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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湮灭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自天地开辟以来,大地恩承上天浩德,无边天地孕育万千生灵。

上古洪荒,万千生灵同存于世,弱肉强食,优胜劣汰。遂有不甘平凡者,窃夺天地之造化,吞取日月之精华,通感自然之神妙醒悟自身,窥视本源。年深日久,不但强盛自身,更能寿命大增,妙处无穷,一时之间万千生灵,不再安守己身,为求生存,为求以弱变强,更欲趋行此道。

万千生灵不乏天纵奇才之辈,历无数年月演变、整合,终成修行一途,更有能者借此窥得天机,勘破生死,可长存世间。

然虽有能者勘破生死,风华绝代,号称与天地同寿,却终究逃脱不了天地的束缚,脱不得凡尘因果,避不开世间浩劫,终被湮灭在天地之中。遂有能者,欲探索无边的天地,追溯本源,寻得那飘渺无踪的天地尽头,以跳脱天地,不受拘缚,成自在逍遥。

然千万年来,有此念者,不胜繁多,却无一人能成。天地之大,渺渺无边,纵是终其一生苦苦求索,也难以探寻天地之万一,而到头来,却终不得善果。

千万年转瞬而过,亿万生灵生死无常,万千种族兴衰更替。时至今日,虽无寻得那天地尽头,但修行一途却愈发兴盛起来,更且分出了道门派别,有了正邪之说。

可叹,修行一途虽愈发兴盛,修行之士更逾千万,但却多是驳杂不堪,道旨不一,真能窥得天机,勘破生死者,已是寥寥无几,早比不得上古洪荒万灵大争之世。

或许也正是因此,也或许是天地尽头虚无缥缈不可探寻,如今早已无人去追寻天地尽头。追溯天地尽头的先者也早已化作了尘土,留下的只是一个个神乎其神的传说,或随口流传下来,或被当做奇闻怪事载于古籍杂卷中。鲜有后人为之提及,偶能从古籍旧卷中读起时,也多是自觉荒诞地报之一笑,廖有心者,也只得留下几许感叹罢了。

中土神州,又被称为中州。中州广阔无边,有绵延千万里穷山峻岭,险峰峻崖,也有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肥土沃地,无限山河。

其东南的一处褴褛小地,有一片绵延幽深的密林,这密林常年雾气缭绕,淤积不散,远远望去,密林隐于雾中,似真似幻,固人们称其之为雾隐,唤作雾隐之森。

雾隐之森,常年人迹罕至,林中除了鸟鸣兽吼,便只剩下淤积了千年的湿冷和孤寂。然而就在今天,这千年的孤寂,却被阵阵的轰响打破了。

雾隐之森,纵深千里,声声爆响不绝于耳,伴随着轰鸣声,诡异阴风在白日无情呼啸。

远远望去,茂密的森林中,竟有一处寸草不生的山谷,显的极为突兀,而声响正是从这山谷中传来。

此刻山谷上,一位手持紫清法剑,身着黑白道袍的年轻道士,赫然而立。

道士名叫玉阳,是千剑门的唯一弟子。千剑门原是名门大派,可任何大派,不管多么兴盛,都有败落的一天,千剑门亦然如此,传到玉阳这一代,门中破落地仅剩他一人。他那早死的师尊,一直对玉阳寄予厚望,费尽心血培养玉阳,为了不让传承断在手里,将一生所学尽数相传。好在玉阳自小天资聪颖,灵性十足,不过十二岁便将师门道法,尽数学会。

对于这个严厉的师尊,玉阳一直心存感激,每每想起师尊教导,知道师尊最大的心愿便是弘扬千剑门,那时玉阳便下定了决心,一定再造千剑昔日的辉煌。

独自闯荡了数年,斩妖除魔,治病救人,也渐渐小有名气。这次为寻一颗药草,闯入雾隐之森,不曾想却遇到了一个妖魔。

此刻他举着紫青法剑傲然挺立,不动如山,身前紫彩斑斓的道道真气,不停围绕,像是在积蓄着剑诀。

玉阳还很年轻,十二岁师尊死后,他便下山闯荡,如今约莫二十几岁,却受了不知多少磨难,俊秀的脸庞比常人多了几分坚毅。

“居然未死?”

