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惟儿也曾认为凡心碰着了玉旻轩或许那不安分的心从此有了依靠,看着他们的感情日益热切起来她更加这么认为,她从心底里为凡心高兴,可正在乐头上她却没有一声交代的走了。
还要多说什么呢?她们姐妹这么些年,她的心思她自然是猜得透,必定是玉旻轩触犯了她的底线,她必定受了委屈才会离去。男人,高高在上的男人都一样,不管是玉旻轩还是凌辰逸,他们都霸道的觉得世界尽在掌握之中,所以将所有的人都放在最后,她不否认高高在上的他们极具魅力,可是他们永远不会将心交给某一个人,他们眼底有着千年不化的寒冰。
除了...他。
惟儿轻轻叹息蹙起了眉,她和凌晟也有好多日子没有见面了,小时候的玩伴到此刻来见面都不说话,她心中微微感伤。这些人里只有凌晟没有那样的傲慢,他永远带笑的脸庞虽然妖冶,可是他心里却将所有对他好的人存着,一时一刻都不会让他们受伤。
可笑的是,到头来不愿珍稀感情的人反而被众人景仰,而那个心底温柔的人却孤零零的一个人...
话说回来,皇宫里哪还有什么正常的事呢?大家不过都在为自己着想,想着怎样能有更多的宠爱更大的权利,看久了便也觉得厌恶,此刻,她羡慕凡心有出走的勇气。
她忆起凡心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你有没有一刻可以摆脱他为自己而活’?她当时没有回答,可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不能,一刻都不能,她和凌辰逸像极了娇艳绽放的花和酷烈的阳光,花儿没了阳光便无法存活,可是阳光却不在乎它的存在。
明明是将尊严看得极重的人,她却忍辱下来将自己放在卑微的位置,只为求得那一丝自己也不肯定是否能称为‘爱’的情意。
凡心走了,往后偌大的金丝笼里只有她一人独活,寂寞无奈心中有泪的时候,她必须要一个人承受了...
坐船像东南方向行驶了一日有余,云岩县终于露出了影子,凡心在柳亦苏的搀扶下上了岸二人对船家感激一阵朝钟府走去。名门望族的好处便在于稍作打听就能知道具体的位置,然而得到的结果却叫一行四人心中凉了起来。
“请问府里是...”柳亦苏猜测的问。
门童没精打采的瞟了一眼到处飘起的白布:“看不出吗?死了人了。”他不屑的撇嘴。
“你这小子!”一位管事的走来瞪眼喝他。
门童顿时打起精神站好守在门口的位置。
管事的无奈的叹息后朝柳亦苏等人望来:“几位这是...?”
“在下是来拜访二夫人的。”柳亦苏拱手答道,“恐怕来的不是时候...”
管事的摆摆手:“哎,若是往日来,阖府上下都将诚挚欢迎,可如今...”
凡心上前一步:“请问,府里出了什么大事?”
“老爷几日前去了。”管事皱眉哀伤的回道。
四人心中倒吸一口凉气,柳亦苏顿了顿才重新开口:“冒昧打扰,告辞了。”
管事一看四人要走忙喊住他们:“四位请等等,你们来找二夫人可是为了切磋药理?”
柳亦苏点头称是。
管事的仔细一想:“如此也好,若是二夫人能从悲伤中起来也是好的,往日里她只要提到药理之事必定眉开眼笑,如今正是她脆弱时期,你们来了或许是天意。”
凡心无意的扯了扯嘴角:“即是这样,我们就打扰了。”
管事的点了点头带了他们进门去,钟府之大不下于玉亲王府,到处都是湖水假山,亭台楼阁断也不断,曲曲折折的通道尽显主人的雅致。
“几位怎么称呼?”
柳亦苏跟在其后:“我姓柳,这位是我的夫人凡心,那是我的书童蓝玉,这个小姑娘是我夫人娘家的丫鬟巧音。”
“几位是从哪里来的?”
