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重阳有登高之俗,所以这一日大家便索性只吃些糕点,取“高”与“糕”的同音凑趣。而但凡是重阳所食糕点,便一概称为“重阳糕”。当然,除了平日常用的那些糕点之外,也有些重阳节令糕点。如用充满芳香的蓬草做的灰绿色的米糕“蓬饵”与面糕“蓬饼”,用红色、金色菊花榨汁做成的双色重九米锦糕,以及干脆便直接揉进菊花的“菊花糕”等。
这些蒸制的糕点皆清香微甜,吃起来毫不油腻,但难免有些容易口渴。于是,吃糕的同时,大家便也饮菊花酒与茱萸酒。菊花酒清甜,茱萸酒辛辣,各人口味不同,选择亦不同。不过,女眷们多受不得茱萸酒的味道,宴席上便只温了菊花酒。
午宴之后,真定长公主、郑夫人与几位贵夫人便带着少女们走出了院子,或赏菊,或登高。赏菊的自是少不得斗一斗文采,胜者便能得一朵长公主亲自剪的菊花簪起来。因有彩头,一时便吸引了诸位少女的注意。而一直想着登高的王玫与王十七娘、卢十一娘各自带着贴身侍婢,缓步朝着小山坡上行去。
小山坡上除了她们踩在落叶上的咯吱声,便只余下秋风拂动树叶的沙沙声。叶涛起伏,扑簌作响,间或夹杂着一二鸟鸣,却衬得树林中更宁静,也让身处其中之人的心境不由得更平缓安宁了许多。
三人一边慢行,一边聊了些故乡风物旧事。王玫说的自然是她根据真实经历与所见所闻拼凑出的长安、洛阳,王十七娘提了晋阳老家的事情,卢十一娘则回忆了范阳的风俗。话里行间,她们对彼此也更加了解,越发觉得性情十分投契,也都生出了结交之心。
王十七娘忽然道:“九娘姊姊,方才借了你的光,入了贵主的眼,多谢。”
“也是你和贵主有缘,我可当不得你的谢。”王玫微微笑道,“你想想,我哪里有那么大的颜面?若不是萧夫人寻着好时机提起这一桩,贵主也不会放在心上。”
王十七娘瞥了她一眼,哼道:“总归是要谢你,你便受着就是,推辞什么?也许贵主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但有她这样几句话,我在那边府里也好过许多。舅母大概也会真的费些心思帮我寻一门好婚姻了。”
提起婚姻,她亦是脸不红气不喘,仿佛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事。王玫越发觉得这位族妹从外貌到性情,都似她想象中那般肆意随性的唐朝贵女。骄傲却不失本真,随意却不会妄为,心里对她也更是喜欢了几分。“萧夫人若能上心,确实能寻得不错的亲事。”鸿胪寺卿崔家,总比远在晋阳的大房人脉更广一些。想必大房也是因此才决定将女儿远远地送过来罢。
王十七娘微微垂下眼睫,道:“不论多好的亲事,结亲之人终归是我。若并非我想要的亲事,倒不如与九娘姊姊你一样出家为女冠得好。”
“你方才是怎么向十一娘说我的来着?‘一时想不开出了家’?”王玫似笑非笑地接道,“出家之事确实应该慎重考虑,莫要总是挂在嘴边,对道君也不诚心。”
“知道了,不提就是。”王十七娘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