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黄昏时分,花园里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地站着。
“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禀蒙哥汗,只能查到凌公子被仆人带出暗道后就被一个女子给带走了。”
“女子?带去哪里?”
“回蒙哥汗,查不到那女子的身份,也查不到她的去处。不过,我叫目击者画了她的画像。”
神色凝重,蒙哥汗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一个侍卫远远地在走廊上向也和使了个眼色,收到后,也和冲着他点头,示意他回去。
“蒙哥汗,来了。”
还是穿着那身白色的睡衣,凌霄坐在镜子前黯然地梳着三千青丝,泪水却不断地滑过脸庞。
多少次,容蕴颦细细地替她梳着黑锦般的长发,给她梳出各种各样的发式。
哪怕在刚才的睡梦里,也都是容蕴颦比花还娇悄的笑颜。
“仇人死了也需要这么伤心吗?”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凌霄继续梳着头发:“你还来干什么?我说过我杀不了他。”
男子走上前去,拿过梳子替凌霄梳了起来:“他替你梳过头发吗?丈夫替妻子梳头可是很温馨的场景呢。”
凌霄一把夺过梳子,起身离开了梳妆台。
腰间一紧,却被男子揽入怀中。
后窗,一双深邃棕眸静静地看着,双拳紧握,眼里尽是怒火。
寒光一闪,凌霄随身的匕首向那男子的颈间划去。未避免节外生枝,男子悻悻地松开了凌霄。“你的脾气还是这么强。”
“放了凌云!”凌霄的匕首依旧紧紧地握着,全神戒备地看着眼前的蒙面人。
男子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放,我当然会放。不过你知道我的条件。”
“我说了我杀不了他!”
“上次,如果不是你有意放他,蒙哥汗早就死了!上次的事,就算了。反正因为蒙哥汗没有死,我也利用你们扳倒了另外一个人。”说着,男子得意地笑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看着他得意的样子,凌霄全神戒备。
敛起笑意,男子的声音立刻冰冷下来:“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你要做的就是杀了蒙哥汗。”说着,男子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来,放在桌上,“很简单的,像上次一样就可以了。”
厌恶地看了那个小纸包一眼,凌霄恨恨地瞪着蒙面人:“你以为他是傻子吗?他不是!同样的错误他不可能犯两次。”
男子仰天哈哈小了两声:“这个你放心。他怎么对你的,我都看的一清二楚。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那样的恩爱戏码,估计也只有他蒙哥汗才有这样的魄力。他在你面前就是傻子,十足的傻子。”
说完,黑影一闪,男子便不见了。后窗外的高大身影也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夜已深,院子里树影婆娑,四周寂静。
推门进去,满地花瓶的碎片,凌霄背靠着床坐在地着,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上,如墨的秀发掩盖了她的整个背。
“怎么了?发脾气了?”
见蒙哥汗进来,凌霄仓皇站了起来,目光闪烁。“没有。”
“南朝的夜晚还真是热,去倒杯酒来。要不你也喝点,润润喉,反正这酒不烈,你不会喝醉的。”说完,蒙哥汗径自在床上坐下。
“……哦,好啊,我去倒。”凌霄楞了一下,艰难地迈开步子,朝桌上的酒走去。紧紧握着小纸包的手心里已经渗出了汗。
到底下不下?
看出了她的犹豫,蒙哥汗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纤巧却僵硬的背影。
她到底会不会再下一次手?她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
蒙哥汗要赌。
如果……那他就放了她,然后从此再无瓜葛!下次见面,就是仇人!
新点的蜡烛已经烧掉了很大一节,烛泪汪汪浸满烛台。凌霄却依旧僵硬地站在桌前,没有动。
到底下不下?
爱也好,恨也好,总是要有个了断!像现在这样,要心痛到何年?到死的那天?太可怕了……
长痛不如短痛!