玉阳脸上不禁出现了焦躁,在心中更是骇然,眼前的这团黑雾仍然凝而不散,可以说是他出山以来遇到的最厉害的魔物了。

千剑的法术,烂熟于心,早已融会贯通,未死便再杀之!

只见他双手十指逆推,忽如清荷露角,转眼间如莲花绽放,便是一招“千剑灭魔。”

这一剑,直取那怪异的黑雾,扑哧一声,剑势没入其中,搅地黑雾不断滚动着,时而由黑化清,时而由清化浊,时而由浊变白,变得诡异无比。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道士,我在这山谷之中潜心修炼了数十年,从未害过一人一兽,为何要诛灭我?”

“还没死?”

玉阳一愣,便知自己那一式千剑灭魔毫无用处。他将剑收回手中,心中一边计量,一边应答:“你这妖魔,临死前花言巧语,什么心地善良,从未害人,我见得多了。”

魔物闻言,知道道士并不相信自己,便道:“我受你打,又不曾没还手,若我真是大邪大恶,我还会与你说理么?”

“这……”心中还在找寻破解之法的玉阳,一时语塞。

“这妖魔确实没有还手,难道他说的是真的?”玉阳一时心中疑惑。

虽然现在自己的师门败落了,但是从小到大,师尊无时无刻不在教导自己,遇到妖魔必诛之,妖魔皆是凶邪之物,除之乃是替天行道,自己也一直谨遵师尊的教诲,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即便以前遇上的妖魔,也是一番死斗之后,眼见逃生无望在临死之时才舌灿莲花,巧舌弹簧。可今日,自己出手数次,却未见他还手,分明是不想拼斗,这令道士心生动摇。

就在这时,魔物看到道士露出沉思的神色,毅然决定逃离,原是道士几次出手,让他早已通晓这道士的决心,无论如何,这道士都不可能放了自己。

然而正当他想要逃离的时候,玉阳陡觉察,抬头一看,暗呼上当。

“你这魔物竟想花言巧语骗取同情,趁机逃跑。”

玉阳冷哼一声,将心一横,居然不管自己的能力不足,施展出了师门禁术,誓要灭掉此魔。他双手的印诀不断变化,仅仅一瞬,那胸前的精美的紫清色的宝剑变的璀璨夺目起来。

“灭魔心剑——快!”

咻!

紫青法剑顿时化为一道剑影,冲向正要逃跑的魔物。

魔物虽意识到危险了,可他不知道,道士此剑竟便地如此之快。当他准备对抗时,那璀璨的剑影已到眼前。

玉阳继承了千剑门仅存的所有道法,灭魔心剑是其中之最,乃是那短命的师尊,临死传授,玉阳后来也曾研习过,发觉深奥无比,看似一剑,又能幻化出无数剑诀,包罗万象。玉阳天资聪颖,师尊曾告诫他能学不能炼,能研不能用。玉阳后来细细拆解,居然从中演化出了新的剑法,却是师尊从未传授过的。之后他日夜浸淫此剑诀,虽不敢亲身修炼,却在脑海拆解研习,无比受用。

此时虽是第一次施展,但日夜研习下,也将剑诀变化了然于心,这是对付妖魔所创的灭魔最强法决,心剑,心剑,心到则剑至,剑意就在一个快字。

“来不及了……”魔物心中呼喊着,他的气机已经被剑气完全锁住了,无处可逃。

他能够感受那恐怖的夺命剑势,心生无力,顿觉天昏地暗,大难临头。不觉中他已然放弃抵抗,脑海中翻转起过往的经历,有喜有忧,有得有失……

“这就是一生吗,但我认吗?”

一念生一念死,匆匆百载,活着为何?为何活着?可是活着?

“不,我不认——”

忽然他变得无比执着,疯狂地乱窜挣扎着。

“我不能死,我不认死,啊——”

凄厉的声音在天空回旋,似乎是在呐喊,却终究归于沉寂。

感受到魔物的气息逐渐消失,玉阳有点难以置信。

“是成功了吗?”

