈焰有了宠爱的新妃,最重要的是,还身怀六甲!
天真从太子殿回来的时候,就瞧见烈心锁时不时的张望屋外,“王妃。”她请安道走了进去,来到她的身前,“王妃,这是在等大王么?”
“嗯,平日这个时候,夫君都会过来,今个儿都已经吃了半个时辰了,是不是有何重要的政务在处理?”
烈心锁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也许是习惯了烈焰的宠溺,他突然不现身让她很是为他担忧。
“啊,听说是北域来了贵宾,大王和太子殿下都在招呼他们呢。”
“北域?”
烈心锁木木地复述那两个字,记忆里好像听到过,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怎么了,王妃,是不是你也认得北域来的贵宾?”
“不不不…我从未离开过东炙,又如何认得北域的人?”
烈心锁急着撇清,脑海里就在方才闪过一道欣长健硕的身影,他有点像一直映现她脑海里的那个人,不知为何那身影让她抗拒,情不自禁的摇起了头。
总觉得烈心锁的表情神态都因为北域二字恍惚了起来,她拿起针线继续着刺绣,动作却是少了平日里的淡定温婉,相反心有所想,绣布上的图案变得凌乱起来,就连--
手中的针也不小心扎到了自己,“王妃,是不是扎到了?”蓝鸢心疼地拉过她的手,指腹上明显一个小红点。
蓝鸢前些天误闯东炙皇宫的一个丫头,因为和烈北陌不打不相识,竟然一见生情,还被烈焰指婚未烈北陌的太子妃,所以就被留在了宫里。
而列心锁初见她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亦将她留在身边照顾。
“大王,驾到。”
元公公的声音从外传来,烈心锁立刻站起身,脚步微快了迎了过去,“夫君。”
“娘子,小心点儿,都是为夫不好,迟来了半个时辰让你挂心了吧?”
烈焰一如平常那样满嘴甜话,丝毫看不出丁点儿的不妥--
蓝鸢沉着眸打量着他,应该是和端木卿绝碰过面了,怎么都没一点点的危机感?
“太子妃,你在这儿就太好,太子殿下正有事找你,请速去太子殿。”
蓝鸢还想多呆一会儿,却不防元公公的催促,烈北陌找她?
分明是有心将她支开?!
蓝鸢纵然千百个心要留下,可此情此景,她有何理由留下看人家两公婆嗯嗯爱爱?!
真是气死人--
蓝鸢一路迈出寝屋,一路在心里咒骂端木卿绝,那个大混蛋,人都来了,还磨磨蹭蹭的在搞什么?!
这些天她和景云也打过照面,知道他已经写信回了北域,告诉端木清绝烈心锁很有可能就是海儿姐姐。
“方才夫君是被北域的贵宾绊住了么?”
“娘子怎知北域有宾客来?”
蓝鸢前脚刚离开,烈焰就俏俏打了个手势,屋内的一干人等也都退了下去,“鸢儿刚才告诉我的,是误传么?”
“没有,的确是北域的贵宾而来,为夫才费了点时间招呼他们。”
“贵宾,都是些什么人呢?”
烈心锁问道,眼神有着淡淡的几分期冀,至少看在烈焰眼里,她是在暗暗期许着什么,“娘子为何好奇这些?平日里对为夫以外的人可都漠不关心的。”
“哪有好奇?!只是夫君说天下最疼爱妾身了,可是人家北域贵宾一来,你就把人家抛下置之不理,娘子自然要好奇咯。”
烈心锁答得娇嗔又俏皮,心里则自个儿都问自个儿是怎么了?
她的确是好奇了,也许是因为口中的那个理由,又也许…
“是北域九王爷还有他的夫人。”
“北域九王爷…夫人…?那人儿有…夫人?”
烈心锁心头一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脱口而出的问道,心口沉沉的,闷闷的,就像被至亲的人欺骗,心里好不难受。
“娘子认得他?为何如此惊讶?”