白色纸包打开,药粉徐徐滑落,落入佳酿中,轻轻摇晃,佳酿纯净透明,没有一丝异常。
“怎么这么久?”蒙哥汗故作生气,轻轻捻过一只酒杯。
表情僵硬,凌霄一直紧张地盯着蒙哥汗的手,发现他拿了自己希望的那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凌霄拿起酒杯:“喝啊。”
“我倒是想起来了,你们南朝新婚之夜要喝交杯酒,可是我们成亲的时候,只有我喝了一杯酒……”蒙哥汗顿了顿,凌霄的脸顿时僵住了。“今天补上。”
僵住的脸再次挤出一丝笑容:“你这么高,我们怎么喝交杯酒?”
看着眼前的娇小人儿只到自己的肩膀,这样喝交杯酒确实有些困难。
腰间一紧,凌霄被抱了起来。一时惊慌,凌霄对上了那躲避很久的深邃棕眸,更加惊慌失措,像是触电一般,低下头去。
手勾过手,酒杯递到唇边。
沉沉地看了一眼有些惊慌失措,神色异常的凌霄,蒙哥汗的心沉了下去,面上却毫无表现。
她终究还是……
“等一下!”蒙哥汗正仰头欲喝,凌霄惊呼一声叫住了他。
“怎么了?”眼前的清澈双眸蒙了一层晶亮的水雾,在烛火下闪烁不已,璀璨如晨星。
盯着眼前的深邃棕眸,滚烫的泪水含在眼中。
视线细细地扫过这张熟悉,却也躲避了很久的脸,英气的剑眉,深邃的棕眸,刚毅的颧骨,英挺的鼻子,微抿的薄唇,不露过一个细节。
许久,深吸一口气,凌霄缓缓地凑过身子,在蒙哥汗的脸颊上亲了下去。
温热的柔软触及自己的脸颊,蒙哥汗一怔。
她……她对他倒底友情还是无情?蒙哥汗心中更加迷惘起来。
凌霄久久不放开,手勾住蒙哥汗的脖子,头埋了过去。
许久,凌霄猛地地抽回身子来,满脸通红。
不用再控制自己的感情了,因为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
蒙哥汗也楞了一下,但是随即恢复常态:“这下可以喝了吗?”
看到蒙哥汗酒杯送到唇边,凌霄也机械地将酒杯递到唇边。
眼前的这张俊颜,这双深邃棕眸一定要牢牢地记在脑海里,因为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了。
“喝。”见凌霄久久僵持着,只是满含不舍地看着自己,蒙哥汗心里很是恐惧,可是面上却并无异常。
重重地点头,凌霄说了声:“喝!”
两人同时举杯,将酒倒入喉中。
爱也好,恨也好,都喝下!就让这杯酒作为终结!
入口辛辣,完全没有甜味。
蒙哥汗将已经醉倒的凌霄放到床上。突然,蒙哥汗一脸痛苦地倒在床上挣扎起来,头上尽是豆大汗珠。
“哈哈,蒙哥汗,你又上当了!酒里有毒!”蒙面男子适时地闪身进来,踱到蒙哥汗的面前。
看了凌霄一眼,蒙面男子满是讽刺地对蒙哥汗说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过的了的都不是英雄,蒙哥汗还真是英雄。”
“你为什么要杀我?”紧紧地捂住肚子,蒙哥汗身上的汗水已经打湿了黑色锦袍,锦袍紧紧地贴在身上。
“因为你是北番的王,你的铁骑无人可挡!”男子已经拔出了三尺寒锋,双眸中尽是凶光。
“原来是这样!”话还没说完,蒙哥汗从床上猛地跳了下来,两道金光齐舞,攻势凌厉。
那蒙面男子楞了一下,然后赶紧用尽全力回击。蒙面男子无意纠缠,边打边退,蒙哥汗则紧紧咬住他不放。
两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没有人会轻视对方,都是全力以赴。打斗声引来了也和和那史,整齐而急促的侍卫的脚步声传来。蒙面人急于逃脱,攻势更加凌厉,对于他的进攻蒙哥汗也全力接下。忽然,那蒙面男子看了床上的凌霄一眼,手中的寒锋迅猛地向凌霄飞去。蒙哥汗猛地向后仰去,拽住寒锋。那蒙面男子趁机抽出随身的匕首,狠狠地朝蒙哥汗的要害刺去,蒙哥汗立刻闪身,但是匕首还是深深地刺进了左肩,血流不止。
侍卫的脚步越来越近,蒙面男子赶紧跳窗而逃,消失在夜色中。
“蒙哥汗!”多伦听见异动也赶了过来。见有多伦照顾,那史,也和都追了出去。
蒙哥汗靠在桌子上,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没事,没有伤到要害。叫军医来给我包扎一下。”
