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都还戴面具,你的脸就真的这么见不得人吗?还是你也会心虚,也会害怕?”转身,凌霄走了开去。
揭下面具,祁顿了顿,目光无辜地闪了闪。“听说,你想见我。你过的还好吗?我让人给你换个地儿。”
转过身,落入眼底的是那张熟悉的脸,那熟悉的温暖表情,凌霄瞬间呆住,原先的愤怒与伤痛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许久,凌霄清醒过来,背过身去:“不要你假惺惺!”
“不是假惺惺,我真的希望你能过的好。”声如琅玉,其中暗涌的融融暖意让凌霄身子一怔。
“不是假惺惺,凌霄。我是真的希望,你能过的好。”上前一步,祁的声音稍稍急切了起来。
冷哼一声,凌霄没有转过身。“希望我过的好!希望我过的好你还……你还让我去杀蒙哥汗!郁关将军府中那个小石子是你打的是不是?你就是想让和谈出问题是不是?”
突然想起什么来,凌霄猛然转过身子:“你说本来想杀蒙哥汗,可是后来蒙哥汗没死,你利用我们扳倒了另一个人。那个人是奕对不对!”眼眶酸胀,凌霄的声音已经颤抖起来。
“凌霄,你听我说……”伸手,祁想扶助凌霄。
“滚!别碰我!滚!”凌霄却疯狂地挥着手,向后退了好几步。
久久地盯着祁健全稳健的双腿,凌霄猛然抬起头来:“装瘸子!与世无争的二皇子竟然是寒冥阁主!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想争储!”除了这个理由,凌霄想不出其他更加合适的理由来。
“凌霄,你听我解释。这一切都是不得已的。我有苦衷的。”眉微微蹙起,祁的双眸中蒙上一层晶亮的水雾。
既然,自己依然爱她,那么,就把她留下,一生一世。依她的倔强性子,强硬的手段肯定会失败。
“……”眼前清澈的眸子,凄楚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无辜,像是一个寻求庇护的可怜孩童,凌霄顿时怔了一下。
“凌霄,其实,三年前的元夜,我就喜欢上了你。你转身,踩住了我的脚,灿烂地笑着,对我说抱歉。那个时候,我就迷上了你清澈的眸,迷上了你洁白的牙。可是,你的眼中,只有我身后的奕……”声音微微颤抖着,有些沙哑,不复往日的清润。
“怎么可能?”向后微微退了一步,凌霄靠在了墙上。
“凌霄,你知道这几年来,我有多痛苦吗?每次,看到你的如花笑靥,我都欣喜若狂,可是,你的眸中却从没有我的身影,从来没有……昨天,我要死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了你的灿烂笑容。你柔声呼唤,你说会陪我走完下半辈子……”
“住口!”抬头,凌霄对上了祁清澈无辜,又满含深情的双眸,顿时电击般垂眸,低下头去,“我的心,你知道。蒙哥汗在哪里,我要见他。”
“凌霄,难道,你真的不能给我机会吗?”近乎哀求,祁的声音听起来楚楚可怜。
“是。”抬眸,迎上祁深情而沉痛的眸,凌霄像是受到魅惑一般,不忍再拒绝,凌霄的双眼微微闪烁了一下,可是,瞬间,理智又占据了她的大脑。
“……”垂眸,祁掩饰了眸中的阴鸷,沉默不语。
“我要见他。”
“凌霄,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比他差,我会让你幸福。”深情地看着凌霄。凌霄一怔,吸了一口气。“在我心里,没有人比的上他。”
“好吧。”阴鸷的表情已经无法再掩饰,祁转身。
蒙哥汗,你怎能留在这个世界上!你一定要死!
