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威武将军应州之战
武宗执意要去宣府的另外一个打算,即防御北方的蒙古势力。弘治年间,蒙古小王子部落进入河套地区,随后众多的蒙古部落相继进入这一地区定居。由于河套地区水草丰美,又具有军事上的战略价值,所以这部蒙古势力对明朝是个极大的威胁。正德十一年七月十六日,明廷接到紧急军情,说蒙古骑兵已逼近白羊口附近。消息传到北京,西直门外居民数千人之众奔入城内。这次进入边墙之内的蒙古军约有七万多人,在达到一定的掠夺目的之后,从宣府北面外长城隘口退走。这次事件引起了明朝朝野上下的极大震惊,同时也引起了武宗的忧虑。自此以后,朱厚照就决意出居庸关实现他远征西北的目的。
明武宗有一种强烈的“立边功”的愿望,他小时候的爱好骑射并不仅仅是出于贪玩的天性,这次巡行宣府就为这一愿望的实现提供了机会。武宗为调发各处军马钱粮,以“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的印信钧帖行之,受到大学士梁储等人的质询。认为这样做违反了祖宗旧制。因为祖制有规定,凡一应军马钱粮如果没有奉到皇帝的敕旨,各方都不得支应。现在一个总兵官的印信钧帖就可以调发,岂不大违祖制?祖制的原意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擅自调发,虽然知道这位“威武大将军总兵官”就是皇帝本人,但手续不对,真假难辨。
正德十二年九月间,有五万蒙古骑兵扎营于玉林卫,行将入侵。九月二十五,身在阳和的武宗得到这个消息后立即命令部队分布防御:大同总兵官王勋、副总兵官张輗、游击孙镇,驻军与大同城;辽东左参将萧滓,驻军于聚落堡;宣府游击时春,驻军于天城卫;副总兵陶羔、参将杨玉、延绥参将杭椎,驻军于阳和卫;副总兵朱銮,驻军于平虏堡;游击周政驻军于威远堡。从这一战略部署看,武宗的军事安排是非常精当的。
九月二十七日,武宗在阳和卫狩猎时突遇大雨冰雹,有随从被砸身亡。当晚,天际出现一颗红色的大流星,旁边还有五颗小星跟随。武宗可能受到这两件“灾异”事件的影响,决定第二天移驾大同。就在武宗离开阳和的第二天,蒙古人围困了阳和卫城。十月初一,武宗移驾至顺圣川。蒙古人分兵南下,扎营于孙天堡。大同总兵官王勋、副总兵官张輗、游击孙镇率所部与之战。武宗命宣府游击时春、辽东左参将萧滓驰援王勋,游击周政、副总兵朱銮和大同右卫参将麻循、平虏城参将高时尾追敌人,又紧急调遣宣府总兵朱振、参将左钦、都勲、庞阴,游击靳英勒兵与诸军在阳和汇合。参将江桓、张晨作为后应。
十月初二,王勋与蒙古骑兵在绣女村遭遇,几经交战,敌人向南面的应州方向而去。
十月初三,张輗、孙镇、陈钰与王勋又在应州城南五里寨与蒙古人遭遇,大战数十合,颇有杀伤。傍晚,蒙古骑兵沿居住山撤退,但仍留下部分兵力围困住王勋等人的部队。初四清晨,天降大雾,蒙古人才得以解围。王勋等立即率兵进入应州城。朱銮和守备左卫城都指挥徐辅兵至此时正好也赶到。
十月初五,王勋等出城与蒙古人大战于涧子村,萧滓、时春、周政、麻循等率领的部队也赶到,但被蒙古骑兵迟滞,明军无法汇合。
武宗于是率领太监张永、魏彬、张忠,都督江彬及振杰、王钦、勲英隆雄,参将郑骠等人带兵从阳和方向前来援助。众军殊死拼杀,蒙古人才稍微后退,大军得以汇合。此时天色已晚,就在战场上扎起营垒。武宗当晚就住在营中。
