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应该还郡主一个解释,不能让郡主白白落下水,是谁推了郡主下水,抓到了罪魁祸首一定要严厉的查办,砍手砍脚,再剁下脑袋!”
念沧海说着残忍血腥的话,回过身来,眼神不畏不惧的直视着玥瑶。
老虎不发威,她还以为她是病猫么?
两个女人视线相撞,就像汹涌澎湃的海要破开坚韧不催的山,“玥儿自小身子骨娇弱,不得受寒,她现浑身湿透,烦请爱妃为她更衣。”
什么?!
两个女人同时错愕的看向端木卿绝,“九哥?!”
玥瑶无法接受,她才不要那个丑妇给她更衣,她要他为她更衣,她要他治她的罪!!
“郡主看上去能走能动,靠自己更个衣应该无需妾身插手。”
想要她为她更衣--没门!
念沧海语气温怒,端木卿绝知道她在气,气他偏袒玥瑶,还气得不清--
“可孤王只相信爱妃更衣的手法,让人安逸又舒心。”
玥瑶一愣之间,他的身子来到念沧海的跟前,俯下身双唇附在她的耳边,不过呼了口气,就叫她眼前闪现那日清晨她为他更衣的煽情的一幕幕…
“玥儿落水受了惊,爱妃身为皇嫂就迁就她一下吧…”
又是极其温柔的一声,念沧海读不懂端木卿绝唇角上越渐散开的笑靥,他是不是觉得戏弄她很好玩?
心里纵然有一千个不愿,她还是镇定了下来,脚步朝向榻边而去,“郡主…”
手刚触碰到玥瑶的领口就被她嫌恶的一手拍开,她转头看向端木卿绝,拉着他的衣裳,“九…”娇嗔的抗议还没能将称呼给完全喊出来,端木卿绝就回以玥瑶一记眼神--
那眼神不怒自威,犀利如刃泛着胜过冰点的冷冽,惊得玥瑶顿然就不敢闹了。
玥瑶觉得自己就像瞬间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她要怎么才能忍得下这口气,她怎么能容许这个机会就这么同自己失之交臂?
“郡主,请起身…”
念沧海给玥瑶解着扣子脱下一件件衣衫,端木卿绝从榻边退开五六个步子,转过身以背对她们--
他真的只是担心玥瑶的身子才让她进来给她更衣,不是为了羞辱她,也不是为了和玥瑶缠绵?
念沧海,你休想逃过我的五指山,这一次我定要逼九哥治了你的罪,让你再无翻身之日!
玥瑶从了床站起身,任由念沧海褪尽身上的衣衫,露出白璧无瑕,软香玉嫩的娇美身子。
念沧海倒是奇怪,她怎么会这么乖乖配合,眼神就这么面对面的一触,只瞧玥瑶嘴角勾起一轮毒恶的笑,那美若花瓣的小嘴翕动着摆出“我要你死”的口形,随即手儿从如瀑的黑发中掏出一根银针直扎自己后颈上的大椎穴--
“顾玥瑶!!”
念沧海怒然大喝,她知道她是嫌方才栽赃她推她下河还不够,她宁愿自己扎下致命的穴位也要拉她下地狱,要她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玥儿?!”
端木卿绝听到念沧海的呼喝就立马转过身去,如风飞去,指间一动迅捷的点了两道穴位,一股真气将那扎在大椎穴上的银针顶了出来,坑领哐啷的落在地上,玥瑶猛地咳出一口血来:“九哥…九哥…救救玥儿…”
纤白的双臂抚在端木卿绝的心口,修长的十指紧抓着他的衣衫,玥瑶气若玄思,可怜楚楚的眼神愤恨地扫向站在一边的念沧海,“是她…是她…”
端木卿绝跟着阴鸷凶狠的瞪了过来,就凭她一句话一口血,她就又背负上杀人的罪名?!
念沧海再也忍无可忍,“顾玥瑶,你含血喷人,那银针不是我的,是你自己--”
“九哥…九哥…唔唔…”
玥瑶用呻/吟盖过念沧海的自辩,她容不得给她解释的机会,仰头一声声的痛吟,悄然按在自己的腕上打乱自己的血脉,平白又咳出两口血来。
“顾玥瑶!既然你那么想死,我念沧海就送你一程!”