闪烁着泪光,多伦赶紧跑了出去。
军医给蒙哥汗上了金创药,用白纱布一圈圈地细细包扎着。多伦立在一边,心痛得泪流满面。
“蒙哥汗,没有追到。”也和和那史出去好久才回来,看到蒙哥汗的伤势都有些吃惊。
嘴角扬了扬,蒙哥汗看了来人一眼:“傍晚的时候,我追了半个时辰都没有追到,你们肯定追不到。”
那史和也和不再说话,静静地立在一旁。
“霄后怎么样?”蒙哥汗话一出口,多伦的眉就皱了起来。“蒙哥汗,刺客和霄后有关,你怎么这么护着她?”
“多伦!”那史赶紧走到多伦旁边,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转身对着多伦,蒙哥汗威严地说道:“霄后就是霄后,和刺客没有关系。”
说完,蒙哥汗转眼对上也和。
“禀蒙哥汗,侍女说霄后还在睡觉,睡的很沉。”
深邃的棕眸中笑意渐渐弥漫开来,连薄唇也扬起大大的弧度来,蒙哥汗迈着大步回了房间。
口中的腥咸势不可挡,全都喷了出来,男子整个人也都倒了下去。
“哥!”一个女子听见异动从跑了过来。正是宫中威胁小安子的那个宫女。那女子赶紧扶男子坐下,从他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倒出几颗喂他吃下。
“哥,好些了吗?”男子的脸久久不见血色,青白的脸上青筋隐隐可见。女子看着他的样子忧心忡忡。
虚弱地摆摆手,男子用手巾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别让娘知道。她会担心。”
刚才和蒙哥汗的恶斗他用尽全力,引发了旧伤。如果不是刚才利用凌霄刺伤蒙哥汗,时间一长,他绝对不是蒙哥汗的对手。
给男子端了一杯水,女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不安地看着他。
“玳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男子颤抖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结果刚喝下去就猛烈地咳了起来,水和着鲜血都喷了出来。女子赶紧给他顺气。“哥,慢点。”
勉强坐起身子,男子又用手巾擦了擦血迹。“没事。不用担心。”
“哥,你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了了?”女子还是一个劲地给她顺着气,神情语气满是担忧。
抓住女子的手,男子示意她坐下,女子只能重新坐回到他对面,满眼担忧地看着他。
“玳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小安子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小喜子那边也收到命令了。”
男子苍白的脸上扬起嘲讽的笑意:“一旦时机成熟,就行动。”
“是。”
“去吧,娘在等你。”女子闻言起身就要走,男子却又叫住了她。“伊伊,别让娘知道。就说我临时有事脱不开身。”
重重地点点头,莫伊离去了。
睁开眼,凌霄发现自己的眼前是白色的纱帐,风吹过,纱帐纷扬起来。
难道地府里有纱帐?转过头,眼前是熟悉的睡颜。怎么回事?凌霄猛地坐了起来。
蒙哥汗被她惊醒了,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凌霄一眼,嘴角扬起一个明朗的弧度,手一勾将凌霄重新按倒:“天还早,再睡会儿。”说完,继续闭上眼睛就要睡。
凌霄却拼命地挣扎着坐起来,惊慌地看着蒙哥汗。
蒙哥汗见状也坐了起来。
看到凌霄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蒙哥汗觉得好笑。“看什么?”
“我……”凌霄话到嘴边,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说自己明明下了药怎么还活着?
蒙哥汗却看懂了凌霄的心,淡淡地笑了笑:“你怎么了?你在酒里下了东西是吗?”