“没有…妾身怎会认识那人?妾身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烈心锁像个赌气的孩子,嘟囔起了小嘴,她干嘛要为个陌生人和自己夫君斗嘴,想想也真是可笑,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端木卿绝…”
烈焰冷不丁吐出一个名字,烈心锁怔怔地思绪一顿,“端木卿绝…北域九王爷的名讳。”
烈心锁对上的是烈焰盈盈笑的双眸,她看到此刻倒映在他眼瞳中的自己--
为何表情是这样的,为何她的摸样好像魂不守舍似的?!
“是么,那她夫人叫什么?”
“哈哈哈…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娘子是在吃醋呢。”
“哎?!”
烈焰突然笑了起来,说的烈心锁愣头愣脑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更不明白他神秘扬起的笑眼…
“妾身为何要为个陌生人吃醋?夫君今个儿奇奇怪怪的,老是说些激恼妾身的话。”
烈心锁站起身娇嗔着转身走向床榻,烈焰赶紧追上去,“呵呵,都是夫君不好,夫君给娘子赔罪,有了孩子的女人可不得生气哟。”
他像个孩子似的一撒娇一耍赖,她就拿他没辙,被宠溺的感觉让烈心锁无比沉溺:“哼,若有下次可不轻饶。”
“遵命。不过夫君晚上要为北域设立晚宴,可能又会延迟过来陪娘子。”
“晚宴?”
“北域王是特地来恭喜为夫不日册封娘子为妃的,为夫总要设宴款待,表示谢意。”
“是么?那妾身有孕在身就不便出席了。”
烈心锁果断否决,有点像赌气,话就这么顺口而出,反正她不习惯同陌生人相处,夫君也是知道的。
“也好,免得娘子见着北域王,魂就要被勾去了。”
“又在说什么奇怪话?!”
“北域王生得剑眉星目,好不俊俏,为夫这不是怕娘子被美男勾走嘛。”他衬着坏坏邪邪的笑,她娇嗔的给他一个大白眼,“妾身现在才知道大醋包原来是夫君呢…”
“可不是,北域王带着美若天仙的夫人,要是晚宴娘子不出席,那风头还不都给他抢了去?”
“哦?那夫君也生得风流倜傥,狂魅迷人,兴许能勾得人家夫人暗许芳心呢。”
“此话非也,为夫可不是北域王薄情心冷,这才刚刚死了原配夫人,就又另觅新欢。”
“哎?那夫人不是他的糟糠之妻?!”
“并不是,听说北域正牌王妃在参加北苍国宴时发生意外,坠崖而亡,那时那女子还怀有六甲,不日既要临盆。”
“怎会…”
烈心锁心头狠狠揪痛,不禁为那个可怜女人伤心扼腕,“太可恶了,原配妻子有孕故去,他怎可以转身就搂着别的美人,封人家为夫人,真是厚颜无耻!”
“所以今夜晚宴,娘子应该出席,好生用你我恩爱的模范教诲一下他。”
赤眸微微笑,烈心锁凝望之间失了神,“好,出席就出席,难道妾身还怕了他?”那种人渣的祝福,她烈心锁可不稀罕要。
晚宴在潜龙殿举行,时辰还未到,蓝鸢就跑去那儿溜达,“正巧”遇见端木卿绝--
那小丫头?!
端木卿绝一眼就认出了她,她亦不躲不闪他注目而来的视线,反而大摇大摆的走过他的身边,“九王爷好。”
就连声音也一模一样?!
端木卿绝毫不迟疑地一把握住蓝鸢的手腕就将她拉到一旁暗处,“你怎会在这里?!”
“呵,九王爷认得小女么?作何一脸吃惊的摸样?小女是这东炙的一国太子妃,不在这儿那应该在哪儿?!”
“太子妃?你同烈北陌…”
端木卿绝赫然哑然,不可能,没理由的,她若是东炙太子妃,怎会出现在北苍装神弄鬼扮什么神算子?!
