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休日,智苑不用去幼儿园。她静静地靠着沙发,捧着一本自己很爱读的书,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刘玲在旁边玩着自己的小玩具,不时地过来叫她一声妈妈。从上海回到苏北,不知不觉已经有几年了,日子温馨而恬淡。与在上海的过往相比,多了一些宁静和幸福。她的过去虽不算惊世骇俗,却会为她带来无尽的怀想和久久无法忘却的人生故事。她拿起一杯装满红酒的杯子,独自喝着红酒。喝酒是她这么多年来独处的一种方式。此时,她拿着酒杯在跟往事干杯,脸上充满了幸福的微笑,记忆的闸门渐渐打开。多年前发生的事情,到现在仍然历历在目。
那天,刚下过一场秋雨,使上海街头的空气质量得到很大程度的改善。无论是公路上,还是小胡同的路面上,都像是被洒水车刚洒过水。整个城市变得干净而整洁。路旁的草木,像是刚沐浴过的少女,驱走了满身的灰尘和疲惫,向路人露出崭新的容颜。这个季节赋予了林立高楼别样的气质。一种是神秘,另一种则是积极的动力。它能够提高某些人的幸福感的起点。也是这座大都市所独有的魅力。
智苑沿着一条破旧的小胡同向外走去。她住在这条小胡同里的时间不长,此时并来到了与胡同口相连的一条公路旁边。她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里面装着她亲手做的美味的饭菜。这是她精心为她的丈夫[顾登卓]准备的午餐。她身材很好,中等个子,面容十分美丽。她走在路上回头率特别高。只是她自己不太在意这些。她快速地走到附近的一个公交站旁边,又焦急地等待着某班公交车。不久,一辆公交车停在她的面前。她很迅速地上了车。和她一起等车的人有很多,和她同乘这班车的人却没几个。这班公交车的终点站是‘某某码头’。也有一部分人在这一处公交站下了车,全都是这一带的居民。她上车后很容易就找到了座位。终点站是她的目的地。她静心地坐在座位上等待着公交车开往目的地。
她和她的丈夫居住的那条小胡同离码头有二十公里,不算特别远。如果不发生塞车,半个小时就到了。在那条小胡同里,他们便不孤独。在这里居住的全都是码头工人以及他们的亲属。他们千一色来自苏北的农村,这些码头工人每天在家吃完早餐就去码头工作。中餐则由亲属们送过去,有的在码头旁边的饭馆里吃自助餐,经济又实惠。这些码头工人的亲属几乎都不出去工作。他们的工作都是临时性的,非常不稳定。可在这些人中,有一部分人从事这种工作长达好几年。显然,早已适应了扛码头。在长时间的体力工作中,他们炼就了强健的体魄。也有少数人便不适应这种工作。他们长时间抱怨;命苦;生不逢时。却还在一天天混日子。
亲属们有时候是乘同一班公交车送饭到码头去。有时候则是前前后后。今天中午,因为她想为她的丈夫加餐。午饭准备了太长时间,她是最后一个送饭过去的。约半个小时之后,公交车停了。这是离码头最近的公交站。这时她才意识到,公交车上只剩下三个人。一个是司机;一个是售票员;另一个就是她自己。其他人都已下车。她感觉双腿发麻,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走下车去。一片很普通的建筑群出现在她的面前。建筑群旁边是一条宽敞的公路,直接通向码头。从码头方向开过来的大货车一辆接一辆。每一辆都是满载,开往不同的方向。她避开车辆继续往前走着,大货车从她身边行驶而过。灰尘却扑面而来,无法躲避。她便不希望过这样的生活。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她来到了码头的中心。这是上海最大的商业码头。起重机有无数台,有几台正在工作。它们把轮船上装满各种货物的集装箱吊到地面上。被吊到地面上的集装箱一个个都并排着,形成一个大货区。码头工人的工作就是将集装箱里的货物都搬运到大货车上去。虽然,一定程度上实现了现代化。这种工作依然艰苦而繁重。午餐时间码头上显然不是太繁忙。她前往工人平时用餐的地方。工人们为自己设的临时休息区,午餐和午休都是在这里。走进一间平房里,工人们都在这里。大部分都已用完餐,她四处张望,在人群中寻找她的丈夫。