凌霄的脸僵了起来,不再说话,垂眸,逃避着那双深邃棕眸。
“难道你不觉得昨天的酒特别甜吗?”
经蒙哥汗这么一说,凌霄还真是觉得昨天的酒特别甜,当时还以为是因为放下一切包袱,心下坦然,连酒都感觉特别甜了而已。
看到凌霄疑惑地看着自己,深邃棕眸中尽是暖暖笑意:“昨天,我让人把药给换了,换成了南朝最好的糖粉。”其实,喝前,蒙哥汗也很恐惧,因为他怕喝到甜的酒。他害怕凌霄再利用他的感情欺骗他一次。可是当他发觉酒里一点甜味都没有的时候,他才放下心来。
刚开始,他以为凌霄没有下药,将她放到床上的时候,却闻到她唇上剩余的酒甜的腻人。这个傻女人,竟然给自己下药。总说恨他,却总是在下手的时候手软。刚开始是恨她对他无情,欺骗他,现在还有什么好恨的?
“怎么可能?我一直在屋里,没有出去过。”凌霄推开蒙哥汗想要揽过她腰的手。
天还没亮,蒙哥汗也只是刚刚睡下,但是看凌霄这个样子,蒙哥汗索性起身,到窗边站定:“傍晚,我一直在这里。”凌霄不相信,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可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药是你换的?”
“不是,我去追蒙面人了。药是也和换的。”蒙哥汗看着凌霄的样子,笑意更浓。
“不可能,我一直都在,怎么没见他进来。”深邃棕眸里的暖暖笑意倒映到凌霄清澈的眸中,凌霄的双眸闪烁起来。
一把揽过凌霄,蒙哥汗笑了笑:“听也和说是在你发脾气摔花瓶时候,他趁机跳窗而入。”
突然明白过来,凌霄一把推开蒙哥汗:“原来,你什么都知道!那你还叫我倒酒!你耍我!”
凌霄这一推碰到了蒙哥汗的伤口,用力又过猛,伤口被生生扯开,鲜血汩汩流了下来,古铜色的胸膛上全是交错的殷红血迹。
“怎么回事?”凌霄赶紧上去一把揭开那黑色的锦袍,发现里面的鲜红的血迹在白色的纱布上迅速蔓延开来。
剧烈的疼痛让蒙哥汗微微地皱着眉:“你可比刺客都狠。”
药粉细细地撒上去,伤口上的的皮肉都翻了出来,很严重。白色的药粉撒上去一下子就就吸满了鲜血,变的殷红的一层,深深刺痛凌霄的眼睛。纱布一圈一圈地绕着,凌霄尽量将动作放轻柔。
蒙哥汗稳稳地坐着,看到凌霄的小心翼翼,眸底笑意汹涌。
包完了,凌霄握着那卷白色的纱布站在原地,眉宇间的愁绪像是炉上的青烟袅袅弥漫,目光闪烁着。
“怎么了?”蒙哥汗起身拿了身干净的锦袍换上。
“我没有杀死你,凌云不知道会怎样。”凌霄眼里的不安在烛火下闪烁不已。
“杀了凌云有什么用?留着他,就能牵制你,总比杀了他有用多了。我已经让人去查了。进展不大,但是会有结果的。”蒙哥汗揽过凌霄,凌霄的上衣领口微微敞开着,蒙哥汗看到那欲遮还露的牙印,心下一颤,不自觉地伸过手,轻轻地抚着。
“你怎么会知道他今天回来?”这样的场景有点让凌霄不知所措,伸手掸开了蒙哥汗的手。
悻悻地收回手,蒙哥汗索性将两只手都圈在凌霄腰上:“你自己说的,我是蒙哥汗,同样的错误不会犯两次。既然我知道有人要杀我,我怎能不防?”