祁的背影在凌霄看来却是这般落寞与孤寂,让她为自己刚才的决绝感到残忍。
“他没死,你们很快就能相见了。”声音依旧柔情,眼神中的凶狠却似乎已经强烈到要把天地摧毁。
“……”看着落寞的身影离去,凌霄顿觉自己残忍,想说却有不知从何说起。说抱歉?或许太单薄,亦或许,用不着……
“混帐!”一本奏折飞了起来,落到了正好进殿来的荣福的脚边。荣福弯腰拾起奏折,躬身朝皇帝走去。
“一群饭桶!”手臂一扫,桌上几尺高的奏折都飞了起来,铺了一地。
“朕养他们这帮大臣是干什么用的?水灾完了旱灾,旱灾完了水灾,朕拨的银子就是不够用,天天向朕吵着要银子!依朕看那些银子都进了他们自己的口袋!一个个脑满肠肥,就是不好好办事!”皇帝的两鬓白了很多,脸上的皱纹一夜之间也深了很多,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
“陛下息怒!”蹲在地上,荣福艰难地捡着地上的奏折。
“玳的事做的处理的怎样了?”
将拾起的奏折重新堆到桌上,荣福边叠边回答:“太医院的记录已经差人做好了,就说武王练武时不小心伤了右臂,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奴才已经安排武王去了鬲都,现在已经上路了。”
愤恨纠结着心痛,皇帝一脸阴沉。“鬲都?流徙之地。让他去那里呆着也好。差人好好看着他,别让他跑了,更别让人知道他的身份。留他一命,也算对的起他娘了。”
“是,陛下仁慈!”堆好奏折,荣福躬身立在一旁。
想起某些事情,皇帝的脸上表情变换不定,眸中闪着凶光。“荣福,你说昨天皇后是不是故意的?本来玳要舞剑的,她却非要玳挽强弓。后来也是她第一个发现了玳的伤势。朕总觉得皇后知道玳的伤势,以知道玳为什么会受伤,故意要揭发玳的伤势给朕看。”
抬头看了一眼皇帝,荣福的头又低了下去,一脸深不可测。“陛下英明。”
“记得你上次就说过这整件事都是有人在背后操控。当时朕就怀疑是皇后,现在看来真是她!这个女人真是不让人省心!她在后宫到底能兴起多少风浪来!竟然敢把朕当作是棋子,任由她使唤!”皇帝双眼微微眯了起来,凶光闪烁。
“上!上啊!”
“快点,咬它!使劲咬!往死了咬!”
“快点咬啊!快上啊!”
两个个宫女逗着蛐蛐。皇后悠闲地呷着茶在一旁看着,惬意地笑着。“说也奇怪,这常胜将军平时都是耀武扬威的,今儿个遇到这梅花红怎么就蔫了呢?”
张德广两只眼睛死死地黏在那两只黑色的虫子,乐的开了花。“也许是这常胜将军斗的疲了,它今儿个已经咬死了三只蛐蛐了。”
“说起来也是。德广啊,那就换了身强力壮的虫子来。”
德广弓着身子应了一声,正转身出屋,却看见门口那翻飞的明黄衣袂,仓皇跪下。
皇后看着张德广正欲开口却看见了皇帝的身影,也赶紧起身跪了下去。满屋子的宫人都跪了下去,齐齐地山呼万岁。
皇后恭敬地磕着头,心里却是一喜。多少年了,这是皇帝第一次踏进了她的寝宫。她曾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么一天。
心头甜丝丝的,皇后等着皇帝出声让他们起来,可是四周却是一片寂静,连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都听的见。静的仿佛连徐徐吹着的风都停了下来,空气也凝滞了一般。皇后心中的喜悦渐渐淡去,惶恐却悄悄滋长起来。
偷偷地瞄了皇帝一眼,皇帝那阴沉的脸刺的皇后赶紧低下头去。那阴沉的脸让皇后心中的惶恐变成了彻底的恐惧。宫中的奴才与常人不同的就是察言观色。张德广早就发觉了皇帝周身的怒气,跪在地上整个人几不可查地抖着,额上的汗珠重重地打在地上。其他宫人也是惶恐不安地跪着。
可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皇帝会这么生气。
“平身。”许久,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脚下的皇后,皇帝双眸暗流汹涌,有怨恨,有痛心也有厌恶。
僵硬地挤出精致妩媚的笑靥,皇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今儿个怎么得空来臣妾宫里了?”