反正她是有理也说不清了,念沧海羞愤成怒,一手拽住玥瑶的胳臂将她从端木卿绝的怀中拉起,一手点向她后颈的大椎穴,要她死,那她就拖她为伴!!
“不要,九哥救我!!”
玥瑶是急得不顾自己是“有伤在身”,屏足力气从念沧海的掌中脱开,而反手又给她一掌,直击她的心口,“唔嗯!呕--”一口鲜血如赤红的霓裳从念沧海咳出,她倒在地上,泪水盈眶。
“沧海!”
端木卿绝越过坐在地上的玥瑶,抱起受了重伤的念沧海,动作如影的封住她的穴位,“不会有事的。”他抹去她唇角的血,粘稠的血液触碰到他的指腹刹那,竟是让他的心狠狠的揪痛不住。
“王爷…妾身没有伤过郡主,半下都不曾…”
念沧海学着玥瑶的苦肉计,含泪默默地凝着端木卿绝的眼睛。
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要点玥瑶的大椎穴,她只是吓吓她,吓得她露出真面目,瞧她给了她的这一掌,哪像是个就要死的人能使出的劲儿?!
事实胜于雄辩,如果走到这个地步,端木卿绝仍旧偏袒那个丫头,那她再做同归于尽的打算也不迟。
“念沧海,你好无耻!九哥,你别信她,她这是在卖弄伎俩,博取你的同情!”
好个狡猾的女人!
玥瑶傻了眼的看着一切逆转,所有对她有利的矛头都倒过来指向她自己,仓惶的跑了过来搂着端木卿绝又哭又喊,船舱内是混乱一片…
念沧海自重了一掌后,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她不怎么记得自己是几时睡去的,然而再醒来,睁开的眼帘中倒映的是寝屋里床榻,寝屋里的幔帐,还有…还有…什么东西抚弄在她的胸口?!
顺着那只按在她心口的宽大手掌,是端木卿绝伸着手臂坐在她的榻边,自己正大开着胸襟,“端木卿绝,别碰我!”
她试图坐起身,一手挥了过来,“别动,孤王正为你上药。”端木卿绝俯下身子,完美无棱的俊脸迫在唇前,妖异的金瞳邪肆的绽放着诱人的动情火光…
念沧海整个脸庞都被他看得发烫如烧,脖颈与锁骨之间泛起层层绯红颜色,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迷香自胸口飘来,“端木卿绝,你给我用了什么药?!”
“催、情、药。”
“端木卿绝,你--”
她大惊失色,挣扎应声而起,痛苦也随即袭来,“不要动,孤王…什么也不会做…”
端木卿绝磁性魅人的嗓音融着温柔的热度熨烫在她的面颊,让人自乱了阵脚,忘了一刹前,那一句没有喊出口的谩骂,然而错过了挣扎就注定只能接受…
浑身都在痛,好痛,她的挣扎让她吃尽了苦头,所以她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再痛了。
仅仅是不想愚蠢的硬碰硬徒增自己的痛苦罢了…
她才不是贪婪他的拥抱,他的体温…她是多么多么厌恶他的触碰,她只是…只是被迫的,无奈的接受着罢了…
两天的休养,念沧海的身子好了一大半,她亦能下床走动。
最奇怪的是,打那日拥着她入睡之后,他就再也没提及过那日的事,一点都没有追究她的意思,似乎真的相信她绝非推了玥瑶下。
仔细想来,两个月的相处,其实她一点都不了解他。
那个叫做端木卿绝的男人,时而冷怒,时而温情,说是笑那笑里却藏着一把刀,不知道那刀口几时会落下,这才是让人最惶惶不安的。
难道,他会是比醉逍遥藏得更深的人?!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男人心,深不可测变幻莫测,才叫真的可怕吧…
“小姐,你怎么又下床走动了,身子还没全好呢。”
小幽端着食案从廊道的另一头走了过来,那么老远就看见念沧海一个人倚在门边发愣,这身子骨要是再着凉了该怎么办?
