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横抱起凌霄,蒙哥汗急匆匆地进了大帐。帐内同样红烛摇曳,喜庆一片。
推开劲间不断急切掠夺着的脑袋,凌霄僵硬的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先喝杯酒。”
白色的药粉落入红色的琼浆里,轻轻摇晃着,红色琼浆纯净透明。
“喝吧。”
仰头,一饮而尽,蒙哥汗迫不及待地扑到凌霄身上,凌霄却只是僵硬地躺着。
“你今天怎么了?”终于感觉到凌霄异常,蒙哥汗停了下来,面上不惊,心中却有种不祥的恐慌。突然,腹中一阵剧痛,蒙哥汗的脑袋里轰的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
“你下毒!”
“是。”蒙哥汗额头上的汗珠让凌霄惊心,但是她只是直直地躺着。
“为什么要杀我?你是我的女人!”凌霄的冰冷让蒙哥汗的心跌进了冰窖。
深邃棕眸的凌厉和沉痛深深刺痛了凌霄,强忍泪水,强忍上前扶住蒙哥汗的冲动,凌霄冷冷地开口:“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恨你,我要杀你。你说我还有一次杀你的机会。”
“蒙哥汗,你也有今天?”蒙面男子击着手掌走了过来,玩味地扫视着凌霄和蒙哥汗,“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温柔乡,英雄冢,古话还真是有道理。”
“你是谁?”强忍住腹中的剧痛,蒙哥汗鹰隼一样的锐利的目光射向了男子。
“杀你的人。”话还未说完,男子已经凌厉地出手。蒙哥汗只能应战,只是身受剧毒的他显然不是男子的对手,才三两下就被打倒在地。男子邪邪一笑,举起匕首就要刺去。
“我来!”凌霄高喝一声,让男子和蒙哥汗都望向了她。
那男子徐徐起身,邪邪地望着她,将匕首交给凌霄:“果真最毒妇人心。”
接过匕首,凌霄握着匕首的手指指节隐隐发白,徐徐蹲了下去。蒙哥汗双眸水雾下的绝望与愤恨刺的凌霄不能直视,刺的她的心千疮百孔。
闭上眼,咬紧牙,匕首的锋芒猛地刺进了蒙哥汗的胸膛……
心碎了……蒙哥汗的和凌霄的……
温热的液体溅到她的脸上,随之而来的沉沉的呻吟也让凌霄的心彻底碎裂。在以后的漫长岁月中,这一声沉沉的呻吟竟成了她永恒的梦魇。
“蒙哥汗!”屋内的打斗声和陌生男人的声音引起了也和的警觉,虽然怕惊扰了蒙哥汗的洞房花烛,但是最终也和还是带着众人闯了进去,“抓刺客!”也和一声高和,所有人将蒙面男子和凌霄团团围住,向他们发起最猛烈的攻击。
凌霄却并不还手,只是呆呆地看着古铜色胸膛上那殷红色的血迹。蒙哥汗绝望而空洞的眼睛掏空了凌霄的心。
“走!”侍卫人多势众,蒙面男子寡不敌众,拎起呆滞的凌霄冲了出去,翻身上了一匹快马绝尘而去。
夕阳下,一片碧水,碧水上撒着片片金鳞。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夕阳,凌霄却看不清他的脸。是蒙哥汗吗?蒙哥汗!凌霄叫着,可是高大身影却突然转身,急急地向远方飘去。
“凌霄!凌霄!”浑身酸痛,却睁不开眼睛,耳边是急切而熟悉的呼唤。是蒙哥汗吗?努力,再努力,终于睁开了眼睛。可是眼前这张放大的苍白消瘦的脸是谁的?
……奕!怎么会是奕!
“凌霄!”见凌霄醒了过来,奕兴奋异常,紧紧抱住她,将头深深埋在她劲间,不肯再放开。
温热的液体顺着凌霄的劲划下,凌霄感到一阵不适,想推开奕,却没有一点力气。
站在一边的太医,见此情景甚是尴尬,只得咳嗽一声以示提示:“太子殿下,凌姑娘身体太虚,需要静养。”
听了太医的话,奕赶紧将凌霄放下,掖好背角:“对,凌霄需要静养。开最好的药,本太子要凌霄在最短的时间内好起来。要是让我发现你们敢有怠慢,就给自己和家人准备好足够的棺材!”
奕的话一处,旁边的一群太医都吓的跪了下去:“臣等不敢怠慢!臣等一定竭尽全力。。”
这么多人一起吵,凌霄的眉皱了皱,奕见了赶紧高喝一声赶走那帮聒噪老头:“好了!开药去!”那帮老头赶紧拎着药箱火烧屁股似的走了。
“凌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奕守在凌霄的床前,握着凌霄的手,倾诉这段时间来的相思,可是凌霄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是闭着眼睛,脑海里都是那双深邃的棕眸,然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容蕴颦屋内,容蕴颦靠在祁的怀里,目光空洞,眼角泪光点点:“她还是回来了,她还是回到奕的身边了。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还是输一败涂地?”说完,容蕴颦将头埋进祁的胸膛里嚎啕大哭。
温热的液体打湿了祁的枣红色锦袍,渗到了祁的胸膛,祁眉又皱了皱,轻轻抚着容蕴颦的头:“蕴颦,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听了祁的话,容蕴颦紧紧抱住祁:“祁你不要丢下我!现在我只有你了!现在我只有你了!”
