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羽天豪的脸色冷肃,语音里有一丝责备的寒气。羽子凌浅笑不答,抬手摘下了领口的墨镜。他抿了抿嘴,似乎沉思了一下什么。
“爸!”羽子凌咧开嘴,闲散地笑着,“三年不见,您见到我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吗?”他的目光却很冷酷,手指尖不经意地玩弄着墨镜。
看着儿子依旧玩世不恭的样子,羽天豪皱起眉头叹息一口,片刻后:“好了!回来了就好!”他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脸上迅速收起阴沉的神色,换上了一丝僵硬的微笑。
羽子凌眯起眼,随即挑眉:“这样才对嘛?做戏也要做得像样一点吗?”他冰冷的语调毫不掩饰地夹杂着嘲弄。
他这一席话如同一枚炸弹,将羽天豪勉强露出的笑容,彻底地粉碎瓦解。他僵在了原地。
父子之间的气氛立马降到冰点,大厦门前人来人往。他们怔怔地对视着。羽天豪身后的各位公司职员更是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们这位刚刚海外归来的少东家羽子凌。
“呵呵!”羽子凌忽然笑出声,“好了,我跟您开玩笑呢!”羽子凌忽然上前一步,简单地拥抱了一下自己的爸爸。羽天豪僵滞的表情松动了一下,然后苦笑着叹气摇头。
“你这孩子,怎么还是长不大!回来了有没有先去看看你外公?”他故作轻松地转移到了另一个话题,豪迈的嗓门,听起来已恢复了元气。
“外公?”羽子凌低下头戴上了墨镜,仰起头瞪着湛蓝的天空,“我还没有去,不过我想先去见见另外一个人?”他的语气很散漫,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
下一刻,他微微颔首,然后转身上了黑色跑车。
车子缓缓启动,向前驶去。众人微微松了一口气,互相望了望。羽天豪审视似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神态举止诡异多端的儿子身上。这个孩子,出国三年,变了。真的变了!变得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车子路过了一家花店时,羽子凌下了车,他买了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世纪新闻社大门前,孙程程下了车,大步向里面跑去。
“我找靖晚冰!”她趴在了柜台前,神色焦急地问。
“晚冰啊!”女职员挑了挑眉。“她早上就辞职了,已经走了!”
“什么?辞职!”她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那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这个我不清楚!”女职员抱歉地笑了笑。
孙程程呆呆地转过身,她会去哪儿?她在上海又没有什么亲人。
她缓缓地向大门外走去。
黑色跑车急刹车停在了大楼门口,羽子凌抱着花束,下了车,大步向里面走去。
孙程程刚回过神来,就看到了玻璃大门缓缓走近来的长得又高又帅西装革履的男子。
摘下了墨镜,他一步一步地向柜台前走去。
“羽...羽子凌!”孙程程睁大了眼睛,看着擦肩而过的英俊男子。羽子凌止住了脚步,微微侧身。
“真的是你啊!你回来了!”她激动地像见到了久违的老朋友。
“你是?”羽子凌瞪着她,略略扬眉,显然对她感到陌生。
“我!”孙程程眨了眨眼睛,眯起眼。半响道:“我。我是晚冰的好朋友啊!我们一直住在一起的!”她正儿八经地看着他。
微微笑了笑,羽子凌点了点头。“我就是来找晚冰的,我知道她在这一家新闻社上班!”
“她已经走了!”孙程程这才想起了正事。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羽子凌粗鲁地拽住了她的胳膊,神色变得慌张。虽然面对这么俊朗的男人让孙程程感到紧张,不过眼下她更惊讶于他过激的反应。
“我...我也不知道啊!”她窃窃得瞪着他,心中一阵恐慌。羽子凌抿了抿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他抱歉而低沉地说了一句,然后松开了她。说完转身快速向外面走去。
孙程程看着手腕上被他抓疼的红色印记,哑口无言。三年了,他还是那么喜欢晚冰!那么在乎她!机场告别的一幕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晚冰,你在哪儿?羽子凌回来了!他来找你了!出了大门,孙程程看着苍茫喧闹的大街道,诚心地开始祈祷。她深知靖晚冰的内心有多么痛苦,深知她一个人能坚持到今天有多么艰难。但愿她和羽子凌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马路上熙来攘往挤满了下班的人潮和车潮,有许多人正赶着回家。靖晚冰拉着行李走在热闹的街头,脚下的步子无比沉重。
经过了一家花店,她停了下来。隔着漂亮的橱窗,看着里面摆放整齐的盆栽玫瑰,她微微笑了。那些娇艳的花多,仿佛是怒放在她的心底,开在了她的心海上。她就这样呆呆地滞立在那儿,迷蒙的眸子里泛起一层清亮的水雾。
三十分钟后,她放弃了这无谓的举动,清莹的眼眸变得坚定执着。
天空渐渐转暗,街道两旁亮起了灯火,上海市的夜晚十分明亮。
她步行走到了黄金豪宅区的一所公寓楼前。仰头望着二楼落地玻璃窗内华丽的水晶灯,她的内心涌现出越来越多的不安和莫名的失落。
她主动来找他,意味着什么?晚冰暗暗地问自己。
就在这时,豪宅的大门突兀地打开了,一男一女并排走了出来。熟悉的面孔霎时攫取了她的心脏。那个女子微笑着侧头对宇文枫说着什么,而他依旧是面无表情。
怔怔地凝望着缓缓走下台阶的一对外貌与衣着都十分匹配的男女,她的双腿不听使唤地凝固在了原地。
“宇文枫,对于我这次冒昧造访,应该不会对你造成困扰吧!”金善美提着名贵包包,明媚的脸上绽放着动人的笑容。宇文枫却并没有看她,他低着头,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优雅的肢体语言象征着一种冷漠。
“金小姐,要不要我送你!”他委婉地发出了逐客令。
“不用了!”金善美依旧笑得很灿烂,仿佛并未听出他话语里的排斥意味。
“那我回去了!”她温柔地笑了笑,然后缓缓转身。刚走了两步,这时她看到了靖晚冰,金善美随即止住了脚步,有些意外。
发现了她的异样,宇文枫抬起头来,目光一聚,靖晚冰在望着他。他的神色依旧很冷酷,如果说他的眼眸曾经微微闪过一下的话,那也是瞬间的事。
看着他,她的眸子变得酸涩,但是她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哭。
抿嘴微笑,宇文枫缓缓走了过来,挽起了金善美的手:“还是我送你回去吧!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跟你共进晚餐!”他转过了金善美的身子看着她,目光温柔得几乎残忍。从头到尾,他不曾瞟过晚冰一眼,仿佛她只是一道并不存在的影子。
金善美有些受宠若惊,她的眼睛在一瞬间泛起一层明媚的柔光。“你...你这是?”