见皇帝冷冷地扫视了一眼低头恭立着的宫人,荣福赶紧朝那些人摆摆手。那些宫人便识趣地无声退下。张德广也只能退下,临走瞥了一眼皇后,心中很是了然,恐怕自己的大树要倒了,不由得步伐沉重起来。
身体微滞,皇后的笑容更加僵硬,口中说出的字句也几不可查的颤了颤。“陛下这是要和臣妾说什么要紧的事吗?”
猛然转向皇后,皇帝的目光凌厉而凶狠。皇后微微怔了怔,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了。
“皇后,这次的事情是你操纵的吧。”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不容皇后置喙。
嘴角艰难地扯着僵硬的脸,皇后很是惊慌。“陛下说的臣妾怎么听不懂啊。”皇后以为皇帝说的只是揭穿玳伤势的事情,却并不知道皇帝认为她操纵了整个捉奸事件。
厌恶地看了一眼皇后,皇帝别开脸去。
“朕对你还不够容忍吗?你究竟想怎样?竟然将朕当猴耍!”
仓皇跪了下去,皇后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来,心颤的和头上的叮咚乱颤的步摇一样。“臣妾不敢。”
“不敢?好一个不敢!”走到蛐蛐罐前,皇帝瞥了里面的蛐蛐。“以前,你和宫里妃嫔争风吃醋倒也罢了。德妃,炀妃都死在你的手上,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几个女人而已吗,朕也不跟你计较!朕甚至连你燕啄皇孙的勾当都忍了,导致祁现在成了瘸子,还落下终身的病根。
如果不是当年的事……”声音小了下来,皇帝尴尬地停了一下,“可是这次你太过分!以前你只是耍弄别人罢了,这次你把朕都算了进去,把朕也当作你的棋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你真的以为朕是三岁孩童,是个木偶可以任人摆布吗?你真的以为你可以为所欲为吗?”
头沉沉地低着,提到过往,皇后不再恐惧,辛酸盈满胸腹,盯着眼前明黄靴子的凤眸中也溢满辛酸。“原来陛下还记得当年的事。”
背在身后的手猛的指向了皇后,皇帝的眼中厌恶中带着不安。“自朕登基以来你就是皇后,你生的儿子就是太子。你在后宫里翻云覆雨,坏事干尽朕都不予追究,朕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冰凉的泪水重重地落在地上,光润透明的金砖留下了点点泪花。“陛下对的起未出世的孩子吗?祁至少活着,我的孩子呢?”
眼睛像被强光刺到一样,皇帝的眉蹙了蹙,眼睛也微微眯了眯。“够了!就算对不起又怎样?朕是皇帝,也是他父亲,对不起他又怎样!”
抬起头,皇后的脸上没有往日的精明与威严,苍白的脸颊上泪痕交错,眸中闪着心痛与辛酸。“陛下…”凄厉的声音划过,接着就是无言的愤怒与心痛。
还能说什么?说什么有用?说了孩子就能回来吗?
不再言语,冰凉的泪水在皇后冰冷的脸颊上肆虐,幽怨辛酸的眼神让皇帝眼神闪烁,别过头去。
深吸一口气,皇帝不再看着皇后,只是盯着罐子里的蟋蟀。“皇后身体抱恙,朕特准皇后去温泉行宫修养。宏王可以随时探视。”
明黄的身影到了门口,在夕阳的余晖中拖出一个长长的萧索身影来。“朕是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孩子,只是,朕是皇帝,只有朕能主宰他人的生死,朕的皇权不容触犯。朕能对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看着那黑影消失后的那片在落落余晖中散着淡淡金光的地面,皇后自嘲地笑了笑,踉跄着从地上起来,自言自语。“你是皇帝,你是皇帝。因为你是皇帝,我的孩子就不能活下来……”
余晖灿烂,御花园中两个年老的男子缓缓地走着,身影投在盛开的繁花和葱茏的草木上。
“荣福,朕是不是做错了?”皇帝的声音很是沧桑,也很是疲惫。
沉思一下,荣福谨慎地开了口:“恕奴才直言,陛下处理这件事有些草率了。”
“哦?”转身,皇帝看向了伛偻的荣福,“怎么说?”