门外守着的锦妞焦躁不安,生怕突然会有什么人闯进来。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了,白色月光从窗子里泻了进来,四周一片静谧。奕趴在床沿上睡着了。凌霄轻轻地下了床,慢慢踱到窗边,抬头望去,天上一钩狼牙。那狼牙月竟然和蒙哥汗胸前那些狼牙这么像。眼睛像是被刺到一样,凌霄赶紧退了两步,撞到了旁边的桌椅,上面的东西都掉了下来,顿时乒乒乓乓一阵乱响,惊醒了奕。
“醒了,当心着凉!”奕看见凌霄站在窗前无所适从,赶紧拿了件衣服,给凌霄披上。
推开紧紧搂住她的奕,凌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睡了多久?这里是哪里?”
自从凌家出事后,凌霄就开始对奕疏离,这种刻意的疏离让奕很是心痛,但是他也只能忍下,站到一边:“从发现你到现在已经是整整一个月了,这里是郁关,雷定疆的将军府。”
正说着,门上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传来,奕的眉微微蹙了蹙:“进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溜进一片白月光,一个略小瘦小的身影一瘸一拐地进来。
“祁。。”看到祁,凌霄很是惊喜,步履不稳地朝他走了过去。奕见此,有些恼,狠狠瞪了祁一眼。祁收到奕的警告,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凌霄,你醒了?你昏了一个月呢。”
“凌霄,你都去了哪里了?听说你被俘虏了,我们都很担心。尤其是哥哥,他都瘦了好几圈。”
回眸了看了一眼奕,的确和在京中最后一眼相比憔悴了很多,但是凌霄并没有表示,只是回过头去和奕说话:“在哪里发现我的,有没有发现还有一个蒙着面的男子?”
祁忌惮地看了奕一眼:“是在来郁关的路上我发现你的,当时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其他人了。你当时穿的好单薄,太医说你之所以会昏这么久就是因为受了寒气。看你的身子比以前清减了不少,这些日子以来,你应该受了很多苦吧?这些日子你都到哪里去了,都是怎么过来的?”
“单薄?不对,我那天穿的衣服可是和皇后的朝服一样层层叠叠,厚重的很。”
祁笑了一下:“这有什么好骗的?单薄就是单薄啊,只有一件白色的宽大袍子。这么冷的夜,这么大的风,不着凉才怪。”奕不甘心自己被这么晾着,过来拉过凌霄,却被凌霄一把推开。奕有些恼怒地盯着祁,恼怒中带点嫉妒。祁看到了,也就起身要向凌霄告别,凌霄却不让他走,继续惊慌地问:“现在什么时候?”
还没等祁说话,奕就已经开口:“凌霄,现在是五月二十九,我们发现你的时候是四月二十九。”
“不对,应该是四月二十三!不是四月二十九!”
奕和祁都露出担忧的神色:“凌霄,是四月二十九,不是四月二十三。”
可是,婚礼那天明明是四月二十三,怎么会是四月二十九?这中间的六天她去哪里了?她做什么了?
感觉头有些痛,凌霄不断用力摇着,希望可以想出一些东西来,可是一切都是徒劳。凌霄的失常让奕担忧:“凌霄,先不要想了,先睡吧。祁,你先回去吧。”
祁欲说还休,只得转身离去。
“祁,你回来。”凌霄一声叫住了祁。祁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现在只信任他。对于奕,她已经再也没有勇气信任了。如果不是这个懦弱的男人,或许她不会到今天这步田地。
奕很是恼怒,但是也没有办法,只得让祁留下,自己站在一边。
“凌霄,你应该受了很多苦,身子也不好,让哥哥好好照顾你休息吧。”
“祁,你告诉我,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瞟了一眼盛怒的奕,祁尴尬地笑了笑:“哥哥是来和谈的,我是来游学的。蒙哥汗的铁蹄在南朝境内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势不可挡,朝廷又没有足够的能力抗衡,因此,父皇就希望能够议和。这次议和,是哥哥主动请缨的。希望这次议和可以平息两国之间的战火,安抚边境百姓。我就不像哥哥这么伟大了,我只是因为郁关来了琴艺高超的西域琴师,来向他学艺的。”
提到蒙哥汗,凌霄的心咯噔一下。当她听到这个名字的身后,口中尽是苦涩。为什么这个她爱的男人竟是她的灭族仇人?
看到凌霄眼中溢满的痛苦,祁关切地问了一句:“凌霄,你怎么了?”
“没事,有些累。你们先回去吧,我想睡觉。”摆摆手,凌霄径自朝床走去,奕和祁也不好再留,就只能出去。犹豫了很久,凌霄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们和谁和谈?”
“当然是蒙哥汗啊,凌霄。”奕对于凌霄的问题感到有些好笑。
“哦。知道了。”说完,凌霄钻进了被子。其他两人也走了出去。
走廊上两个人影被月光拖的长长的,一前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