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某画《折兰小照》,求题七古。余晓之曰:“兰为幽静之花,七古乃沉雄之作,考钟鼓以享幽人,与题不称。若必以多为贵,则须知米豆千甔,不若明珠一粒也;刀枪杂弄,不如老僧之寸铁杀人也。世充万言,何如阮咸三语?成王冠,周公使祝雍作祝词曰:‘达而勿多也。’此贵少之证也。若夫谢艾虽繁不可删,王济虽少不能益,则各极其妙,亦在相题行事耳。唐人句云:‘药灵丸不大,棋妙子无多。’”或问:“如先生言,简固佳乎?”余曰:“是又不可以有意为也。宋子京修《唐书》,有意为简,遂硬割字句,几于文理不通。顾宁人摘出数条。余摘百十余条,载《随笔》中。”
“译文”
某人画了一幅《折兰小照》,请我题一首七言古诗。我向他解释说:“兰花是雅致宁静的花,七言古诗是沉毅雄浑的作品,就像用敲击钟鼓来款待性情幽雅的人一样,可以说是文不对题。如果一定要以数量多为贵的话,那么须知即使是一千坛大米也比不上一粒明珠珍贵。把刀和枪混夹着使用,还不如老和尚手中的一根铁针同样可以致人于死地。世充写起文章来数万言,哪里比得上阮咸的三言两语?周成王登基称王时,周公命祝雍作庆贺词说:‘意思通达但不要多写。’这就是少反而贵重的例子。假如谢艾的文章字数虽然繁多但不能再进行删除,王济的文章字数虽少但无法再添加,那么他们的文章各自恰到好处,也在于针对题目而行文的缘故。唐朝人的一首诗说:‘药灵验但药丸却不大,棋下得妙却不一定要很多子。’”有人问我说:“按照先生所说,文字简少就一定是好文章吗?”我回答说:“是这样,但这一点是不可以故意做到的。宋子京在修纂《唐书》时,想把它编得简略些,便生硬地删除字句,几乎导致文字不通顺。顾宁人曾从中摘录过几条,我也摘录了百十条,收藏在《随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