“没事没事,我身子都好了,不用瞎操心呢…”
她笑得没心没肺,“哎…小兔和小狼都比小姐你懂事呢,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的身子…”小幽叹了口气,看向跟在身后的小狼和小兔,念沧海嘿嘿的笑着蹲下身去,“小东西们,这些天你们有没有调皮?是不是在担心姐姐,姐姐没事哟…”
修长的指点点小狼的鼻尖,又捋了捋小兔的脑袋--
想到明日丑时过半就要随醉逍遥逃宫,这两个小家伙该怎么办?
端木卿绝会不会迁怒他们,将他们活生生给扔入蛇坛?
“小姐,小姐…?”
“怎么了?”
“这是蓉医师今早刚送来的四物汤,小幽煲了好几个时辰,小姐先趁热喝了吧。”
四物汤?
念沧海心里打了个咯噔,一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小幽,那天从船上回来,你有没有瞧见我的衣衫里有个香囊摸样的平安符?!”
“没有呢,王爷将小姐送回来之后就为小姐你上药了,要是真有什么东西从衣衫里掉出来可能是丢在了半路上了吧?要不…是王爷给收起来了?”
念沧海心儿蹦到了嗓子眼,一手抓住小幽的肩头,要是那香囊被端木卿绝捡到,要是被他知道包在里面的是有避孕作用的麝香的话…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那平安符很重要么?小幽只是那么猜,并没有亲眼瞧见。”
“小幽,跟我进屋。”
念沧海忽地将小幽拉入屋,神情慌张地四周张望后将门合上,“怎么了,小姐?”
“今夜我们要逃!”
“为什么?小姐,难道你是要逃回北苍?皇上不会认这个孩子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不回北苍,我要带着你远走天涯,你忘了我们当初出宫就说好了,要自由自在的四海为家?”
“可小姐,我们现在已经身处北域,单凭你的功夫独个儿逃定是没问题,可你要带上我,现在你腹中又多了条小生命。”
“没有孩子!我根本就没有怀有身孕!!”
小幽倏地呆若木鸡,“没…没有…?小姐…你没有怀上身孕?!”
念沧海将事情的原原委委都告诉了小幽,小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听到了什么,这一场怀孕都是被人设计陷害的,难怪都四个月了,小姐的肚子一直都不见长,“难道王爷都没发现不妥么?”
“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有心包庇玥瑶罢了。”
“那他为何又要给小姐喝四物汤,难道是让你弄假成真?”
念沧海周身猛地一怔,“我不会有他的孩子的,就是有了我也不会要!好了,别说这些了…过了今夜,丑时过半的时候我们就逃。”
抹去眼中的疼惜和不舍,有的就只有毅然决然。
从落日申时起,念沧海就数着时辰而过,酉时…戌时…足足还有两个半时辰才到和醉逍遥约定的时间…
虽说醉逍遥说会支开了端木卿绝,他今个儿一定不会来她的小筑,让她大可安心。
可是夜幕刚降临,他竟然来到了她的屋外。
她满面写着为何你会出现在这儿的表情,“爱妃,怎么了,好像见着孤王很不高兴,是不是又悄悄瞒着孤王什么?”
端木卿绝蓦地俯下身附在念沧海的耳边,让她本来就乱的心跳更乱了,“满什么?王爷从脚到头都对妾身疑心重重,就是不满,王爷也觉得妾身在满,不是么?”
“那爱妃是在责怪孤王疑心重?”
“不敢,妾身哪来的斗胆责怪王爷?”
“爱妃为何总是戒备着孤王,动不动就皱着眉头?”
端木卿绝猿臂一揽,从后环住念沧海--
他是怕她逃了,还是怎么着,跟个牛皮糖似的这么贴着她,黏着她?!
“不对你皱眉头,戒备着你,难道还要对你笑啊?”念沧海白了他一眼,谁料那俊脸就候在她的脸侧,她一扭头差点主动送上唇,“唔…你…”
念沧海不自觉地抿唇收紧,那想怒不敢怒的小摸样像极了欲拒还迎的挑/逗,着实让人把控不能,端木卿绝一手来到她的颚下扣起凑近他的唇前,“孤王可是救了爱妃一命,爱妃就这样回报孤王?”