十月初六,蒙古人发动进攻。武宗亲自指挥诸将搏杀。这一仗,从清晨到傍晚,血战五个时辰,大战百余合,蒙古人才退去。十月初七,明军向西追击,武宗与诸将且战且走,一直追到平虏堡和朔州附近。武宗还要进兵,但忽然刮起大风,白天昏暗得像夜晚,明军又疲惫困顿,这才作罢。武宗命令王勋及巡抚金都、御史胡瓒向北京报捷。
想当年明成祖击鞑靼、瓦剌,往往动员数月,劳民伤财却所获甚微;明英宗率二十万精锐却在“土木之变”中成了瓦剌的俘虏,三大营几乎全军覆没。而此次武宗率数万普通的边军和五万鞑靼骑兵直接进行野战却取得了军事上的胜利,此后鞑靼长时间内不敢内犯便是应州一战的直接结果。而且在这场战役中,武宗亲自指挥布置,战术正确,指挥得法,体现了很高的军事指挥才能。应州大捷,成为武宗一生中最为光彩的时刻。
班师凯旋,路过大同,没过几天,武宗就对江彬说:“咱们还是回家去吧。”原来武宗非常喜欢宣府的镇国府,已经称那里为“家”了。正德十三年立春,武宗在宣府照例要举行迎春仪式。以往的迎春仪式中,用竹木扎成架子,上面摆放些吉祥图案,进献给皇帝,谓之“进春”。这一次,武宗亲自设计迎春仪式,花样百出。武宗命人准备了数十辆马车,上面满载妇女与和尚。行进之时,妇女手中的彩球就与和尚的光头相互撞击,彩球纷纷落下。这次迎春仪式,武宗始终兴高采烈,对自己的杰作甚感得意。
虽然此次征伐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朝臣更为关注的是武宗的出格行为而非战事的胜利。武宗此时正沉浸于自己亲身作战的刺激体验里,对朝臣的各种意见根本不屑一顾。正德十三年正月,朱厚照从宣府回到北京,这天,满朝文武都按照皇帝的旨意穿上他亲自设计的冠服在德胜门外迎驾。在德胜门外,按照朱厚照的意见搭了数十座彩帐,几千幅彩联上绣金字,序词中朱厚照自称“威武大将军”。群臣不敢称皇上,只各备手本驾仪,也不敢称臣,大家既然不敢称皇上为大将军,又不便使自己成为大将军的臣下。
一直等到入夜,朱厚照才身着戎装在一大队边军骑兵的簇拥下缓缓而来。朱厚照下马坐于御帐正位,大学士杨廷和举杯,梁储注酒,蒋冕捧进果品,毛纪献上金花,表示称贺。朱厚照饮完酒,说:“朕在榆河曾亲斩一首级。”然后怀着一种胜利者的喜悦驰马由东华门穿过宫墙,入宿豹房,留下劳累了一天的迎驾队伍,听任他们在雨夹雪中纷乱离去。
(二)宸濠之乱武宗“亲征”
宁王一系是皇室近亲,第一代宁王朱权是朱元璋的第十七子,本来的封地在大宁,朱棣起兵时,设计挟制了这位十七弟。称帝后便把这位善战的弟弟改封于江西,让他远离中央,无法发展。同时朱棣对藩王进行了严格的限制,尤其严禁他们拥有武装力量,以免他们学自己的样子上演“靖难”的戏剧。天顺年间,当时的宁王多有不法之事,连护卫军也被削夺,改为南昌左卫。
弘治十二年,朱宸濠继承宁王王位。朱宸濠的生母名冯针儿,娼妓出身。据说他在少年时是个轻佻的浪荡公子哥,喜欢听别人的奉承。南昌有两个江湖术士常常出入宁王府,一个叫李自然,另一个叫李日芳,两人夸赞这个少年宁王有大贵之相,并且在南昌城的东南角隐隐有天子气。朱宸濠这个好奉承的王爷听了当然喜不自胜。不几年孝宗晏驾,新皇帝朱厚照登基。当时朱厚照还是个小孩子,而且嬉戏成性,看来好像不会有什么作为。这种现实使朱宸濠心里充满了为帝、为王的幻想,时刻关注朝廷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