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削的身影背着双手走向楼栏前,沉思的眼神掠过漫天的烟花和拥挤的人群,直到看见白衣少年清冷的轮廓为止。
少年和少女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一边逛着夜市。拥挤的街道倏然开展:几个粗壮的汉子正在拼酒。另有几十坛酒摆在台子边待沽。
少女盯着卖酒的摊子看,少年问:“想喝酒?”少女点点头:“嗯。”
“我也想喝——”少年笑嘻嘻拉过她的手,一回身震住,脚步钉在地上不能动弹:成说?
他并没有宣之于口。顾成说已死,是他一辈子忘不掉的愧疚。
顾偕臧感觉他的眼睛端详自己好半天,才转向身边的一位冰冷的美人。那美人的头发闲散着,像云朵般拥住她的好看的脖颈:“我要薄荷酒。”
少年为难地抬手揉了揉额角:“薄荷酒不常卖啊——”
“那就不要了。”少女不快地皱皱眉头,见少年也不开心,以溺爱的眼神微微仰视他,“……喝桃花酿吧。”
少年的容颜虽然清俊,但笑容还是使他脸色一亮:“好。”正准备去付钱沽酒,顾偕臧忽然从背后叫了声:“秦琛。”
秦琛下意识回过头,与他四目相对的一刹,顾偕臧感觉不妙,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秦琛几个大步便越过人群,不顾一切地追过去。
顾偕臧背倚在清冷的酒楼外的侧墙上,低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先是看见了秦琛的黑色锦靴,接着便感到他的手指抬起自己的下巴:“成说?”
顾偕臧刺耳的冷笑洋溢空中:“你倒还记得我姐姐。”
秦琛皱起眉头打量着她,以自制的声音说下去:“……是我认错,你和她有七八分相似。你是偕臧?”
顾偕臧巴不得在他那张小白脸上掴一巴掌,轻蔑地回答:“与你无关。你是皇帝,你可以任意妄为,但你杀了我也无补于事。”
秦琛瞪视着她,两人目光再度交会,良久:“对不起。”
顾偕臧的笑容甜的像糖,也很呛人,虽然和顾成说的脸有七八分相像,却更加冷漠好看。
秦琛放下手,头微扬,用力深吸一口气:“对不起。”
顾偕臧美目微敛,眼中有讥讽之意:“陛下,我顾偕臧不怕背上弑君的罪名,你害死我姐姐——我本来可以有个姐姐!我本来还不是孤身一人……”说话间,匕首已经插入秦琛的胸口。
她没伤过人,终于还是胆怵,整只手臂都软了。刀还是没入秦琛伤口半寸,最后摔在地上。
云竹哀惊惶地睁大眼睛,顾偕臧猛地旋身从她身边逃走。
云竹哀没有追,吃力地扶起秦琛,白衣飘摇,神色冷冽:“一个小丫头竟然敢伤你。”
他注视着恐惧慢慢从她的眸中消褪,只剩清醒时的疲惫。胸口不由充塞着强烈的保护欲。
最后他笑了,他的表情鼓励她也笑:“哀,伤口不深,没有大碍。”
她挥起拳头打在他的伤口上,绷紧的脸终于释然:“我也没有大碍。”
秦琛惨叫一声,随即粲然:“走,找个地方休息。”云竹哀逮住他的袍子,表情依旧不好看,但也没有再生气,只是心存疑惑和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