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卿绝抱着念沧海又回到屋中,浑身结起一层薄冰的人儿似乎没了气息的躺在榻上,整座小筑中震响端木卿绝的怒喝,“打水来!”
小幽第一个冲入屋中,扫过榻上没有动静的人--
血迹萦绕的左臂,嘴角沾着未干的鲜血,只身衣衫凌乱,紧闭双眸的睡脸笼着无尽的痛苦,就像被人…
“小姐,小姐!!”
冲到榻边,小幽俯下身抱住浑身冒着寒气的念沧海,她没有反应,就像真的死了一样,心好痛,痛的连呼吸都不能,“为什么?!魔鬼,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小姐!!”
小幽顾不上眼前的男人是谁,她撕心裂肺的哭喊,拽着他的衣衫不放,“为什么?!为什么?!”
“打水来,把她拖下去!”
一群奴婢恭候在门外,三两个将失了控的小幽拖下去,“不要…不要…我的小姐!!我的小姐…”
小幽的凄厉嘶喊与榻边冰冷无情的男人行程强烈对比。
冷眸扫过榻上的人,眼中的温柔褪尽,怜悯不再…
视线游移到她平坦的小腹,灼烧的怒火阵阵窜起,不会让你诞下他的,绝不!!
庭院小筑内气氛紧张,谁都不敢违抗端木卿绝,奴婢们用最快的速度搬来浴桶,在浴桶中挂满温热的热水,“退下…”
“是。”
空静的屋中,端木卿绝抱起榻上的人,毫不温柔的将她扔入浴桶之中。
“唔唔!!”
身子才触及温热的水,念沧海就如从沉睡中猛然醒来,她冷不丁的呛了几口水,而轻咳了起来,眼睛才是半睁,浮浮沉沉的不安感逼得念沧海紧抓浴桶--
热…她感觉到了热…
脑海里混沌纷乱…脚步声,有道震颤她灵魂的脚步声逼近浴桶前,她抬起眸,朦胧的眼中映现端木卿绝的轮廓…
“混蛋!!”
右手从水中挥起,飞溅的热水打在端木卿绝的脸上,只是她的手却被他紧攥在掌心,“念沧海!”他是刚要怒骂什么,眼瞳突然猝地圆睁,她的手臂…她的肤色…
念沧海被沾湿的身子脱落着滚滚黑炭般的墨色…
白璧无瑕的肌肤如雪的扑入他的眼帘…
怎会这样?
她的身子,她的胸口,她的脖颈,她的脸孔…
所有被特质胭脂涂满的地方都在脱色,浴桶之中,热水的颜色逐渐变黑--
就像被灌入了墨汁一般,一圈圈化开如墨的黑炭光圈…
是从她的身子上…
她的肤色在剥落?!
“念沧海…你…”
端木卿绝震惊的说不上话来,一双杏眸恐慌的看着他的眼,映照在他眼中的自己,她的手臂,在脱下层层颜色…
那她的脸…
她头一低,水面照着的她,掉落了…如墨的颜色从她的额上划过面颊点点剥落…
她不可以让他看到她掩藏起来的真面目…
“念沧海!!”
这张脸孔,纵然墨色的水道道流淌,可那之下若隐若现,白雪如凝的脸孔与记忆深处那张脸孔越来越重合,端木卿绝一双手按住念沧海的双肩就将她按入水中,“不要…唔唔!!”
窒息袭来,她不能的在他手松开的时候从水中甩头跃出,所有的墨色从脸上洗净,露出半张惊世绝艳的脸孔…
“离…阿离…”
端木卿绝失神低喃,“我不是!!”念沧海怒声大喝,身子猛地被他从水中捞起,推到在地上,伏在地上残喘…
湿透的身子显出玲珑的曲线--
他终于知道端木离为何会将她赐婚于他,又将她的美貌隐藏,因为这张脸孔,他在用这张脸孔狠狠揭开他的伤疤,用这个长得和阿离想象的女人将他再一次推入地狱深渊!
休想!
休想用一个残次品再次摧毁他,笑话!!他为何要为了一只破鞋,一个怀着孽种的脏女人动怒!
“起来!!”