“撒谎,你到底是什么人?!同孤王王妃是何关系?!”
端木卿绝只要想起那日念沧海几乎被这初见面的小丫头勾去魂去,就对她不坏好感,而这次他收到景云消息,她又出现在这儿,绝非是巧合。
“九王爷,当真想知道?!”
蓝鸢柳眉一挑,端木卿绝讨厌极了她的半说半就,她这是有心挑起他的好奇,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迷魂药。
“不许撒谎,老实交代!”
他咄咄逼人,把她纤细的手臂握得极痛,“我还不就是海--”
蓝鸢心火也窜了上来,可真要“实话实说”就见端木卿绝的身后走来一道女子的倩影,她虽然从没见过那个女子,可光凭她光鲜艳丽,每一步都能勾得旁人侧目的美貌来说…
“原来传言说的都是真的,九王爷还真是寡情薄意,眨下眼转个身,一个大活人的死就能轻易的从心上抹去。”
蓝鸢满脸的鄙夷,话锋一转,扔下冷冷一句。
端木卿绝不懂她在说什么,然而顺着她含恨的眼神看去,“莫离…”
当他撇开姓念出她的名字,蓝鸢晶亮的眸子一瞪,就是这个名字,她千叮咛万嘱咐就是要让他忘却这个女人,才能保住姐姐,他却--
“罪魁祸首!厚颜无耻!海儿姐姐都不在了,你还敢将她带在身边!”
蓝鸢怒声大骂,也不管这吼声会引来多少旁人注意--
初初听内侍、婢女们说端木卿绝带着一个可以和王妃媲美的女子,她还在心底为他找寻开脱的理由,兴许只是无关的女子,他绝不会忘了姐姐那么快就另寻新欢,可眼前的景象不容的人不信!
不,是更糟,更卑鄙!
“海儿姐姐,你唤的是孤王的王妃?孤王的海儿?!”
端木卿绝无暇顾及身后的忘莫离,他激动的双手握住蓝鸢的双臂,她的身份越来越神秘,为何那么像,为何她和小幽恨他憎他的眼神这么像,若非是有深切的感情,又岂会…
“你究竟是谁?!告诉孤王,那个东炙王妃是不是就是孤王的--”
“是不是等下见着,九王爷不是自然就知道了,呵,少在我跟前装深情了,带着那个女人来,不会是向大王说,你不日也要册封她为正王妃吧?!”
蓝鸢被忘莫离的出现刺激得无法冷静,原本还想好好和端木卿绝谈一谈,告诉他有关烈心锁身份的可疑。
可是现在她无法和他说半个字,若是他离不开那个忘莫离,就是烈心锁就是海儿姐姐又如何?
她怀有身孕逃过一劫,难道现在要给他机会刺激她多一次?
她可再也受不住另一次毁灭的打击了。
“九王爷?你这是在做什么?!”
烈北陌的声音冷冷逼来,端木卿绝不得不收起满腔的疑惑松开握住蓝鸢的双臂,“是孤王失礼了,实属太子妃太像孤王认得的以为故人。”
烈北陌来到表情满是愤怒的蓝鸢身边,“鸢儿…”
“殿下勿要责怪九王爷,只怕九王爷也是思念难控,见着女儿家都觉得和故人相似。”
这话分明就是带着刺儿的讽刺端木卿绝就是个见色就动心,见女子就邪念的滥情郎。
不给端木卿绝反驳的机会,蓝鸢拉着烈北陌就走,回到殿内,烈北陌亦将蓝鸢拉到僻静的地方,“不是认错,你同九王爷定是当真见过?蓝鸢,告诉本王,你到底是什么人?”
