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年,山西太原盘龙岭一带有个叫下张村的地方,村里不过百来口人,平凡度日,又地处山林之中,与当时外界混乱的时局相比,也算是难得的净土。
这一天,平静的村子里来了几个不寻常的人,一行人都骑着马,领头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身材修长,面容俊朗,穿着一身青布长袍,神采不凡,惹得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后面几人一个是瘦猴一样的干瘦少年,一个独眼老头,还有一个半截铁塔般的黑大个。
这群人的到来,让村里人感觉很疑惑,这盘龙岭周边基本没有路,只有盘山小道,偏僻深远,平时连外面的杂货郎都不愿意来,这群人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村民的疑惑,几个人由那青年带领,直接敲响了村里张瘸子家的门。这张瘸子是村里的猎户,前几年上山打猎伤了一条腿,走起路来不大利索,所以村里人背后都叫他张瘸子。
张瘸子大概五六十岁年纪,头发花白,人长得一脸苦相,不过此时他心里却乐开了花。这几人不知哪里来的财神,刚进他家就在桌子上拍了二十大洋,说要去野猪沟。那野猪沟也不是什么难到达的地方,只是地方偏僻很少有人知道位置,他在山上转了半辈子,自然知道这个地方,当场就答应了下来。
二十大洋在当时来讲,绝对是一笔横财,带个路就能赚到,他没理由不去。当下欢欢喜喜的收拾了一下平时上山用的物件,领着这队人就上了山。
去野猪沟的路程并不远,只是山上没有路,一行人只能从山林里开路,所以走的极慢。张瘸子一边走一边暗暗打量着这群人,心里非常纳闷,那领头的青年气度不凡,绝对不是普通人,跑到这山沟里来能做什么呢?而且队伍牵的几匹马明显都驮着货物,只是用草垫盖住了,也看不出是什么,明显不想然人知道底细。不过张瘸子也没有多嘴,道上规矩,他只管收钱领路,不该问的最好别问,祸从口出!
一路也没人说话,只是闷头赶路,一直到了野猪沟才停下来休息。野猪沟里没有树木,只有齐腰深的荒草,由于经常有野猪出没,才得了这个名字,不过这一行人手里都有家伙,也不怕什么野兽。
队伍里那个独眼老头四处看了看,回头问道:“白老弟,你给掌掌眼,看看是不是这里。”
“这山谷藏风聚气,三面环山,是个宝穴。而且这里不长树木,说明地下土质有异,大树难以生根,应当就是这里。”青年眼中露出丝丝异色,缓缓的道:“谷口山势平缓往下,远处山岭虽然无大势,但成列如同兵阵,这里正好是个‘点将台’,这山谷里葬的应该是位将军。可惜兵者杀伐之气太重,无德无行,纵然得了宝穴,也是枉然。”
“是这里就好咧,要是真能找到那印玺,可不枉咱们来一趟喽。”独眼老头拿出烟袋狠狠吸了一口,道:“陈老三都在这里折了枪,这底下恐怕不简单呦。白老弟你看,这个坑该怎么下的好。”
张瘸子吃了一惊,听口气,这群人居然是盗墓贼!怪不得神神秘秘的要来这野猪沟,原来是来盗墓的。以前就听老辈人物说这盘龙岭上有个将军墓,看来倒是真的。不过他也没有要阻止这些人的想法,这年代天下大乱,谁管这些,只要不是挖了自家祖坟就好,自己只管领路拿钱,其他可不管。
那白姓青年还没开口,旁边瘦猴样的少年拍了拍腰间,叫道:“还问啥,咱们有这个,害怕啥难场,直接下去,管他长草短草一把挽到。”那少年腰间别了一把匣子炮!
独眼老头怒极反笑道:“你这二杆子搁这撂什么大山,也不怕亏了人咧,你白叔成名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阁老撒尿耍泥巴呢,好好听他的就行咧。”
瘦猴憋的满脸通红,但是明显怕这个老头,被骂了一顿,也就不敢吭声了。张瘸子听这几人口音,那老头跟少年应该是陕西一带,那个白姓青年似乎是洛阳口音。
这野猪沟也不大,基本一眼就能看遍。白姓青年在山谷里转了一圈,似乎在测量什么东西,最后走到一个地方开口道:“就从这里开始吧,这下面的地宫有些古怪,我们先从侧面打进去,都小心点。”说完就把马上的草垫揭开,几个人把东西卸了下来。
张瘸子看那些东西,都是铲子,探钎之类的工具,还有一些奇奇怪怪叫不出名堂的玩意,估计都是盗墓用的道道。最后还有两个大竹篓,都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那个黑大个将竹篓打开,里面竟然装的是一个人,一个十一二岁大的少年!