端木卿绝逼近,一把拽起念沧海,宽大的魔掌冷不防的勒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床架子上--
这张脸让他厌恶,让他痛恨!
凭何,凭何这个贱妇长得一张同阿离一模一样的脸孔。
“你没有资格和她拥有一样的脸孔!”
他低喝着,念沧海再次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唾弃,他从未真正在乎过她,她只是个糟他践踏的玩物…
心撕裂的痛!
“痛了么,见着一张背叛你的脸,你的心--痛了么?!”
激怒着端木卿绝,既是已被伤到体无完肤,她还有什么好畏惧的,既是被他瞧见了这张脸孔,既是他如此憎恨她,她就要死在他的手中了,她该笑的…该大声的笑的!
“念沧海,贱人!!你不配,你不配知道孤王的心!!”
冲去理智的怒火迫使端木卿绝长指扯住念沧海半张红瘢覆盖的右颊狠狠一撕,既是那涂满的炭色是假,那这红瘢也假的!
“啊!!”
尖叫撕破喉咙的灌满整间屋子,皮肉生生扯断的痛,迅速麻痹了整张脸,鲜血淋淋,念沧海痛得捂着脸孔跪地惨吟。
端木卿绝捏着那块血淋淋的皮肉圆睁着双目,定在了念沧海的身前…
不是假的…
她的胎记…?
身子在抽搐,无助的颤瑟,画面,触目惊心,残毒丧性,一双迈入屋内的腿儿顿在屏风边,“小姐?!小姐?!!!”是小幽的嘶吼,她的身边还站着醉逍遥和景云。
“不要!!不要这么对我的小姐,不要!!”
小幽哭红了眼,为了小姐,她拼死去找醉逍遥,她想看到的不是这样的一幕,不该是这样的一幕。
屋内死寂一般,除了女子的呻吟就是女人的哭喊,没人敢靠近一步。
小幽撕了心裂了肺的喊,她要冲上前,手腕却被逍遥狠狠拉住,“混蛋,放开我,我要你救救小姐!救救她!”
越是挣扎就越是被握得紧,醉逍遥不见笑意的脸上表情复杂,没有看得透他在想什么,他的眼神落在那个蜷曲在地上嘶吟的人儿身上,满地的鲜血,染红着他的眼眸…
当他知道念沧海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他就猜到这一幕的发生,只是九哥的怒火比料想中的更为残暴。
一定不仅仅是因为她怀了端木离的孩子…
“放开我!我要救我的小姐!”
小幽苦恼着,甩不开醉逍遥的手就咬他的手背,咬出了血,他也没有松开手,他的眼看着一个人--他身边的景云就这么走了过去,在端木卿绝的脚边将念沧海抱了起来,“景…景云?”
念沧海捂着脸靠在景云的怀中,那一刻醉逍遥双瞳瞪大,那张脸…那半张颜…
莫离…
她竟真与忘莫离…生得一模一样…
“景云…景云…”
泪水道道划过眼角,念沧海是感激的落泪,景云就这么当着端木卿绝的面将她放到在床上,温柔无比地为她盖上锦被,“没事的,太医来了就没事了。”
“不要走。”
景云刚一转身,念沧海就抓住他的手,她紧紧地不松开,她好怕,这个时候她的眼中只有为她挺身而出的景云,含泪默默的眼睛在说话,在哀求: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小幽,还不去找太医过来?!”
景云喝着,趁着醉逍遥慌神之际,小幽推开他就跑向了御医院…
在这修罗宫中从未有人敢违背端木卿绝,景云是第一个…
醉逍遥震惊之余,屋中的端木卿绝却是不知几时消失了踪影…
太医很快来到小筑,给念沧海上了药,包上了纱布,连带左臂上的伤一同重新包扎。
屋中,景云陪同念沧海到了深夜,小幽才放心回去。
“谢谢你…景云…”
榻上,念沧海微弱发出气若玄思的声音,榻边景云握着她的手,对他展开温暖的笑颜,“小娃娃…没事了,真的没事了…”单纯如他,他不懂九哥为何要如此欺凌一个小女孩,即便她真的有了那端木离的孩子…
大手抚着她的发,像兄长一样的宠溺,景云从小性情耿直,对他好的,他就会十倍百倍的相报,她以性命相救,他亦能为她顶撞九哥。
“谢谢你…谢谢你…”
“傻瓜…睡吧…”
泪水断了线的涌落眼角,念沧海不曾想过有人会这样保护着她,“不要走,今夜不要离开…”心从未有过的安心,念沧海始终不曾放开景云的手,他笑着点点头,但是窗外杵立的黑影仿佛窗墙而过,来到景云的身后--
冰冷的视线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
刺啦一声!