凡心打断柳亦苏抢在前头说:“我们是江南一带的商家,新婚之际出来游玩的。”
管事勉强一笑:“听几位的口音仿是从北而来呢,看来我果然上了年纪。”
“不假,我和公子幼时都在京城长大因此有了口音,不想婆婆身体一直不大好,是几年前才搬去的南方调养的。您耳朵果然灵着呢。”凡心笑眯眯的说着。
柳亦苏暗下佩服她说谎的技巧。
管事见这女子模样不差又能说会道当即打开了话匣子:“夫人的性子倒是与我家二夫人有些雷同,爽朗大气的很。”
“不敢当,钟夫人的名气小女子如雷贯耳,早就想见庐山真面目,这才缠着公子要来,不想...竟遇上...”凡心停顿着。
管事的也噤声不再言语只是锁了眉头。
“生死有命,您也无需太过伤心。”柳亦苏劝慰着说。
管事的感激的一笑:“我姓杨,府里的人都喊我杨伯,如果几位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这么喊。”
柳亦苏点头称是。
“请这边走。”绕过竹园再转一个弯,浩浩荡荡的主厅便显出了面目。约有一百来层阶梯绵延的铺在脚下使得主厅显得极具气势,凡心拎着裙脚一步一步的跟在柳亦苏身后,麒金堂三个烫金大字的匾额慢慢印入眼帘。
凡心心中微微感到震撼,这股子气势磅礴便是玉亲王府也需让出三分。
然而他们并没有直接走进麒金堂,杨伯带着他们朝左一弯进了一片枫林,常年积累下来的枫叶在脚下吱吱作响却又有松软的感觉,枫林将近之时一座柔和的院落便出现了。
“倾枫小筑。”凡心随口念出刻在匾额上的字,“名字果真别雅。”
杨伯点头:“这就是二夫人的园子,是她提的字。”
凡心勾起嘴角,心中对这位二夫人多出几丝好感,她必定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妇人,且瞧她提出的字也知她是个清雅的人物。
“二夫人的才气果然了得。”柳亦苏摇扇轻笑,一派儒雅之士的模样。
蓝玉和巧音早早的被院落的广阔吓住,双双惊愕的瞪着眸子,片刻不肯错过一丝风景。
“夫人喜枫,老爷便命人在夫人院落的周边种上大片的枫林。”
凡心抿嘴一笑:“看来他们很相爱,真是叫人羡慕。”
杨伯呵呵一笑:“夫人哪里话,您和公子也是人间的一对佳偶。”
凡心低头轻笑,挽了柳亦苏的胳膊跟在其后走着。
“二夫人睡下了吗?”杨伯问向守着门口的侍女。
侍女的模样很是清秀,白皙的脸孔上嵌着一双宝石一样的明亮双眸,唇红齿白,脸色微微苍白些:“没有。”她摇摇头轻声回答,如黄莺一般好听的声音。
杨伯回头对了柳亦苏四人道:“这是二夫人最贴切的人儿,唤和儿,虽然是侍女的身份,可夫人从来都当作女儿一样疼爱。”
和儿听了这话却依旧一派淡然,她偷偷瞄向屋内,无声的叹息。
“这几位是江南远道而来的客人,我带他们去见见夫人好了。”
和儿点点头,走在前方领路。
从大厅的左侧走入,一排清脆的竹子隔成墙壁蜿蜒作小小的回廊,回廊过后便来到了内室,凡心举目望去:墙上挂着贵妃醉酒的画,桌案上三角的香炉里此刻冒着青烟,水晶玛瑙制成的珠帘将床榻隔开,软榻上倾斜着一位年约三十几岁的女子,手中握着鲛鱼垂泪的玉佩,身上轻轻遮盖着梅丝蚕被。
女子憔悴的脸上少了色彩,同不肯施装扮的凡心倒是有了几分相似。
听见脚步声之后,女子的美目张开,瞟了一眼来人轻声慢语:“怎么了?”
“二夫人,这几位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杨伯带了他们来见您。”和儿上前搀着白倾起了身。
凡心上前一步:“小女子仰慕夫人远名已久,忘夫人让小女子还了这个心愿。”
白倾紧缩了眼前的女子,将原本要拒绝的话压回了心里,面前的女子身着浅绿色荷花承露抹胸,白色拖地凤尾裙罩上单薄的双肩,玫红色冰蚕丝的腰带系在纤腰之上,眉目间一派淡然的样子。
和她的神情有几分相似。
“让他们住下吧。”白倾慵懒的开口,眉目间全是疲惫。
杨伯点点头带着他们出了门去,将他们安排在离倾枫小筑不远的摘水楼中。
待杨伯退下之后,四人才顾着看屋里的景色。
“小姐,那位夫人长的真好看。”巧音忽然开口打破的沉默。
凡心点点头:“嗯,且胸有大志。”
蓝玉偏偏头:“王妃你怎么知道?”
凡心斜睨她一眼,蓝玉慌张的掩了嘴:“夫人...”
“那幅贵妃醉酒图,寻常人家的夫人哪个不是挂夫妻恩爱的图画?唯独她,爱巢之中挂着如此寂寞却又混沌的画面,除去寂寞之外还多出几分大气,她不是那样简单的人物。”凡心叹息的说。
柳亦苏颔首:“分析的不错,再看有哪个女子不爱极了花儿?唯独她,喜欢并无多人欣赏的枫树,那是男人爱的东西,换句话说,这位夫人细腻之中尽透出男人的胸怀,确实不简单。”
“还有...”凡心顿顿,“丝被的颜色,并不是素白。府里乍一望去全是惨白一片,唯独她的房里,瓣瓣生香。”
巧音和蓝玉对望一眼:“难道钟老爷去了她并不伤心?”
凡心摇摇头:“不是不伤心,是伤心之后懂得以后的路要如何走,她心中必有盘算了。”
四人各自望了望,计上心来,这位夫人不得不谨慎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