头一直沉沉地低着,荣福的声音低但是稳:“除了皇后娘娘有这个动机和实力外,二殿下似乎也有嫌疑。毕竟,太子已经被废,武王出了事,皇后也出了事,就没有人可以跟二殿下争了。宫闱之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情层出不穷啊。”
皇帝脸上显出些许愠色来:“怎么可能会是祁呢?祁这孩子很是淡泊,清高,平日里甚少与宫中的人来往。他怎么可能会牵扯到这件事里去呢?”
荣福还想再说些什么,远处凉亭里传来悠远清婉的琴声,宛如天籁,是家宴上的曲子。皇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凉亭望去。
十指行云流水般划过根根琴弦,清婉悠远的琴声便从那琴弦荡漾开来。祁看到了朝凉亭走来的两个人,冷哼一声,面上却仍旧是一幅如痴如醉的样子。
示意荣福不要出声打扰祁,皇帝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祁。他的眉眼,甚至他的神态是多么像他的母亲,每次见到他,皇帝都觉得像是见到了薛茗兰。
“父皇。”一曲终了,祁装作刚看见皇帝,起身行礼,却被皇帝拦住。
“祁,这是什么曲子啊?哪儿来的?”探究的眼神中有着些许哀伤,甚至有些期望。
当作没有看见,祁淡淡地笑笑:“这首曲子是我一个友人在坊间一个妇人处弄来的,叫《惜茗兰》。传说二十年前,京城里有一个名噪一时的名妓,叫薛茗兰。听说薛茗兰通音律,善歌舞,犹长绿腰舞,当时王孙公子都以结交她为荣,不过虽出身青楼,薛茗兰却很是出淤泥而不染,卖艺而不卖身,为当时风雅之士敬重。
不过,后来听说她和一个常客情愫互生,那个恩客就做了这首《惜茗兰》与她定情。说起来,也是佳话一段,只是可惜二十年前,薛茗兰葬身火海了。”
神情甚是惋惜,哀伤,祁余光瞥到皇帝眼中的悲痛与辛酸,心中却很是不屑。
“父皇?”闪着清澈的眸子,祁恭敬地轻声提醒皇帝。
皇帝回过神来,感觉失态,轻咳了一声。“祁,身为皇家子嗣,你可不能涉足秦楼楚馆。”
心中的厌恶与愤恨汹涌澎湃,祁的面上还是淡淡地笑着,弓身作揖:“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一个小太监匆匆跑了过来,附在荣福耳边低语一阵又匆匆跑远了。
“陛下,兵马大将军沈耀庭已经在御书房等候多时了。”
听了荣福的话,皇帝的眉皱了皱,神情也严肃了起来。“祁,你说你朋友是从坊间得的这首曲子?”