“这还不明白,你想要我说的更明白一点吗?”他抬起一只手,从衣袋里掏出了一条银色的项链,在手心里把玩着。
心底冰凉着要沦陷,晚冰努力着想将视线移开。但是此刻她整个人已经懵了,一点知觉也没有。
下一刻,她看到宇文枫拥着那个女子凛冽,冷冷地绕过了她,向地下车库走去。
他明明看到了她,可是为什么?
这一刻,她失去了呼吸的力量。她忽然觉得也许爱情这个东西在他们身上从来不曾发生过。
也许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罢了,他并没有给她任何承诺,所以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跟任何女人在一起——
可是,海边发生的动情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说过他爱她,可是现在,他可以抱着另外的女人,从她身边大摇大摆地经过。难道那一天,是她错误地领会了他的意思。
车头灯一闪,一辆银色的宝马跑车缓缓从地下车库开了出来。
强烈的灯光刺眼地打在靖晚冰单薄的身子上,随即一闪而过,拐弯,扬长而去。
靖晚冰目光呆滞而平静,生胶似的双腿一软,“啪”她瘫坐在了冰凉的马路上。
捂住嘴,她发声地哭泣起来。
宇文枫将车子开到了街道上,关了引擎。他静默地抬起手抵住了眉心。为什么报复了她,自己内心的痛苦还是无法消减半分,而且更加强烈。
其实看到她的那一霎那,他心底就暗暗期盼。只要她过来跟他说一句心软的话,那怕只是简单地阻止他拉着别的女人离开,他都会立马紧紧地抱住她,然后说他不能没有她,他爱她——
但是她没有,她只是静默地看着他走过......
她根本就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感受——
所以他恨她!!!恨她!!!
“你在利用我!”金善美的声音好像来自天边的海潮,缓缓将宇文枫的意识唤回。
“你下车吧!”他淡淡开口了,恢复了以往的漠然。
耳畔传来金善美盈盈的笑声,“宇文枫,你真当以为我是笨蛋啊!”她下了车走到了停在了他的身侧。“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女子跟你什么关系!虽然你极力掩饰不去看她,但是我看得出,你很喜欢她!”她笑脸如花地看着他。
宇文枫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语。深深呼吸一口,金善美敛住了嘴角的笑意。
“好了,人家都已经拉着行李来找你了,肯定是走投无路了!你赶快回去吧!”她提声说道,语调很快很清晰。
宇文枫双手握着方向盘,紧抿着嘴,面无表情地瞪着前方的挡风玻璃。
“那你继续保持沉默吧?反正又不关我的事!”金善美叹息一口,转身离去。刚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瞪着他:“不过下一次,我不会再任你摆布了!”嫣然一笑,她看了他一眼,甩臂离去。
微微蹙眉,宇文枫闭了闭眼睛,扭动钥匙,发动了车子。
等到他开着车重新回到公寓的时候,大门前已经没有了她的影子。她走了!
天空下起了蒙蒙的小雨,下了车,他跑步上前。停在了刚才她站立过的地方。抬起手捂住嘴,他缓缓蹲在了地上,低着头无助地喘息。
晚冰,你在哪儿?他仰天狂啸。漫天的大雨越演越烈,仿佛要将这个没有她的世界吞没。
靖晚冰来到了公共汽车车站,她蹒跚着上了前往渝镇的长途大巴。这里的一切她已经没有办法再面对!她想念爸爸妈妈了!她想念在海边光这脚丫子奔跑的日子,她想念邻居家的小黄狗,她有太多太多的想念。
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大雨中依旧熠熠生辉的繁华夜景,泪水很快弥漫了她的脸颊。她靠在座位上缓缓闭上眼睛。
大巴一路向前驶去,带着乘客离开了这座经济快速发展,竞争无比激烈,但是人与人之间冷得让人窒息的大城市。
海边的小镇,才是真正适合她的地方。那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我要回家!双手抱住肩膀,她的浑身在不由自主地抖索着,泪水渐渐打湿了椅背,她紧紧地蜷缩在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