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心走了半月,玉亲王府阴霾不散,玉旻轩终日沉默寡言的守在倾心院里盯着凡心遗留下的物品,四位夫人也停止了歌舞升平的日子,音柳被遣送充军凡心又离开了王府,李霄雪无人可斗也只有安静下来,每每想争回玉旻轩的宠爱可在看到他眼底蔓延出来的冰冷气息后又退了回去。
玉旻轩变了。比以往更加可怕,勾心斗角之余多出些暴虐戾气。
轻云止不住心里一阵阵自责,如果那日他多个心眼不至于叫事情发生到这一步,时常派人请了太子殿下来他依旧不愿多说什么,闲暇时候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待着。
宫里惟儿也长时间的没了消息,往常活泼欢快的她也仿若失了神,乍一看,凡心的离开将好多地方都布上了厚重的云层,压抑到心中最深刻的位置。
“爷,今日不去宫里找殿下吗?”轻云开口道,不忍看他如今的模样。
玉旻轩置若罔闻依旧呆呆的坐着。
轻云微微叹息:“爷...”
“知道了,走吧。”他放下手里凡心曾戴过的羽榭钗起身朝外走去。
没有凡心,日子还是要照过不是吗?没有她,他如同抽干了灵魂一样,不知天涯海角的凡心是否过上了自己喜欢的日子呢?她就真的这么狠心吗?
“有消息吗?”他忽然淡淡的问出口。
轻云一顿摇了摇头:“还没有,已经派了很多人去找了,爷再多等些日子吧。”
玉旻轩不动声色,冰冷如霜的脸孔一成不变,轻云看的阵阵揪心,唯有日夜期盼王妃能早些回来。
许情若独自一人在宫中走着,手里鲜艳欲滴的花儿不若面上桃花的点点笑意。
“七皇子殿下吉祥。”拐角处情若一惊,屈膝行礼。
凌晟眯着凤眼瞧了瞧眼前明显还是个孩子的许情若:“你是宫女?”
许情若摇摇头:“我是许繁的女儿。”
凌晟点点头:“太子殿下的侧妃许暗月是你姐姐?”
他妖冶的脸孔叫她目不转睛,听到他开口,情若收回目光乖巧的点点头,凌晟没说什么从她身侧离去。
情若耸耸肩继续朝东宫走去。
“若儿来了。”惟儿来东宫小坐恰巧碰见。
许情若笑的比花儿更艳,上前搂了惟儿的手肘:“惟姐姐。”
乐惟儿抚了抚她白皙中透着红霞的脸孔:“怎么走的这么急?”
许情若但笑不语。
“咳。”
不悦的咳嗽声传过来,情若一惊,松开了乐惟儿的手弯腰道:“姐姐。”
来人正是许暗月。乐惟儿心中冷笑,她们二人哪儿还有姐妹的样子?许繁在朝廷上也算是中饱私囊,许暗月在东宫更是明目张胆的与兰妃斗法,唯独他们家这个女儿,纯净的如同栀子花一样轻轻绽放。
“姐姐,我给你采了花。”瞧出她心里的不乐意情若乖巧的上前将手里的鲜花奉上。
许暗月不再多刁难,接了花朝屋内走去,情若跟在其后,进门前朝惟儿做了个鬼脸。
惟儿无奈的一笑。
玉旻轩携了轻云穿过各个宫门,大家都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位王爷这些日子的神色不太好,往日总是笑容满面,虽然笑颜下的心思他们琢磨不透,可现在明摆着板着一张脸却更叫人觉得恐怖。
玉旻轩一身墨色的袍子藏不住的诡秘气息,轻云一步不离的在他身后跟着,远远的看到迎面而来的凌晟,他心中暗叫不妙。
“听说你把凡心休了?”二人擦身而过之际,凌晟勾起邪魅的笑问着。
玉旻轩眯起眼:“殿下如今闲得要管起我的私事了吗?”
相对于他抬过暴虐的脸孔,凌晟更是泰然处之:“只是提醒你,她现在是下堂妻,若被我先寻到,我会将她占为己有的。”
轻云倒吸一口凉气,此时此刻,怕是太子殿下也不敢同王爷开这样的玩笑,毕竟他已经是一头即将发威的狮子。
玉旻轩冷哼一声:“随便。”
他不多停留,冷着脸朝东宫走去,锦袍下的手却捏紧起来。
轻云正揣度他话里的意思,突然闻得玉旻轩冷冰冰的开了口:“别怪我没提醒你,找不回她,我连你一块儿送给七皇子。”
轻云张大嘴一愣,苦下了一张脸,哎哎,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就是可怜,尤其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
王妃一日不归,恐怕他们都有的受了。
东宫等候多时,凌辰逸却迟迟不归,惟儿轻轻叹气,吩咐了瓶儿正要出门,迎面差点碰上玉旻轩。
接触到惟儿的身影时,玉旻轩脸上的怒气稍淡了一些,对于惟儿,他心里有了亏欠,因为惟儿对凡心的情意不下于他玉旻轩。
一真尴尬,惟儿不得不开口:“有消息了吗?”