不等景云反应过来,身后已遭昏厥一击--
“景云?!”
才要陷入梦境的念沧海猛地睁开双眸,映入眼瞳的银铜面具犹若一场噩梦降临--
“救--!”
命字无缘落出口,端木卿绝一下点了她的哑穴,“唔唔--!!”无边无疆的恐惧一寸寸的吞噬念沧海的四肢百骸,景云不见了,漆黑的屋中只有那个魔鬼压上榻上,跨坐在她的身上。
她喊不出声,没有人再来救她了,没有了!!
“挣扎什么?!孤王说过你要为你做出的一切付上代价,今夜就是撒谎与欺骗的代价!!”
冰眸金瞳流溢着如墨如魅的流彩暗光,就像躲在暗处的猎豹张开了利齿,逃不了了…
一双手被绑在了床头,身下那一双魔鬼的手在撕扯着她的衣衫。
她的美只能属于他,为什么…为什么被那个男人触碰过,占有过,甚至在这儿落下了他的血脉!
只要想起她的每一寸肌肤都残留着端木离的索要…
端木卿绝就怒火难遏,今夜他会让一切都见鬼去!
“孤王要抹去那个男人留在这个身子上的所有痕迹,将你灵魂深处都抹得一干二净!!”
她是毒!
沾上了就让人欲罢不能的毒…
端木卿绝的眼前满是她含情脉脉的凝望景云的一幕,揪痛着他的心,这双眸子是他的,他端木卿绝的,他不准她看他以外的男人,谁都不准!
一个个鲜红的牙印刺入她的肌肤,要她痛,要她恨,要她永世都不能忘记他!
端木卿绝蛮狠地进入念沧海的身子,而就那一刹,他知道了--
她…仍是处子…
茭亮的月光铺撒在念沧海后背,那右肩下一颗艳红如红豆的朱砂痣强烈刺目的落入端木卿绝的眼眸。
就在这一刻,它正在一点点的消失…
那不是生来就有的朱砂痣,而是她的守宫砂…?!
端木卿绝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掐住,脑海一片混沌,身子情不禁地缓缓俯下,动作很轻,轻到身下人发出微弱的嘤咛,心就狠狠地一个抽痛。
当眸眼逼近她的右肩,当他的唇落在那点朱砂之上,唇舌惜疼一吻,那颗红色守宫砂就这么在他的吻下消失了踪影…
是他错了…
“我非处子!”
新婚夜,念沧海信誓旦旦冲着他挑衅的那句话跳入脑海,“你又骗了我,念沧海…”
他喃喃自语,愧疚…不舍…疼惜…爱怜…口吻掺着着太多太多无法说清道明的情愫,双唇在那朱砂消失的四周落下一个个疼楚的碎吻,就像得到了世间罕有的瑰宝一般,一双大手扶着她的腰,不敢妄自乱动一下,每一个动作都小心怜惜到了极点。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畜…畜生…生…”
念沧海浑身四肢百骸都像被一把利刃割着、砍着,可笑的是她竟死不了…
冰眸金瞳蕴着温柔的暖光,俯下身向她靠近,她嫌恶的侧开头,“别…不许你碰我!”
恨意不需解读,她已在他强占她的一刻将他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也好…
这一刻她的心离他是这么远这么远,既是不能做她最爱的那一个,就成为她最恨的那一个吧…
“恨吧…恨到最深最痛,一辈子都不要忘记…”
端木卿绝的唇落在念沧海的唇边,他的气息灌入她的口中,一如平日的强势独霸,但深处却攫着揪痛人心的哀求…
哀求…?