凌霄不再说话,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
眼前的人两片浓密的睫毛不断抖动着,蒙哥汗知道她的双眸也在闪烁,知道她陷入沉思。她头上的秀发披散下来,掩住纤巧的背,在烛火下发着夺目的光彩,也散发着淡淡幽香。
“怎么了?被我搂着不好意思啊?”他笑,戏谑却也温暖,“昨天是谁啊,亲我一口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我……”头低的更沉,凌霄的脸烫的可以煎熟一只鸡蛋。
喝那杯酒的时候,以为自己要死了,告诉自己爱也好,恨也好,都喝下!喝了就放了!既然已经喝下,就让一切都过去吧!
抬头,贝齿咬着下唇,清澈的眸坚定地迎上微微漾着笑意的棕眸,缓缓踮起脚尖……
威严辉煌的金殿上,天子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俯视着堂下品级各异的群臣。
“众卿家可有要事要奏?”威严地扫了众人一眼,其实皇帝知道,废太子一事,今日已经逃不过去了。
果然,玳朝一个老臣使了一个眼色。那个老臣站了出来,持着象笏,躬身立着。“启禀圣上,太子失仪,无德,臣恳请陛下废太子奕,另选贤德的皇子以继储君之位。”
说完,从那老臣身后站出一大片大臣来,都持着象笏,躬身立着。“臣等恳请陛下废太子奕,另择贤明。”
眼看三皇子党的大臣已经占了一大半,太子党中所剩无几的大臣相互交换眼神后,也有几个加入了他们的阵营。太子奕的身后就只剩了几个垂垂老矣的老臣。
奕一直定定地站着,不看他们,也不说话。
玳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奕。
皇帝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驳斥众人的意见是不可能的了。无奈地看了奕一眼,皇帝冷冷地开口:“太子奕失仪失德,有损国体,废去太子之位,降为亲王,封号宏。即日起迁出东宫,赐落华宫。”
众人一听,赶紧齐齐地下跪高呼:“圣上英明!”奕也跪了下去,没有任何申辩。
虽然不能再做太子,但是也是众皇子中第一个封王的,如果慢慢经营,也许能够躲过日后一劫。皇帝也不愿意这样,但是这是他最后能为奕做的了。
三皇子党的大臣目的又岂会是废太子这么简单。起身后刚才那为首的那大臣又走了出来,躬身道:“陛下,储君宜早立,臣恳请陛下尽早择贤明皇子继储君之位。”
受到玳的眼神暗示,那班大臣又齐齐地站了出来,躬身道:“请圣上尽早择贤明皇子继储君之位。”
看到玳在朝堂上的势力竟然比自己还大,皇帝甚是不悦。他是父亲,可是更是一个皇帝。皇权不容任何人挑衅。再说,如果让让玳继位,以玳的德行,奕必死无疑。此事,还是压后吧。
虽然心里千般思量,皇帝表面上却依旧平静。
“众卿家觉得朕的皇子中有谁堪此大任?”
又是刚才为首的大臣,兵部侍郎,左淮明。左淮明一撩官服的前摆庄重地跪了下去:“臣以为,三皇子玳,英名神武,仁义友爱,堪此大任!”
话音刚落地身后的一帮也都齐齐地跪了下去:“请圣上立皇子玳为储君!”
在朝堂上,这种时候,往往当事人是要谦虚推辞一番的。所以尽管玳志得意满,也还是赶紧跪了下去,头重重地磕了下去:“父皇,儿才疏学浅着实不堪储君重任!”
皇帝正找不到理由驳斥大臣的众口一词,看到玳自己谦让,皇帝也就顺水推舟了。
“众卿请起。”
冷冷地扫了堂下众人一眼,威严地开口:“三皇子玳博古通今,忠孝仁厚,为朕所钟爱。”
堂下众人均默默交换了眼神,仿佛胜利已经是囊中之物,玳则更是面有得色,不屑地瞥了定定地站着的奕。
“然,皇子谦恭礼让,不愿受储君之位,朕亦暂不勉强。封三皇子玳为亲王,封号武,仍住风华宫。”
皇帝的话刚落地,堂下群臣都楞了一下,然后纷乱的议论声不绝于耳。玳的脸色难看到极点。明明要成功了,却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他怎能不懊恼?早知道刚才就厚着脸皮不谦让了!