“回父皇,是从坊间得来的。听说是在燕子巷那边。儿臣也想什么时候去拜访一下那人。”
“你身体不好,还是在宫中好生静养,不要出去乱跑。”说着,皇帝便迈着步子出了凉亭,去了御书房,荣福也跟了上去。
娘,你一直想再见他一面,儿子替你制造了机会,只是不知道他还是不是你心中的烈。希望他值得你一生的痴痴守候才好。
“侍卫大哥,这是我的腰牌。”莫伊拿着腰牌向宫门口的侍卫展示了一下,神色甚是紧张。
“走吧,记得按时回来。”仔细瞧了瞧莫伊的腰牌,侍卫向她摆摆手,让她快速离去。
福了福,莫伊赶紧出了宫,神色匆匆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哥哥吩咐过自己不要回家也不要去总坛,可是娘生病了,她不管怎样都要回去伺候床前。
步履匆匆的莫伊身后,两个身影悄悄跟着,不远不近,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虽是中午时分,天却越来越暗,厚厚的乌云遮天蔽日,压的人透不过气来。暴风雨就要来了。
提起裙踞,莫伊推开那扇小木门焦急地走了进去。蒙哥汗和也和相互使了一个眼神,也和便离去了,只留蒙哥汗一人留在一个巷脚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
燕子巷是京城中较为偏僻的地方,住的人家也不多,都是些贫贱人家,平日里难得有生面孔。可是在这暴风雨来临之前,却有三张生面孔出现,而且从衣着上看非富即贵。
“这里就是燕子巷吗?”微服的皇帝指了指巷子两边破败的民居。
“是,老爷,这里就是燕子巷。”荣福还是一脸恭敬。
荣福身边的许功卿是皇帝的贴身侍卫,也穿了平常服饰,手紧紧地按在剑柄上,寂静地留意着周围的环境,英气逼人,杀气凌人。
眉微微都皱着,皇帝的眼睛不断地四处望着,像是在搜索什么东西。
薛茗兰已经死了,这点他深信不疑。
《惜茗兰》是他当年为薛茗兰所作,除了薛茗兰本人没有人会弹,也没有人会有曲谱。既然此人能有《惜茗兰》曲谱,当年肯定和薛茗兰很有些渊源。说不定,在她手上还会有其他薛茗兰的东西。只要是薛茗兰的东西他都想要,人不在了,东西留个纪念,以慰相思之苦也是好的。
可是,这燕子巷破旧不堪,看上去不是什么文人雅士的居所,不知道祁口中的这个妇人是什么人?
燕子巷深而静,但是大多房子空着,所以人家倒也不多,可是尽管只有寥寥几个棚户,皇帝也不好一个门一个门地敲。她会住在那个房子里呢?
跟在皇帝身边四十年,荣福对于皇帝的心思一清二楚。“老爷,这天眼看就要下大雨了,您先歇歇,老奴去敲门。”得到皇帝的默认,荣福朝许功卿使了个眼神便要去敲门。
正当荣福转身的时候,几道强光扯破天际,接着闷雷隆隆而来。雨点密而有力地砸了下来。
用手护着皇帝的头,荣福和许功卿将皇帝送到了一个可以躲雨的一扇木门外,木门上的雨棚上可以容纳三个人躲雨。
“蒙哥汗……”还没说完,也和就被蒙哥汗的手势制止了,整个人也被蒙哥汗用手按在墙上。
偷偷瞄了瞄木门外的三个人,也和也惊住了,睁大眼睛仔细地看着发生的一切。疯狂的雨点肆意地袭来,很快蒙哥汗和也和就已经是浑身湿透。
“伊伊,下雨了,门外的东西收了没有啊?可别淋湿了。”薛茗兰给莫利上了一柱香,便在蒲团上跪下,病中苍白的脸上凝着浓浓的哀伤与愧疚。
淫雨肆虐,从窗户里不断侵袭进来,莫伊正忙着关紧窗户,乌黑的发丝与单薄的衣衫都被打湿了一大片。“娘,你放心,我都收进来了。”
“娘,你别跪了,身体不好,还是躺着休息吧。大夫都说了,你的身体需要休息。你要是再累着,我可没法儿和哥哥还有爹爹交代。”顾不上擦干身上的雨水,莫伊赶紧过来要扶起薛茗兰让她躺下。
手轻轻一挡,薛茗兰自己起身,到桌子旁坐下,捏起针就开始做针线。“娘哪儿有这么娇贵?是那大夫夸大其词了。娘只要见到你哥哥和你都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就心满意足,什么毛病都好了。”
“别做针线了,娘!你就听伊伊的话吧。你看你,脸色都没有往日的光泽了。”撒娇地抢过薛茗兰手上的针线筐,莫伊握住了薛茗兰的双手,一脸憨笑地看着她,“娘,你长的真好看。”
虽说不是亲生的,伊伊却很是贴心,和薛茗兰不是亲生母女胜似亲生母女。晶亮的双眸盈盈笑意缓缓涌动,薛茗兰却故作生气妆:“你这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怎能这么和娘说话呢?”