“妾身又没求王爷救,王爷不是说了妾身要是死了,你也不会心痛,何必多此一举?”
“你在意?”
“在意什么?我才不…呃…”
后面的话全数封锁在他强势压下的口中,他一手绕过她的后颈,修长的五指没入她如瀑的黑发中,一手揽着她纤细的柳腰…
这一吻是强势的,唇齿渴望着紧密的贴合…
“海儿,你知道孤王现在从你的眼中看到了什么?”
亲吻间隙,他突然问道。
“…”
“你在害怕,你在畏惧,你什么也瞒不了孤王,你在想什么,孤王都知道--你想逃。”
难道醉逍遥泄露了马脚,让他知道她今夜就会随他而逃?!
念沧海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半会儿反驳不了一个字。
不行,她要冷静下来,不能自乱了阵脚。
“如果我真的要逃,你会怎样?”
端木卿绝一手来到她的唇上,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随即出其不意的再度吻住她的唇。
“这就是答案--如果你逃走,孤王一定会把你抓回来,拷上枷锁,锁上脚链,把你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日日承欢于孤王的身下,这辈子直到死都不能离开…”
他说的从不容人怀疑,她若是逃走,他一定会这么去做,所以她更是要逃走,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宁死她都不会被他抓回来!
杏眸炽烈,蕴藏在深处的坚定教端木卿绝确信,这丫头真的起了逃的念头。
不只是嘴上说说,她的心,她的人都时刻预备着逃离他--
原本他捡到“那个东西”的时候,以为那只是个误会,以为她是个受害者,可现在…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如此仁慈的待她,任她妄为,让她将他给予她的宽容狠狠践踏,她以为那是取之不尽的么?
“所以这个东西,你逃走的时候,是不是想要随身携带?”
端木卿绝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明黄色的,香囊摸样的,那不就是--
玥瑶给她的平安符?!!
“海儿,你知道这里面藏着的是什么么?”
她的反应,她的表情,甚至她微弱的一记羽睫轻眨都教端木卿绝的心一下下堕入冰寒的地窖,她是知道的,她明知道里面藏着什么却还放在怀中,最贴近她小腹的地方--
“你要是敢伤我,你会后悔的!”
念沧海猛地弓起腿抵在端木卿绝压下小腹上。
“你有了?”
他惊诧,问得认真,念沧海一怔,有了?有什么?
她从他眼里看到了他的怀疑,难道他以为她是有了他的…孩子?
“王爷莫不是忘了,我可是怀着阿离的孩子,你说过你会保我们母子平安的。”
真是个撒谎精,她以为他不拆穿她,她就可以靠着这个谎言过一辈子?!
端木卿绝眼神沉得更深更重,目光犹若凌迟缓缓扫向她的平坦的小腹,他的大掌抚摸而上,来回摩挲,“都过了四个月过了,为何这孩子还不见长?”
这口吻,他果然都知道。
“端木卿绝,你混蛋!你明明知道我是被玥瑶诬陷有孕还包庇她,你明明知道我从未和阿离,你还无赖我…”
“无赖什么?你又和端木离从未如何?”
他眼中猝然跃上一丝笑靥。
念沧海一口闷气堵在心口,这该死的混蛋!
他根本不止清楚她从未有孕,还知道那一夜她仍是…处子…
他知道的啊,他什么都知道的啊!
她恨他误会她,她恨他以为她是不洁之妇,这强忍的眼泪是因为感到了…委屈。
那闪闪晃晃的泪软化了端木卿绝冰眸里的冷冽,大手顺势抚上她的眼角,轻轻一拭的同时扳过她的脸,口吻也跟着柔和了几分:“回答孤王,玥瑶给你香囊时,你知道还是…不知道里面藏着麝香?”
“王爷几时信过我,方才不是已经定了我的罪?说我亲手扼杀自己的骨血,可王爷又想如何罚我?强索求欢?这样就不是亲手扼杀自己的骨血了么?!”
端木卿绝竟是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瞧她如此痛恶的摸样,难不成真的是为了保护孩子?掐指算来,离他初次抱她已有一个月…
“海儿,你当真有了?”
俯视投来的视线异常温柔,他在高兴什么?他真的想要她怀上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