这是他第一次施展本门最高法决,回想起刚刚剑影的威势,他都有些不信是自己施展的。忽然一阵眩晕袭来,身心惧疲的玉阳,一阵挣扎后,倒下了。

夜幕降临,一点月光,从山的那边露了出来,渐渐明月高挂在了夜空中,皓月的华光,让漆黑的大地披上一层银霜。可这层银霜,却难以覆盖那漆黑寸草不生的山谷,像是山谷在吞噬着一般。

“嗯,呃……”

一声嘤咛,白天施展灭魔心剑消耗过度的玉阳,从昏迷中醒转过来。

他一身黑白道袍破破烂烂,此刻醒转,顿觉头疼难忍,不由抱着头,在地上打滚。

一边呻吟,一边喘息,难过无比。

好一会,舒缓了不少,才用双手支撑着自己慢慢地爬了起来。他依石头坐下,甩了甩那发晕的脑袋,这才想起今日之事。

深吸了一口气,他想要调息,谁知忽然胸口一闷,剧烈地咳出了几口鲜血。

“怎么回事?!”

玉阳心头大惊。他喘着粗气,连忙端坐内息。

“噗——”

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心头慌了。

原来不顾师尊劝诫的玉阳,强行施展灭魔心剑后,致使他全身真气枯竭,经脉错乱闭塞不通,二十来年的苦修一朝俱毁。

“唉。”不得不接受如此代价的玉阳一声长叹,万念俱灰。

“师尊说的是真的,灭魔心剑果然不是如今的我能够施展的,此剑虽快,虽强,却让人控制不住。”回想起施展剑诀时的那一幕,浑身元气被霸道剑诀强行抽空的恐怖感,玉阳不禁后怕,想来没有送命,已是走了大运。

玉阳一脸颓废,身旁还是那一口伴随多年的宝剑,斜插在岩石上,紫青色的剑体上纹满了伤痕,在柔和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沧桑。

似乎发觉了这个朋友的陪伴,玉阳一把将剑抱入怀中,有些心疼地抚摩着剑刃:“委屈你了。”

将剑收回鞘中,玉阳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就在他打算离去的时候,忽然一道闪光,吸引了他的目光。

“什么东西?”他双目一凝,心提了起来,毕竟这里曾是妖魔的老巢,有些什么古怪危险,再正常不过。

“是块石头?”他本想快些离去,但眼见乱石中,一块石头不时闪亮着,奇异非凡,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走上前去。

玉阳伸手将这块奇异的石头拾了起来。

这一入手,石头顿时光芒大放,紧接玉阳只觉双眼一花,无数的金光涌显,待双目重新视物,他楞然当场。

天空金光涌动,绵延万里,云雾浸染如华美的锦缎一般。朵朵天花自虚空而出,坠落而下,消失于眼,反反复复无穷无尽。

佛陀,无数佛陀石刻林立,不知觉中已将玉阳围拢在中央。

忽然间玉阳觉察身后异响,回身一看,只见一棵巨树拔地而起,转眼长成参天大树,那郁郁葱葱的枝叶,散发出翡翠的光芒,将半边天空染成翠绿。

这时耳旁悠悠传来唱经梵音声,浩瀚而空灵,玉阳一惊,无数林立的佛陀石刻,金光大放,忽然变得活灵活现。

不知何时起,玉阳只觉心中宁静祥和,一切愁云在佛国中都被驱散,沐浴在金光下,浑身暖洋洋地,舒适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玉阳双眼一花,金光散去,什么佛像什么巨树,如梦一般幻灭。他诧异地看了看手中的石头,只觉一个愣神的功夫,出现如此多的念头,手中石头不再发光,这让他以为是否是自己胡思乱想。

“我究竟是怎么了?”

感受到浑身舒畅不已的玉阳不由审视自身,这一看可吓了他一跳,原本枯竭的经脉重新焕发活力,好似被洗练了一番,变得愈发扎实,这让他欣喜不已。本以为这辈子废了,没想到居然因祸得福,古怪的石头居然有如此效用,这让他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将石头捧在手中。

“师尊,太好了,我不是废人了。”有了此物的帮助,不久我就能恢复过来,届时更进一步,用不了多久定能将千剑门发扬光大,完成您的心愿。

玉阳郁气全舒,因祸得福,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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