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崖子继续低眉,声音果断:“事关天机,老衲也不知道。老衲能做的,只是提醒施主而已。”
柳子君无奈,只好放弃,不过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请问大师,我的生日是哪天?”
无崖子对柳子君的问题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好像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显然他已经知道了柳子君的“失忆”:“八月十八,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柳子君点点头,第一条不是什么难事,就算没有这个要求,自己也没想过要嫁人。
独孤骜脸上闪过一丝暗淡,马上又明朗起来:他只说柳子君十八岁生日之前不嫁人,又不是说一辈子不嫁人,怕什么。不过,既然这小匣子对柳子君如此重要,是不是该拿过来呢?
无崖子看看独孤骜,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继续说道:“这另外一个小匣子,就仍然由老衲来保管。将来你身体的异常要靠它才能消除,不可有任何闪失。”
独孤骜心里有些忐忑:这不就等于柳子君被他牢牢地抓在手里了?也许把它抢过来,放在自己身边才保险。
柳子君反倒镇定下来:看这老和尚说得紧张,其实也很简单,生日之前不嫁人而已。至于他说的异常,是指自己将来会身中奇毒?或者会得什么怪病?更或者,柳子君的灵魂会再次出现,和自己争抢这个肉身?
这些其实都没什么可怕的,她已经暗下决心,不管出现什么异常她都不会回来的。
虽然这老和尚说得很是煞有介事,之前降雨的事情也确实神乎其神,她却并不相信命运。刚才的降雨也许只是巧合而已,不都说“六月的天就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嘛。由风和日丽到大雨倾盆,本来也可以发生在片刻之间,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刚才说不定只是让自己赶上了。
她当然更不愿意被所谓的命运牵着鼻子走,自己的人生不能由任何人来掌控。
柳子君看了看独孤骜,看出了他的忧虑,冲他温柔一笑,示意他不用担心。
转头去看无崖子,却见他已经专注地继续打坐了。此刻他脸色苍白,双目微闭,神情也变得憔悴了许多,仿佛大病了一场。
柳子君疑惑地轻声叫道:“大师?”
无崖子不言,双目闭得更紧,只是无力而又轻轻地摇了摇头,微带一声低低的叹息。
知道他再不会开口,柳子君一拉独孤骜的衣襟,两个人转身出了禅房。
再说冷然。
带着林美人,把庙里的泥菩萨挨个拜过之后,冷然就准备去找无尘住持商量,看看让柳子君怎样祈福才能消除旱灾。
可是出了大殿一看,不但无尘住持不见了,就连柳子君和独孤骜也都踪迹全无。
焦急的目光匆匆掠过众多香客,冷然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这里人多眼杂,别是又出了什么事?丢了谁也不能再丢了柳子君。
众侍卫也发现了端倪,赶紧聚到冷然身边。冷然使个眼色,众人马上明白了该怎么做。
正当大家分开众香客,要冲出院门寻找的时候,突然看到后院射出万道紫色的霞光,形成一个规则的半圆形。那明亮耀眼的光芒映得整个寺庙都变了颜色,天地笼罩在一片祥光之中。
从来没见过如此壮观而奇异的景象,不光是冷然和他的侍卫们,大殿内外所有的香客都看得目瞪口呆。呆愣了片刻,众多香客如梦初醒一般,慌忙面向后院禅房的方向跪下叩头,都以为是菩萨显灵了。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想要前去一探究竟的时候,突然间狂风大作,枯叶和尘土乱飞,随之天地变色,乌云密布,雷声隆隆,马上就下起了大雨。
铜钱大的雨点打在众人的身上、脸上,并且劈哩叭啦地落到地上,众人顾不得再去找柳子君,赶紧进入大殿避雨。
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寺庙的院子里就淌起了细细的水流,粗粗的雨线砸在地上的水里,形成一个又一个此起彼伏的水花。
众人纷纷挤在窗前欣赏着瓢泼大雨,人人心里都乐开了花:终于下雨了,这雨来得太及时了!
冷然在欣喜之余又有些疑惑:不是说要柳子君祈福才能消除旱灾吗,难道柳子君已经自己去祈福了?她现在能在哪里呢,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事啊!
柳子君和独孤骜一出禅房的门,大雨已经下得铺天盖地了。他们惊讶地发现,那无尘仿佛早就知道会下雨一样,举着伞站在门前的空地上,手里还拿着两把伞。
无尘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无言地带着他们来到大殿。
冷然一见柳子君,就惊喜地迎上来,俊脸上的担心马上换成了欣慰,声音里也透着不加掩饰的高兴,伸手就去牵柳子君的手:“子君,你哪儿去了?”
柳子君手臂一甩收起伞,躲开了冷然的手,淡淡地回道:“出去走了走。”
冷然微微一窘,仍然凑过来,悄声问道:“你果然去祈福了?”
柳子君一愣,狐疑地看着冷然:他怎么知道?
冷然见已经达到目的,也就不再隐瞒,悄声说了无尘住持的指点迷津。
柳子君更加疑惑起来:这件事真是诡异得很,难道这无崖子真的无所不知?难道他说的子君的命格真的确有此事?下雨这件事可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难不成真的是天意如此?
再联想到之前的一系列遭遇,柳子君有些明白了:她自己虽然不信,别人也许都是相信的。只是不知道她的使命和身世到底是什么,会让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摇摇头,柳子君决定不再想这件事。无论如何,她都要过自己的生活,谁也别想左右她的人生。
林美人一直默默地看着冷然和柳子君的互动,神色复杂。经过近日的观察,她已经确定了冷然对柳子君的用心。好在,虽然有着淡淡的失落,她也早就调整好了心态。
独孤骜听到了冷然的话,更显得心事重重。知道了柳子君的态度之后,他对冷然并不担心,倒是今天这件事让他有了新的顾虑:子君神秘的身世和使命恐怕会给她带来更多麻烦。
由于雨下得太大,暂时无法下山,无尘就安排众僧人在廊下摆好桌椅,招待众人就座歇息。冷然这一群人坐在一起,其他的香客则都很自然地和他们保持着距离。不用说他们也看得出来,这些人非富即贵,不是一般人。
独孤骜不顾众人的异样目光,坦然地拉着柳子君来到远离人群的角落,然后目光坚定地看着柳子君:“我们不跟冷然回去了,我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