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春光早,少年鞭起扬。恣意欢啼语,银铃落漫山。
烨都东郊,芳草萋萋,野花烂漫,蝶舞蜂飞,春日融融。
“扬信,看鞭!”马背上的少年神采飞扬,闪亮的黑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只见银色软鞭腾如蛟龙,游刃飞来。
步扬信了然一笑,一个虚晃,偏过扫来的软鞭,却不想鞭若有眼,蓦地在空中转了一个方向,直直地劈向马尾,想要阻拦已是为时晚矣。
“没想到扬信也有着人道的时候呵!”居端骑着马,在不远处笑道。
步扬信来不及反驳居端的嘲笑,紧紧勒住马缰,凝神去对付胯下惊到的马。骏马受惊,四蹄撒开,疯癫前奔。步扬信不断安抚,手上的缰绳越攒越紧,待跑过大半个东郊草地,马儿才渐渐缓和下来。而此时,步扬信的额上已是沁出点点汗珠。
驾马回奔,跑回原处,那使坏少年已经翻身下马,盘腿坐在草地上,神情悠然,看着马儿在不远处欢快地吃着青草。
“居延!你的鞭技又进步了啊!”步扬信下了马,笑着走近那始作俑者。
居延转过脸,笑得灿烂:“扬信夸人,难得哦!”
步扬信笑得宛如夏花:“当然进步了,懂得抹痒儿草的汁在软鞭上了。”
居延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有些讪讪:“扬信,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么?你技术那么高,这些还不是小菜一碟。”
“小菜一碟?”步扬信低下脸,黑眸中流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居延飞快地支手撑地站起,边跑边喊:“翼哥哥,扬信生气了!好吓人呐!”夜莺婉转的声音洇飞空中,散落两肩的乌丝随着奔跑的跌宕如水波兴起,粼粼柔粲。
凤凰木下,洛玄翼一袭紫衣,神情怡然。看着不远处的灵动少年向着自己欢笑奔来。三年,如流水过指,偶有清凉,蓦然回首,已全无痕迹。曾经那个青嫩孩童已经长成俊俏少年,颜如舜华,姣如秋月,充耳琇莹,会弁如星。少年的英气飒爽,少女的柔美清雅,双股缠绕,浑然天成。清丽绝世,无关男女。
“翼哥哥!”清扬的声音已在耳畔,衣袖被轻轻拉扯。
洛玄翼有些好笑地看着钻到自己身后的居延,居延眨了眨水亮的眸子,一脸讨好。
“居延,好男儿一人做事一人当,躲到七皇子身后,算什么英雄?”步扬信走到洛玄翼身前,鞭子指向居延。
居延圈着洛玄翼的左臂,探出身来,吐了吐舌头:“扬信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我这叫自保,与英雄无关。”说罢,还一脸有理。
洛玄翼拉开居延的手,身形微侧,居延整个人便暴露出来。一双桃花眼,绚烂至极,狭眸微扬:“扬信言之有理。那依扬信的意思,怎样才算英雄?”
“翼哥哥!”居延没有料到洛玄翼竟然站在步扬信一边,有些不满地拉了拉洛玄翼的衣袖。
“居延有意见?”洛玄翼笑得妖娆。
居延低头闷闷的:“没有。”然后一脸沮丧地站到了一旁。
步扬信也是微怔,没有料到洛玄翼会这样说,于是道:“骏马英姿,男儿豪情,自然是赛马了。”
“好。居端做评委。”洛玄翼答应地爽快,然后转过身来,对居延笑得灿烂:“居延,是否真男儿豪英雄,就马背见分晓了。”
居延嘟囔着嘴,虽是不愿,还是点了点头。步扬信这个家伙一定是故意的,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还提出这样的要求!
一黑一白两匹骏马,一刚一柔两位少年,清风扫扫,白云悠悠。
居端与洛玄翼皆立于凤凰木下,面带微笑。蓦地,声响清嘹,两匹骏马绝尘而去。
步扬信一马当先,鞭起落下,几个来回后,已经和居延拉出一截距离。居延紧抿嘴唇,神色专注,手上的软鞭起落有秩,紧跟在后。步扬信听着身后踏踏马蹄,嘴角扬起一个自信的笑容。马影飒飒,人心琼琼。
奔到顶头的断石碑处,步扬信猛收马缰,仰天蹄起,掉转反向,向来处奔回。转身与居延擦肩而过,飞了一剂笑容,恣然扬鞭。居延咬住下唇,风鼓衣摆,猎猎作响。
许是步扬信有意让着些居延,又或是居延的骑术真的更上了一层楼。快到终点时,两人相距仅有几米。步扬信转头挥手,姿态洒脱。居延撇了撇嘴,忽地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连黑眸都亮了好几分。只见凌空银光一闪,软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钩住步扬信的腰身,宛如游龙。居延得意一笑,欲收鞭将步扬信甩落马背。步扬信低头看着腰间的软鞭,笑意霍霍。居延收鞭,却觉鞭子宛如套住一座高山,纹丝不动,又加了几分力,不料一个反作用力,自己的身子朝外飞去。
居延本着鸵鸟心态,紧闭上眼,等待着与大地亲吻。然而,没有萋萋芳草的吻面,只有淡淡如兰的香气和温软柔和的触觉。抖动睫毛,睁开双眼,人已经回到马背,腰后一双修长有力的双臂环将过来,白净的双手拉着马缰。
“居延,闭上眼睛等摔倒,是谁教你的?”蛊人心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居延听到这话,羞红了双颊,无语应答,只是将头埋得越来越低。
“咦,居延这是要吻马背么?”戏谑的语气又贴着耳际传来。
闻言,居延猛地抬头,不想后脑勺撞上了洛玄翼的下颚,力道之大,让居延连忙转头:“翼哥哥,对不起,有没有撞疼?”
怀中之人雅致如莲,那双比星辰还要璀璨的眸子焦急地望着自己,俊俏的小脸上尽是担忧。洛玄翼心中升腾起一丝异样的感觉,笑得风情无限:“很疼呢,居延说怎么办?”然后真真假假地看着怀中之人。
居延一听急了:“对不起,翼哥哥!我……我替你吹一吹,吹吹就不痛了。”然后,樱唇微启,吐气如兰,丝丝袅袅。
好像挠痒的毛羽搔过心头,洛玄翼竭力按捺住心中的异样,拍了拍居延的小脑袋:“傻瓜,骗你呢!我哪有那么娇弱!”
“真的?”居延眨眼问道。
“恩。”洛玄翼驱马回去,不再多言。
“居延,你真是吓到二哥了,没事吧?”居端连忙奔过来,盯着居延上上下下仔细瞧了一遍。
“没事,二哥放心啦!”居延推了推居端,笑着说道。
“步扬信,居延年纪小,你不懂得让着他些么?竟然差点害他摔倒,你……你太过分了!”碰到居延的事,居端似乎总是这么直白激烈。
步扬信哑然,本是看到居延的诡计想给他一点教训的,没想到他的二哥,还真是护短呀!
“算了,没事就好。”洛玄翼的目光状似不经意扫过步扬信,语气淡淡。
步扬信微微蹙眉,他确信,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洛玄翼刚刚的目光中夹杂一缕凌厉的寒冷,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