看到群臣纷乱的样子,皇帝心中很是得意。他就是要让他们明白,现在龙椅上坐的是他,他才是皇帝,皇权不容任何人挑衅。
“众卿家有异议!”冷冷地说了一句,原本纷乱的群臣全都齐齐地跪了下来:“圣上英明!”玳尽管不服气,可也不得不跪下恭敬地喊着“圣上英名!”
高大的月白色身影不断地徘徊着,急促而愤恨。
“舅舅!都是你,说什么一定要谦让,要推托一番,这下好了,煮熟的鸭子飞了!到手的太子之位没了!”
瑨妃也很是生气,柳眉倒竖,指着左淮明直骂:“哥哥,你真的糊涂了!谦什么让啊!直接接下不就好了吗!”
左淮明立在一边,拱拱手:“武亲王,瑨妃娘娘,其实照今天朝堂上的情形,皇上是不可能封武亲王为太子的,谦让不谦让都一样。谦让了只是让陛下就坡下驴,顺水推舟而已!”
“什么意思?”焦急愤恨的脚步停了下来,玳一脸阴郁地看着左淮明,瑨妃也一脸阴霾地看着他。
“唉,我们错就错在不应该鼓动群臣孤立太子!”说道这里,左淮明痛心疾首地摇摇头,可是玳和瑨妃还是一幅不明所以的样子。
“朝堂上一大片跪着的大臣都要废太子,力保武亲王做太子,这让陛下觉得武亲王的势力太强了,他的皇权受到了挑衅。毕竟皇帝就是皇帝,皇权不容挑衅。陛下这样做恐怕就是要告诉群臣,他才是真正的万民之主啊!恐怕经这么一闹,恐怕陛下对武亲王的钟爱会减少啊!”
玳的脸色都白了,瑨妃也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晕过去。
“哥哥,这可如何是好!”
“舅舅,这该怎么办?”
慢慢地踱着,左淮明沉思良久。“依我看,现在武亲王应该尽量地恢复在陛下面前的良好形象,但是一定要收敛锋芒,不可再触动皇权的威严。”
听了左淮明的话,玳和瑨妃都点了点头。
暴雨刚过,空气清新,连远山都青绿了很多,闷热也一扫而空,只是地上依旧是泥浆横流,很是脏乱。
薛茗兰挽着袖子在小屋门口专心地扫着泥浆,依旧是那副简单的妆容,素色裙摆上斑斑泥渍。
莫伊进来,见了赶紧夺过薛茗兰手中的扫帚:“娘,你歇着,我来扫。”
由着莫伊抢过扫把,薛茗兰将掉落的乱发别到耳后,慈爱地笑着:“伊伊,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收工了。主人家没出什么事吧?”
使劲地扫着,泥水也溅了莫伊一身:“没有,主人家能出什么事?只是今天正好主人家的小姐和李家小姐,王家小姐一起听小曲去了,不用我伺候着,我也就早点回来了。”
放好扫帚,莫伊扶着薛茗兰进了那个简陋的小屋:“娘,进去吧,这里怪脏的。”
端着碗,薛茗兰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她总觉得,近半年来莫伊有些奇怪,可是每次问都是应付了事。
放下碗筷,薛茗兰看着吃的正欢的莫伊:“伊伊,你现在是在哪家做事啊?”
拼命地扒着碗里的饭菜,莫伊的嘴里都塞的满满的:“我在城东头沈家做丫头,伺候小姐的,活不累,工钱也挺优厚。娘,你不用担心!”
说完,莫伊又往嘴里扒了几口饭。
薛茗兰目光闪烁了几下,端起碗也吃了起来。“伊伊,慢点吃。”
吃完,莫伊又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这才离开。“娘,我看到哥了。他说最近要出远门,他也不方便过来看你,等过段时间他忙完了就来看你。”
站在小院大门口,薛茗兰看着莫伊大剌剌离去的身影,薛茗兰的眼里溢满不安。这一儿一女都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