“殿下若是怕小女是北域派来的刺客,那现在就赐小女一死好了。”
蓝鸢正在气头上,她现在什么也不想说,那忘莫离的摸样一直回旋在她的脑海,别说海儿姐姐会介意那个女人的存在,就是她也讨厌极了。
“蓝鸢,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稍后父王就会同王妃出席,你若不想宴席上出大乱子就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烈北陌无比真挚地扣过蓝鸢生气的小脸,“如果我说我是北域王妃--念沧海的亲妹妹呢?你能告诉我,烈心锁其实就是我的亲姐姐么?!”
“念…沧…海…?!”
烈北陌着实被吓得不轻,尽管他也曾怀疑过,可…怎么会呢…
烈心锁生得倾国倾城,就是素面朝天不上丝毫粉妆也美过念沧海千倍万倍,尽管她易容成小太监那会儿还挺美的,可那美就只是一张人皮面具…
烈心锁的美是真真实实的,不是假扮而来的…
“殿下认得我姐姐,对不对?其实烈心锁就是,对不对?”
“不!不是的,九王爷深爱他的王妃,那王妃一定在他的身边,又怎会是心锁?”
烈北陌竭力否认,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龙嗣山上发生的事,他离开北苍的时候,一切都风平浪静。
“殿下你不要否认了,你的表情都出卖你了,你该是知道的,端木离为了得到姐姐,在龙嗣山上设法将另一个人的灵魂从她的身子里释放出来,那个人就是你刚才所看到的忘莫离!也是端木卿绝之前的爱人,当然你也看到了,端木卿绝还是选择了她,所以姐姐才会从崖顶坠下--”
“不,够了!你别再说了,你以为那是神话故事么?一个人的身子里怎会又另一个人,何况真的从崖顶上坠下,还有着身孕,哪可能还能生还?!”
烈北陌无法消化蓝鸢天马行空的话,那故事里端木离就是个会巫术的神棍,而端木卿绝是个忘情负义的薄情人,念沧海却神力护身,那么高的地方跌下去不死不伤,还能抱住腹中的胎儿?!
不可能,怎样都无法说得通。
何况更诡异的是,就连容貌都全变了?!
这太荒唐了,他要是相信了,那他就是也疯了。
“姐姐有我的镇魂绳护体,她没事也是有可能的,难道殿下不觉得那个女子很像海儿姐姐么,只要海儿姐姐脸上的红瘢不在,就是一模一样。”
烈北陌对此并不否认,他看到忘莫离的时候也有过小小的震惊--
“所以啊,一个生得和忘姑娘一样的人从崖上落下岂能变成另一张脸孔?”
“哼,有何不可?!那是因为海儿姐姐自出生就沾了她的灵气,才会出现她的容貌,也许姐姐原来的美貌就是被某些东西给隐藏起来了,现在忘莫离的灵魂离开,所以也一并将那些封印束缚给驱走了,那属于海儿姐姐原来的美貌便显现了出来。”
蓝鸢就是这么想的,可是烈北陌越听越混乱。
“行了,行了,你真的越说越离谱了,这世上根本就不会有这种事,本王信你是北域王妃的妹妹,本王信你失去她才会神智不理解,可是本王要警告你,等下的晚宴上不要说半个这样的字,这个荒谬的故事会给你带来灭顶之灾。”
蓝鸢知道烈北陌不是在吓唬她,真正可怕的是烈焰,他虽然像个嘻嘻哈哈长不大的顽皮王,但是他心底在想些什么,没人能知道。
蓝鸢清楚得很烈焰不会真的那么粗枝大叶随随便便就将她赐婚给烈北陌,不会平白就这么给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一个太子妃头衔…
也许一直以来,都是烈北陌在庇护她,“殿下少操心了,小女还等着嫁给你当太子妃呢,才不会管不住自己的嘴乱说话!”
“殿下,晚宴都摆宴好了。”
元公公找了过来,蓝鸢笑盈盈冲元公公一笑,“你们聊着,小女先告退了。”
“殿下,是和太子妃姑娘吵架了?”
元公公八卦问一句,烈北陌没好气的白他一眼,“父王和母妃都准备好了么?”
“王妃刚才肚子痛,可能要玩一阵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