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传来一声轻笑,正在啃着鹭鸶饼的王玫吓了一跳,险些噎住,世家贵女风范霎时全无。好不容易捶了捶前胸,将那块鹭鸶饼吞了下去,她才小心翼翼地回头一看。便见老君像后头轻巧地跳下来一个有些眼熟的人:“你是……崔郎君?”许是他被老君像旁边垂落的帐幔遮住了,方才那些部曲竟然没有发现此处还藏着人。不过,既然是熟人,她也就没有必要将外头守着的丹娘与大汉们都喊进来了。
那人挑了挑眉,浓密且凌乱的胡须里,只能看得清那双满含兴味的眼睛:“我都成了这幅模样,王娘子如何还能认得出来?”他的胡须又留了一个月,刻意一点也不曾打理,整张脸都已经不能见人了,居然还是被人认了出来,这可真是危险了。
“你那双眼睛的形状,和阿实一模一样。”王玫答道。她也不知为什么,一见这个大胡子,立刻便联想到了大兴善寺廊墙上的礼佛图。老君殿里的壁画如此出色,遇到这位“艺术家”或者“狂士”也在情理之中。
那崔郎君摸了一把脸上的胡子,喃喃道:“真能认得出来?”难不成,他又得换个地方了?突然,从他的腹部,传来一阵响亮的鸣声。他回过神,抚了抚饥饿如火烧的腹部,鼻子微微动了动,直勾勾地望向了王玫——手中的食盒。他终于知道,让自己从冥思中醒转过来的罪魁祸首是什么了。
王玫忍不住看了过去:这一位是多久没吃了?然后,她发现那崔郎君又双目发亮地盯上了她怀里散发出阵阵香味的食盒,连忙指了指香案前放着的那两个大食盒:“那里头的吃食,崔郎君随意用罢。”她的暴食计划,就这样寿终正寝了。
崔郎君大步地走过去,和她一样抱起了一个食盒,速度快又不失优雅地吃了起来。“这芝麻胡饼比起辅兴坊的胡饼也不遑多让了。咦,这环饼也很是不错,酥脆得很。唔,这饼饵略有些凉了,味道尚可。古楼子要趁热吃才好,幸好没有完全凉下来。咦,底下居然还有花折鹅糕、七返糕?”
王玫见他边吃边评论,似是对这些吃食都很是了解,食欲也被带动得更旺盛了,不知不觉便空了大半个食盒,然后才发现自己好像吃得有些撑了。待会儿赵九还会带汤饼和蒸饼回来,她还能吃得下去么?或者,这具身体也只能装得下这么多了?想当年——好罢,好汉不提当年勇,就别再想当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