那少年一出来就问道:“爹,咱们到了么?”
张瘸子一看见这孩子,顿时大吃一惊,因为这少年根本就不是‘活人’!正常人就算天生皮肤雪白,但总有点血色,这孩子脸上惨白惨白的,根本没有一点血色,反而泛出一层青气,那是人死后才有的样子。而且脖颈与手臂上青紫一片,张瘸子知道,这是尸斑,是人死后血液凝固了才会出现的情景!出现在‘活人’身上,实在诡异!
“到了。”白姓青年应了一声,柔声道:“先别动,不要见了太阳。”说完将另一个竹篓也打开,里面也是一个少年,跟先前那个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原来竟是对双胞胎。
张瘸子这时候才感觉到这些人的异常,心理开始害怕起来,看来二十块大洋不是那么好赚的。不过没人理会他,那几个人抄了工具就开干了,也没有避着他的意思。张瘸子心里明白,自己收了钱,就等于跟他们坐了一条船,自然不怕让他知道。
黑大个与瘦猴挖洞,两把铲子上下翻飞,动作极快,独眼老人与白姓青年负责移开洞口的挖出来的土,几个人动作都很熟练,明显都是老手,很快那个洞就往下延伸一大截。
竹篓里出来的那孩子看几人干的起劲,凑过去拉住独眼老人摇晃道:“二爷,一会你也带我下去看看行不行?”
独眼老人在他头上敲了一记,笑道:“你这小伢子还没个葫芦籽大,也想做咱们这走坑翻堂子的买卖咧。这事我说了可不算,得问你爹去。”
那孩子又看了看白姓青年,他爹皱了皱眉头道:“别闹。”吓的他也不敢吭声了。
张瘸子看这几人干的热火朝天,自己也插不上手,就找地方坐下抽他的老烟枪。大概过了两个小时,盗洞已经挖的深不见底,放了一条绳子在下面,换成黑大个在上面照应,其他几人在下面挖洞,除了洞里几人时不时上来透透气,下面连声音都听不到了。
又过了一会,下面传来一声模糊的声音“挖..开了,老黑..注意..拉绳子。”
黑大个对着洞口啊啊出声,原来是个哑巴,怪不得一直没说话。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张瘸子都快睡着了,突然洞口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洞口的麻绳一下被绷直了。洞里传来一阵令人脊背冒凉气的怪叫声,像是夜猫子的哭号,又像是野兽的嘶吼。黑大个脸色大变,急忙去拽那麻绳。
这人筋骨强健,个大腰圆,一身肌肉绷紧了少说也有几百斤力道,但那麻绳不但拽不出来,反而向洞里拖去。张瘸子知道下面肯定发生了变故,但他对这些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下面的人遇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下面又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嚎,那声音都变了调,其中的恐惧与绝望让人头皮发麻,这是人垂死的声音,不知道是下面那个人遭了难!
张瘸子打了几十年猎,本来也是个极厉害的人物,但年纪大了,胆色不如当年,被这变故一吓,脑袋混混沌沌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也不去帮忙拉绳子,也没想到跑。
这时候洞里绳子一松,突然蹿出来一个‘血人’来,一只胳膊似乎是被什么猛兽撕掉了,全身都是血,居然是哪个白姓青年!他仅存的一只手里抓着什么物件,迅速塞到了那两个孩子嘴里,道了一声“快跑”然后就倒下了。
黑大个反应极快,来不及管那白姓青年,抱起两个孩子就跑。张瘸子也知道下面肯定出了极其危险的事物,浑身一颤,什么也顾不得了,跟着转身就跑。这时候他突然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说不出是什么,但是似乎有生命一般,直往他鼻子里钻!
他脑袋被这味道一冲就直发晕,像是喝醉酒了一般,跑了两步脚下一轻趴在了地上,眼中变得朦胧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毒,但身体不听使唤,动不了了也跑不动。恍惚中他觉得周围似乎有很多夜猫子在哭嚎,然后就再也没有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