登卓!登卓!你老婆给你送饭来了!一个身材肥硕的青年刚用完餐,站起来喊道。此时的他迟迟没有见到妻子送午饭过来,已经混在人群里休息了。在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喊他,并有意识地睁开眼睛。他从一个角落里站了起来,眼神落在妻子的身上。显得疲惫不堪。她快步走到一张别人已经在上面用完餐的桌子旁边,放下保温桶。随手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张纸巾,仔细地将桌面擦了一遍。这时他已经坐在旁边了。她揭开保温桶的盖子,饭菜就全呈现在他的面前。
她面带微笑地说,吃吧。今天我多弄了一道菜,是你喜欢的。
他开始吃午饭。这时有一个中年妇女对她招呼了一声,到我们这儿来。她很随便就过去了。这位中年妇女名叫王玲,也住在那条胡同里,她在平时进进出出的时候总能碰到王玲。时间长了,她们的交谈也像朋友一样亲切。王玲的丈夫在码头工人中,资格算是最老的。至少也有十年的工作经验,很少有人能将这种工作坚持这么久的。如今,他们让唯一的儿子也来从事这样的工作。一家三口在一起,王玲将他们的生活照顾得很周到。
王玲说,智苑。你给你丈夫送来什么好吃的?
她说,加了一道他喜欢喝的汤。
王玲说,他们干体力工作,一定要让他们吃好。吃好了才有力气工作嘛。
她说,玲姐。这种工作这么累,怎么还让你儿子来干呢?
王玲说,没办法。他没考上高中,在老家呆了三年。苏北那地方太穷了,谁愿意呆呀。只好让他先干着,以后有别的机会再说。
她说,也对。有机会,我还想出去工作呢!
王玲说,他的午餐不就没着落了吗?
她说,我的妹妹在宝山。是制衣厂的工人。我早就想去,可就是放不下他。如果,在附近有单位需要用人就好了。可一直就没有这样的机会。
不久,许多码头工人的亲属们都离开了。王玲手里拿着两个保温桶。说,让他们好好午休吧,我们走。
她向丈夫就餐的方向望去,他已经吃完了。她向他走了过去。他就餐的速度较快,因此满头大汗。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他,什么话也没说。她将保温桶的盖子盖上,向王玲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王玲向前走着,并没有等她。她向他简单道别之后并离开。很快她就赶上了王玲。当她再回头的时候,他已经趴在桌上休息。只有那些精力充沛的人在到处闲逛,毫无疲惫的感觉。依然是那个身材肥硕的青年。说,整个码头工人中,就数这家伙有福气,能娶到这么漂亮的老婆。智苑听到这话,只是稍作停留,也没有特别在意。她并不认识那人,他不住在那条胡同里。此时王玲已经走出了码头。她见不到王玲并急匆匆地迈着步子。她想赶上王玲和其他跟她住在同一条胡同的人,直到她走出码头才看到王玲和其他人的身影。小跑一阵,总算赶上了他们,她却累得气喘嘘嘘。王玲后退几步,用自己的肩去搀着她的肩。她们总算能在一条横线上向前走。哈、、、、、、哈、、、、、、在一起的都是女人,谈笑之间也不拘小节。形成了一个快乐的女人帮。王玲显然就是里面的大姐大。
她们一起来到公交站旁边等车。这一处公交站离码头最近,想回家必须得在这里搭车。她们一共有三十来人,在一起等车显得非常有气势。在嘻嘻哈哈交谈中,她们等的那班公交车终于到站了,车上没有人。她们先后上了车,把车上的座位一枪而空。她没有抢到座位,她是最后一个上的车。王玲只好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直到她们的目的地。
这一路上,对于王玲来说,是非常不轻松的。她坐在王玲的腿上。王玲那两条腿已经麻木了。在公交车停下的时候,王玲想立刻站起来。由于麻木她只好慢慢站起来,用手揉搓麻木的双腿。她在一旁等待着和王玲一起下车。她们不得不让道让其他人下车。经过一番磨蹭,她俩儿最后才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