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魁帮着唐学武挖土,两铲子下去就把东西挖了出来,都是用草和破布裹住的一团一团的东西。前面两个草团里裹的是两块一模一样的青玉璧,正圆形,扁平,侧面有两条象鼻眼,表面有一些杂乱的沁色与风化层,直径一寸多点,上面刻画了一只豹身龙首的睚眦神兽。
这应该是古代一种衣服或者帽子上的挂件,类似帽正的东西。不过,玉在古代来讲,是一种代表高尚德行的东西,君子以玉比德,是温润,仁和的象征,但是这玉璧上刻画了一只主杀伐的睚眦神兽,就有种不对称的感觉了。
古人都是极其讲究身份的,与自己身份不对应的东西绝不会带在身上,睚眦嗜血好斗,主杀伐,如果与它的主人相对应,那这个墓主人大概是个冲锋陷阵的武将,将这种睚眦玉戴在身上,是希望增加勇猛的杀气,又或者这是代表他勋章一类的东西。
剩下两个草团里一个包的是青铜刀币,看形制是燕明刀,保存的很好,我心里感觉很奇怪,唐学武卖给我的那些青铜器明显是汉末至两晋时期的产物,怎么这里又出了一把战国时期的刀币?
不过这些东西确实都是真品,绝不是那些过了强酸放在茅坑里的破玉和撒泡尿埋在土里的青铜器能比的,而且保存的都不错,转转手就够我赚一笔的了。其实古玩这个东西,最重要的是要找好买家,有了买家,手里的东西那就是一摞摞的钞票,没有买家,再好的东西也是一堆废铜烂铁。我师父在北京这一行的圈子里很有些名望,门路也多,只要是古物,不愁卖不出去。
想了想,我又打开了最后一个草团,里面是一个龙形白玉镂空玉雕,看清这个东西的一刹那,我脑袋里翁的一下炸开了,一片空白,过了半天,我感觉有人推了我一下,才反应过来。
唐学武盯着我挠了挠脑袋,很奇的怪的问我:“白老板,这玉有问题吗?”说完又解释道:“这块玉跟那个铜刀我看是哪个盗墓贼的东西哩,跟其他的都不一样,我翻开那堆骨头的时候,土里还有好些就剩下形状的破布嘞,都烂光了,这两件就是裹在那里面的,估计是挂在衣服上的嘞。”
“没……没问题,这些我都收了,价格……价格好说。”我几乎连话都说不大利索了,怪不得两批东西年代不同,原来是这样的。青铜刀币是辟邪的东西,估计是哪个盗墓贼的护身符之类的,那块玉却让我震惊无比了。
想了想又道:“我肚子不舒服,先去解决一下,等会咱们再商量怎么挖这座古墓。”说完给大魁打了个眼色,就钻进了旁边的树林里。
我刚找个地方蹲下,大魁就跟来了,张口就问我:“你小子看见啥了吓成那熊样,那块破玉真有古怪啊,叫我来干啥?”
我苦笑了一声,把那块玉雕递给他:“你仔细看看这玉有什么不同!”
“不就是快玉吗,俺看还不都一样,还能看出个花来啊。”虽然这样说,大魁还是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然后瞪大了眼叫道:“这不是你身上那块吗?”
“不是我身上的这块,不过也差不多。”我从衣服里把我胸口的玉雕拿了出来,跟大魁手里的那块一比较,除了他那块表面有些风化还有沁色外,其他玉质,形状,雕刻手法都几乎一样。我继续道:“这块玉我小时候就戴在身上,我有,我二爷爷也有,估计我爷爷身上也有的。”
这种玉是上好的和田白玉,雕刻成龙形,中间镂空,正面看来正好是一个‘白’字,我二爷爷小时候教我学写字的的时候,第一个字就是这个龙形的‘白’字该怎么写,所以我绝对不会看错的。
大魁吃惊道:“你说那盗洞里死的是你爷爷?“
我皱了皱眉头,虽然有这个可能,但是这样听来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我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安静下来,仔细想了想,道:“我爷爷是在咱们那大山里失踪的,不可能隔了几千里跑到这里来。而且,这块玉表面的风化层少说也得百来年才能形成,我爷爷才失踪了十几年,应该不会是他。不过,这人身上带着这种玉,肯定跟我家有些关系。”
大魁问我:“这人可能是你家长辈啊?”
