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玛看着他笔下澄澈的海水,略略失神。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次就好了。”卡玛突然说道。
“呵。”赛特轻笑,开口道:“没用的。”
“人活着就是一具傀儡,活在别人的期望里,活在利益里,压抑着自己。”
“所以你变成血族之后,就是你自己了?”卡玛不由得问道。
“行尸走肉。”赛特无所谓地说道。
“……”
“你的手。”
卡玛看到赛特握着画笔的苍白的手上燃气一缕青烟,仿佛被化学试剂腐蚀一般。
“你不能呆在这里!”卡玛拽住赛特的手臂,将他拖入地宫。
“既然不能见阳光,为什么不躲?”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赛特,卡玛有些紧张地责备。
方才如果不是他快,赛特可能就在日光下灰飞烟灭了。
“用生命去创作的作品,才叫做艺术。”赛特愈加苍白的面庞挂着一抹笑意,扬了扬手里的画纸。
卡玛无言以对,只是瞪着他,湛蓝的眼眸里充斥着怒意。
“……谢谢你。”良久,赛特才开口说道:“你是第一个将我从阳光里拉回来的人。”
“不用。”卡玛目光放柔,淡淡说道。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卡玛说完,转身离开。
目光却定在走廊墙上的壁画上,黑色的油彩,沉闷的颜色,张牙舞爪而生动的画风震撼到了他。
上面的画全是人、痛苦的神色、蜷曲的身体。
“黑死病……”卡玛喃喃开口。
“我亲眼目睹了那场病。”赛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腐镯能够操纵一场瘟疫,这么多人,都是因它而死。”
很多年过去,他还能记得那种场景,宛如人间地狱,甚至能一笔一划将它描摹下来。
那么多人啊,就那样死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卡玛猛地转身,目光逼视着赛特,质问道。
“因为我要他们为我的梦想陪葬。”赛特轻轻地答道。褐色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情绪。
“但是他们都是无辜的人!”
死一般的寂静。
“对不起,王。”不知过了多久,赛特的声音才低低的传来。
“我愿意跟随您,拿到凶匙,去救赎那些灵魂。”
那些冤魂,已经困扰他上千年了。
卡玛顿住了脚步。
“你真的愿意?”
赛特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壁画的一角,轻扣了三下,一个缺口被打开。
取出腐镯,将它戴在手上,赛特点点头。
“那你的臣民怎么办?”卡玛看着他的动作,又问道。
“若任务完成,我便选择幻灭,到时候领土和子民,全归王所有。”赛特低了头,郑重地回答。
“是时候赎回我的罪过了。”赛特叹了口气,说道。
“为什么要放弃永恒的生命?”卡玛不解地问道。
“我画了几百万张日出图,每一张都不一样。但是,我腻了。”
“……”
卡玛突然发现,自己能感受到他身上浓烈的超脱和绝望。
“王,我们走吧。”
佛罗伦萨是一个很美好的地方。
随处可见的画展、四处兜售的美术工艺品、精致的建筑物,一个文化发展中心。
现在的佛罗伦萨,根本看不出有一点黑死病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