“娘长得就是好看吗,娘年青的时候肯定是大美人,比宫里那些娘娘好看多了。那些女人都是自以为长得漂亮,搔首弄姿,以为这样就能获得皇帝的宠爱。其实她们长得也就那样,除了锦衣华服,珠玉珍宝,她们肯定没有娘的一半好看。真是不知道,那皇帝眼睛是怎么长的,怎么尽找那样的女人做妃嫔。”
对于宫中女人争风吃醋,搔首弄姿,莫伊很是不屑,嘟着嘴不断地抱怨着,却丝毫没有发现薛茗兰眼中悄悄退去的笑意和渐渐弥漫的心痛和哀愁。
皇帝毕竟是有这么多女人的,可是她却只有他一个。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直置身花丛,他是否还会记得曾经有那么一朵白莲为他而盛放,他是否还会记得曾经有一个女人叫做薛茗兰?
突然,薛茗兰觉得不对劲,一脸严肃地问莫伊:“伊伊,你怎么知道宫里的事情?你是不是偷偷进过宫?你老实回答娘!”
“没有,”莫伊头坚定地摇了摇,趁摇头的时候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我怎么会进宫呢?我可不敢违背娘的意愿。我不是在福威镖局做事吗,前几天从宫里来了个太监说是要托镖局给他老家的家人运个宝贝。他一进来,我就去端茶过去。他看我机巧,就跟我多说了一些。是他说宫里的女人都搔首弄姿,没有几个漂亮的。再说我在我见过的女子中,还没有哪个长的有娘的一半美的,所以我估摸着宫里的女人也没有娘一半的美。”
“真的?伊伊不骗娘?”
看着薛茗兰将信将疑的神情,莫伊猛的一拍胸脯,信誓旦旦:“那当然,伊伊怎么会骗娘呢?要是伊伊敢骗娘的话,就让伊伊不得好死。”
“不许胡说!”薛茗兰又好气又好笑,故作愠怒地制止了莫伊。
暴雨倾盆,久久不肯停歇。街面上土黄的泥浆横流,这一片低矮破旧的房子像是要被这汹涌的泥浆摧毁一样。
原以为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没想到,一下就不肯停歇。站的脚都酸痛了,荣福在皇帝首肯下敲了敲木门,可是雨声太大,里面的母女根本就听不见。荣福只好狠狠地砸了砸破旧的木门,几乎整个木门都要被卸下来了。
因为伊伊的笑话而笑的前俯后仰的两母女被敲门声惊醒了。“娘,有敲门声,我去看看,可能是躲雨的人。”
薛茗兰笑着点点头,莫伊便撑伞冲过院子朝小木门去了。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了。
“姑娘,我们主仆三人路过此地,恰逢暴雨,还望行个方便,让我们主仆三人进去躲个雨。”一看来人是个机灵的年轻姑娘,荣福弓了弓身,顺便从袖子中掏出一锭银子递了上去。
莫伊楞了一下。荣福和皇帝她远远地见过,对于他们的到来她很是意外,也很是害怕,怕自己在宫里的事情会穿帮。
“姑娘?请姑娘行个方便。”见莫伊楞着,以为她趁机敲诈,荣福心里不高兴却还是又掏了一锭银子来,递了上去。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不会认识她一个小小的宫女。莫伊的心放了下来。再说,他们突然出现,也许是哥哥的计划,不能将他们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