我点点头,心说这也有可能的。我二爷爷只跟我说他和我爷爷是年轻时候逃难跑到我们屯子里的,至于老家在哪,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就没跟我说过。也许我家长辈里真有个是干盗墓这一行当的,最后失手死在了这里,这也有可能的。
我爷爷在我十来岁的时候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人变得疯疯癫癫的,最后在山上失踪了,这些年也没回来过。我对他的印象很少,连长相都快忘了,不过,他跟我二爷爷是孪生兄弟,估计长得也差不多。虽然我对他没多深厚的感情,但毕竟是我爷爷,还是不希望听到他的死讯的,而且我心里还有点盼头,希望他哪天脑袋清醒了,能回来找我。
这样想想我心里就舒服了,也安静了下来,不是我爷爷就好,但总归是我家里的长辈,得先把他尸骨埋了再说。
唐学武带着我跟大魁找到那个盗洞,指了指道:“就这里哩,你看那骨头都还在嘞。”
这山谷不大,而且没长什么树木,一眼就能扫过一遍。草丛里还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死人伞没散干净,死人伞的香味混合那群死羊的腐臭味,说不出的怪异,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别的香味,味道太淡了,闻不出来。这时候天快黑了,这山谷阴森森的,我想想脚底下不知道埋了多少死孩子,还有座千年古墓,心里就直打怵。人就是这样,就算你明知道没有鬼啊什么的,但这样的地方,总会害怕的。
我打量了一下这个盗洞,洞口位置确实有一堆骷髅,周围的浮土被翻动过,尸骨弄得七零八落的。看这情况,我火气蹭的一下冒出来了,心里对这个唐学武更厌烦。这具骷髅怎么说也给你发了一笔财,你有空在山谷口埋宝贝,怎么也得把他也埋了吧!心里打定主意,非得好好坑他一顿不可。
这个盗洞开在山坡上,斜着通向地底,洞口位置土质松动,都坍塌了,但是里面保存的很好,黑咕隆咚不知道有多深。我跟大魁拿了手电往里面照了照,发现里面转了个弯,根本照不到。
这是个圆形的盗洞,洞壁上一圈圈的铲印还在,挖这个盗洞的人手艺真不错,连我这个外行人都能感觉到。整个洞跟圆规画的一样,洞壁上的土没多出一点,也没少一点,铲印层层叠叠,一排挨一排,大小形状基本一样,很有种艺术的感觉。
大魁在一边直撮牙花子,小声的嘟囔道:“艹,这洞挖的真绝了,俺在里面挖了几年白菜窖也没练出这手艺来。”
我跟大魁小心的拣出那些骨头,打包好在山谷口挖了个坑给埋了。我心想这极有可能是我长辈,总得正式点才行,又在坟头上插了几根艹,从包里拿出几张钞票烧了,跪下拜了拜道:“这位同行,这里条件有限,只能这样给你入土了。这些钱啊,虽说是活人用的,但是买你们阴间的钱能买一大堆了,你拿去在你们底下的银行里兑换一下凑合着花吧。”
我心里却默念道,“这位同行,你要跟我家没关系,那你最好把我磕的头给我磕回来,大家礼尚往来谁也不吃亏,而且我帮你入了土,还给你烧了钱,算来还是你赚了。你要真是我家长辈,那我一会去盗墓你可得罩着我点,等我发财了,回头在给你多烧点纸钱,让你在下面日子也过得舒舒服服的。”
我搞完这些,拿起铲子道:“开工。”怕鬼不走坑,来都来了,害怕什么,挖了再说。我把探铲之类的探测工具都掏了出来,准备打几铲看看,确定墓室在哪,不然这山谷这么大,总不能都翻一遍。要想盗掘古墓,首先是要探测一下基本情况,一般都是用探铲把下面的土弄上来,然后根据土色土质来判断下面的情况。
有些有经验的盗墓贼能根据土质与下铲的方位判断古墓信息,比如墓的大小结构,形制,什么年代,里面埋了什么东西,都能看出来。很多考古队都是请这些人来寻找墓室,帮助挖掘的。有名的马王堆汉墓,发掘的时候就请了不少有经验的土夫子坐镇。要说在对古墓的研究方面,考古队那些专家教授的,拍马也比不上盗墓贼,世世代代的沉淀,自然比书呆子考古强得多。
我虽然没这份经验,但试试还是有必要的,如果能找到墓室,那就好办了,这山谷土层应该没多厚,一晚上也挖的开。如果找不着,那只能打道回府,再请人来搭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