念沧海只觉自己可笑,魔鬼只会摧残,毁灭,践踏她,又怎会哀求…哀求是因为不舍…因为怜惜…因为放下高高自上的自尊,只为他深爱的那一个…
他只有恨她,恨到羞辱她,侮辱她,凌辱她…
因为她是个残破的贱妇…
思绪在颓丧绝望的抽离肉/体,清泪如珠地一颗颗悄无声息地涌落眼角打湿白洁的头枕,念沧海再无气力,怕是下一刻她连哭都望尘莫及…
端木卿绝凝着她的眼神从未有过的深情脉脉,“不是…我不是忘莫离…”双唇倔强的动着,声音根本发不出,而他却听懂了,俯下身吻着她的侧脸,吻着那被他狠心撕开的那道伤疤,“孤王知道…沧海…你是孤王的沧海…”
为什么要用这样深情不舍的声音念着她的名字…
“我不是…我不是…放…放…”
气若玄思,念沧海低低嘤咛,端木卿绝拥着她,亲吻着她的发,她的泪…
夜是如此的寂静…又是如此美丽…
晨曦的光,撒入屋中,放下幔帐内旖旎犹在,魁梧的身子疼惜地搂着怀中娇小的身躯…
念沧海醒来见自己被端木卿绝搂着当即怒火中烧,“滚,不要碰我!!”
推开端木卿绝,念沧海一跃下床,却是双腿无力跌坐地上,一件锦袍跟着落在她的肩上,端木卿绝倾尽温柔地将她从地上抱起,“小心孩子…”
什么?!
他温柔而道,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
念沧海半张着口,讶异难言,他仍旧以为她有孕在身?!
他…昨夜是他强夺了她的清白,被褥上还落着她的处子落红,他却以为那只是他强夺所致么?!
念沧海心好痛,说不出的郁塞堵在心口,眼神扫向榻上,可榻上的被褥…
被换过新的了…
突然,好像暗处有双手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其实她不该奢望的,不该奢望被他强占了身子,他就会以为她是清白的,他已在她的身上烙印下了贱妇的烙铁。
右肩下的守宫砂已经不见了,她还能拿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滚--你滚--!!”
念沧海猛力地推着端木卿绝,他却像高山一样纹丝不动,双手轻而易举的攥着她的双腕,“躺下,不许闹!”他将她的身子放到床上,为她盖上锦被。
“别碰我,杀了我,你杀了我吧!”
满腔的恨冲上心头,念沧海浑身被包裹在锦被之下,双臂被端木卿绝死死按着,独独自由的眼中是对他褪不去的恨。
他不语,她眼中的恨更似汹涌波涛朝他袭去,“你若不杀我,我也会寻死!”
“谁许你死了?!你要敢死就试试看!你是孤王的,没有孤王的准许,阎王也妄想与孤王夺人!”
冰眸金瞳怒张着压人的气魄,就只会威胁她,他以为得到了她的身子,她的心也会跟着屈服么?!
“无耻!卑鄙!肮脏!”
“骂啊,还有什么?!恶心,肮脏,不齿?你想骂什么都可以,既是诅咒孤王都好,孤王独独不会准你去死!”
端木卿绝被激怒了,从枕下拿出昨夜捆绑她的绳子,“不要,端木卿绝,不要!”他的手才抓住她的手腕,念沧海就惊恐的喊了起来,“不要的话,就乖乖的睡…不许起来…不许伤害自己!”
面具迫近,他的唇几乎贴上她的唇--不许伤害自己?!
他是故意吓她,他是不舍她伤害自己?!
不懂为何,念沧海竟在这一刻不敢倔强,不敢反抗…而他想要吻她,她立刻侧开脸躲开了…
一缕失落从端木卿绝的脸上闪过,他没有强求她,他知道她的心终究仍在排斥他,但只要不伤着自己就好,眼神流连在她的右脸和左臂上,深处淌着不舍和疼惜。
“等下会有女婢过来为你上药,沐浴…”
端木卿绝从榻边站起身子,穿上衣衫,她一直缄默不语,“别想着逃,别想着死,你知道妄自乱来,孤王会让你付上什么代价。”
留下警告,他离开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