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坐缆车吗?就像金三顺坐的那种”
“行啊,然后再去最棒的烤肉店吃烧烤——金三顺是谁?”
“笨哪,金三顺就是韩剧里的女主角啦!太棒了,我最爱烧烤了!”
“幼稚!”
飞机还有三十分钟飞抵首尔,陶小诗木然地望着窗外,林子爵曾经说过的话就像烧开水的泡泡,无法抑制地嘟嘟往上冒。而兑现承诺的人,却换成了身边的艾伦。
“林先生急事去了澳洲,我来安排你的行程。”
凌晨四点,陶小诗和林子爵各自回了房间,六个小时后,艾伦带给她这样的消息。林子爵甚至都没有来向她道别,他不想见她了,这就是故事的结局。
飞机降落,机场有接她们的车子在等候,然后去酒店,然后联系医院做预约,然后手术,然后——飞回属于她陶小诗的世界。
麻醉针注射以后,陶小诗的脸渐渐失去知觉,人也只想困困的睡去。这种感觉让她很安慰,就像一觉过后,会有一个新的幸福在等着她。
在遇见林子爵之前,陶小诗从来不知道失眠是个什么东西,每当她不开心的时侯,只要美美睡上一觉,一切烦恼都会烟消云散。所以当陆宇留下一张纸条不辞而别后,她便大睡四个月,将这朵乌云睡成了晴天。
可是,现在不行了,林子爵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像电影回放一样,霸占着她的大脑,不给睡意留丁点空间。要是没有这针麻醉剂,她大概都快忘了沉睡是怎么一回事。
也不知睡了多久,陶小诗被医生叫醒。她不懂韩语,也不晓得那位大婶的话是什么意思,大概明白是让她起来,手术已经完成了。
陶小诗又开始了脸上绑纱布的日子,只是现在的纱布里藏着的是一个希望,几天后的某一天,她将彻底告别丑陋的伤疤。
艾伦在安排好手术之后回了国,留给她一张银行卡,里面有大概五十几万的存款,陶小诗猜那大概就是她这两个月的薪水了。曾经以为自己拿到这笔巨款会发疯到大街上狂喊万岁,可真的握在了手里,心里却空的像丢了钱一样。
手术很成功,脸上的疤痕要十分接近才能隐约看出,已经算做完美了。治疗彻底结束的那天晚上,艾伦打来电话,问她要在韩国玩几天,还是立即给她买返程的机票。
陶小诗说要立即回去。
艾伦似乎在替陶小诗可惜,“我给你介绍几家首尔有名的商场吧,或者你随便买一些也好!”
“不用了。”
沉默~沉默~“随你。”艾伦挂了电话,陶小诗看不到话筒那面她的愤怒表情,以及恨恨地骂的那句“白痴”。
林子爵在澳洲见了那个人最后一面。
安静的病房只有他们两个人。
病床上的男人并不苍老却很衰弱,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面前这个和他相貌酷似的男人。
“你恨我吧?”林子爵问。
男人喘息着,“这个问题该由我来问。子爵,你恨我吗?”
“恨进骨髓!如果你能活得再久一点儿,我会像现在一样,慢慢把我的恨,全都变成你的痛苦!”
男人苦笑着,“我的痛苦?我有四个儿子,三个对我惟命是从,一个处处与我为难!听话的人讨好的是我的财产,只有你还在乎我的感情!虽然你在报复我,可我从来没有感到过痛苦,子爵,如果没有你,我的灵魂怕早就变空了!”
林子爵需要重新分析一下这个男人的话,刚才那些话首次分析显示错误,这不是他预期的内容。
“子爵,我要去见你妈妈了,我把对她的亏欠都补偿到你的身上,可是,我又害怕那些东西会害了你!你要记得,活着,金钱不能为你买来真实的快乐,死了,你也带不走丁点财富!爸爸用一辈子悟通了这个道理,可却没有另一个一辈子给我悔改!那些东西我给你,如果你守不住,就放掉,最重要的是幸福,是对得起一生的幸福!”
林子爵从男人的眼里看到一道闪亮的光,他突然害怕得发抖,“爸——”
男人听着这声亲切的呼唤,慢慢熄灭了生命里的最后一丝光亮。他的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
人们冲了进来,哭喊与嘈杂声膨胀成一座坚硬的穹窿,林子爵被拦在其外。
可是他知道,如果人死会有魂灵,那个人的魂灵此刻一定站在自己身旁。二十九年,他第一次有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