玉旻轩摇摇头,重新拧上了眉。轻云和瓶儿知趣的退下。
“不如放了她吧。”她劝慰着开口,仿佛看透了一切。
“不!”他坚定的回答。
惟儿不由得叹息:“抓她回来,你会对她好吗?”
玉旻轩不置可否的站在原地。
“我不知道你到底爱不爱她,你连她都骗自然也不会对我说实话了,可就算你们之间有感情又如何?凡心必定是用尽了力气来爱你,来过这样的生活,可事实上...”惟儿红了眼眶,止住话。
“你还在怪我吗?”玉旻轩呢喃出口。
惟儿摇摇头:“别说我,就是凡心过不了多长的日子也不会怪你的,她知道你也不是存了心思要她不好过,或许,不适合罢了。”
“我怎么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不适合!!!”他狂怒的开口,一章劈在大理石桌上,眼里生出血丝。
“玉哥哥...”
他抬手示意她不必多言:“我一定会抓她回来的!”
他狠下心撂下话转身离开。
惟儿心中一片凄凉,抓回来了,只怕她会更痛苦吧,为何两人都是这样倔强不肯退让一步呢?
“她毕竟是大夫人,是府里当家的,说出的话大家都得听,硬来只怕不是什么好办法。”凡心摇头不赞赏的说。
白倾轻轻蹙眉思索着:“时日不多,要不了多久老爷的丧事就要结束了,那个时候她一定会将自己的儿子推上去,我不能容许她将老爷的心血这样败光。”
凡心也垂下眼睑片刻后柔声安慰:“别急,再好好想想。”她递上茶盏。
白倾接过手呷了一口。
“对了,我一直想问,和儿同你是什么关系?”凡心余光瞟过那个安分守己的小婢女问着。
白倾微微一笑:“是我麟儿爱着的女子。”
“咦?”凡心一惊,从未听说过她有孩子啊,还是个儿子。
白倾将暖炉握在手里取暖:“麟儿过了,前几年得了病死了,和儿这孩子是伺候他的婢女,二人日久生情,原先老爷是不许他爱个侍女的,可我瞧这孩子心地好又是真心的待麟儿就劝服了老爷,麟儿没这个福气啊。”
凡心理解的点点头:“那你打算一直把她留在身边吗?”
“嗯,原先准备给她找个好婆家的,可她那日痛哭的来寻我,愿意为麟儿守一世的活寡,我原以为她不过说说,可这几年她低眉顺眼从不招惹些公子哥儿们,大少爷几次想收了她她也不愿意,她这样痴情一片,我也就顺了她了。”
原来又是一对苦命的鸳鸯,凡心心中叹息,仿若天下所有真挚的情爱都被收到了这钟府里,若能同心爱的人一直牵手在一处,那死亡也会变得不可怕吧。凡心再次看了看在门口站着的小婢女,她穿着有些单薄的衣衫,头上没有一件像样儿的钗环,单纯可人的模样叫人心怜。哪里来的勇气叫她小小年纪就如此执着呢?
“难怪杨伯说你疼爱她如同疼爱自己的女儿。”凡心浅笑道。
白倾点点头:“她是麟儿在这个世上最挂念的人,既是对我麟儿好的人,我也不能无动于衷。”
几日的接触叫凡心认识到了她博大的胸怀,她永远爱着自己爱的人在意的人,不管那个人是否曾让她受委屈,心酸落泪,必定是这样的胸怀叫钟老爷放弃了心中坚定如磐石的执念。凡心在心底问自己,若自己是个男人,看到有个女子这样为自己付出,也不会无动于衷的。
她不是那样勇敢的人,却只盼太子殿下能看到惟儿的好,她何尝不是用血谱写自己的生命?而生命的全部内容不过是凌辰逸三个字罢了。认识到白倾之后,她忽然理解爱情的含义,一方面为自己的懦弱羞愧,一方面却依旧不悔当时的决定。
她和玉旻轩有没有缘分现在说还言之过早,正如她所说的那样,爱情只有相爱那根本不够,他们之间原本就有许多问题,她不适应的宫廷生活,不喜欢她的皇后娘娘。凡心苦笑,只怕高高在上的人儿都不喜欢她这样清淡的性子,比如皇后,比如音隼,又比如塞外伟大的汗王。
罢了,走也走了,还能怎么样呢?
“好端端的又叹气做什么?”白倾总笑她,明明是花一样的年龄却总是显得老成,“你又忘了我同你说的话,叫你抛开心里的杂念,痛痛快快的活一次,别去理这个如何那个怎样,只管心中的想法,勇敢的活一回,你这么年轻浪费了生命给你的激情那才可惜。”
凡心哭笑不得:“只怕我的心已经老了。”
“人会老心不老才是你该追求的生活。”白倾郑重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