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不才,这位姑娘的病,老朽怕是无能为力了……”年迈的老郎中把过恋秋的脉之后,连连摇头,想他行医四十年,这样的怪病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姑娘体内似有冷热两股异气在相互抗衡,若是二者保持平衡,这位姑娘便感觉不出任何异状,一如常人,可若是其中一方的力量压过了另一方,这位姑娘就会感到或者酷热难耐,或者觉得寒冷无比,此痛苦非常人所能承受啊……”
杨杲听闻此言,脸上的表情如石刻一搬冷硬,不错,上次恋秋毒发时这么冷的天气居然大汗淋漓,直呼着热,将身上的衣服都撕扯地裂开了,他用雪水给她擦拭身体,又用寒冰掌给她输了真气才缓解了下来,而这次却是觉得寒冷至极。这毒太可怕了……“有何办法可以压抑这两股异气?”杨杲看向老郎中。
老郎中将恋秋的嘴巴轻轻扳开,看了看舌胎,叹了口气道,“想要根除这病源,老朽恐怕没那个本事,眼下,只能开个方子试试,若是管用,可暂且调和这两股异气,缓解这位姑娘的痛苦,但也只是权宜之计,若是一个月内还找不到根除异气之法,这位姑娘恐怕……唉……”
一个月……杨杲的眉头紧紧地纠结在一起,时间不多了……
杨杲失神之际,老郎中已经将方子写好,“这位公子,照着老朽此放速去抓药,一日晨昏两次,空腹让这位姑娘服下。”
杨杲接下方子,只看了一眼,额上青筋暴出,猛地将方子拍在桌上,揪住老郎中的衣襟,眼睛似乎要冒出火来,“说!是谁派你来的!”
“这位公子,你这是干什么!”老郎中几乎透不过气来,“快放下老朽,老朽喘不过气来了……”
“干什么?!你这开的是什么方子!砒霜!蝎蛰……这些都是剧毒之物,你以为我是瞎子吗?居然让秋儿吃这些东西!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杨杲冷冷的声音从牙缝之中挤出,仿佛只要那老郎中再说错一句话,他就要把他的头拧下来似的。
“咳咳……”老郎中只觉得头晕眼花,“公……公子,你先放下老朽……老……朽才好说个明白……”
“杲,快放下这位老人家……”恋秋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秋儿,你醒了?你……可曾听到我们刚才说的话?”杨杲抓着老郎中衣领的手松了开来,紧张的走到床边扶住恋秋。
“说了什么?我一睁眼就看见你抓着这位老人家,而他就快要憋死了,我怎么知道你们说了什么,难道,你们刚才说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恋秋狐疑的看向杨杲。
“没有,只是讨论下这给你开的方子而已。”杨杲狠狠地瞪向好不容易顺过气来的老郎中。老郎中接收到他的目光只觉得冷汗直冒,只得附和着,“不错,不错,这位公子正在和老朽说着给姑娘开的方子。”
“哦,这样啊。”恋秋点了点头,杨杲暗松一口气,他不想让她知道她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那样,她会承受不住吧。
“什么方子?能让我看看吗?”恋秋看向桌张那张皱皱巴巴的白纸,刚才杨杲就是为了这个发火的吧。
“这老头居然将至毒之物写作方子给你下药,他定是心怀叵测,我正要逼问他受何人指使。”
“老朽与这位姑娘无冤无仇,为何要加害这位姑娘!哼”老郎中气愤难平,深更半夜好心跑到这里出诊,还差点把老命搭上,真是不值!“既然这位公子认定老朽不怀好意,那老朽也没有必要自讨没趣,告辞!”
“请留步!”恋秋赶忙出声拦住了他,“老先生别动气,他只是过于担心我的安危,得罪之处还望先生不要与他计较。”恋秋看着老郎中,无端对他产生了好感,直觉觉得他不是奸佞之人,让她不由想起了当日在夏府时遇见的柳神医,让她对眼前的这位老郎中也莫名产生了亲切之感。“老先生,我等对医书一窍不通,就劳烦先生为我们说说这方子到底是何作用吧。”
“看在这位姑娘的面上,老朽就说于你们听听。”老郎中不满地澄了眼杨杲,执起桌上的方子,“敢问,这位姑娘可是中了奇毒?”
恋秋与杨杲对望了一眼,“正是。”恋秋说道,病不讳医,既然他看的出,说明他果真不是什么江湖郎中。
“姑娘的毒老朽确是解不了,只能用这以毒攻毒的方法冒险一试,话可说回来,老朽并不能保证这方子确实有效,用不用就看二位的意思,也要看这位姑娘的造化了。”
“既然老先生觉得这方子可行,那恋秋愿意一试!”
“秋儿!”杨杲担心地看向她。
“杲,”恋秋截住他的话,“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现在咱们也没什么别的办法,我愿意赌上一赌,若是果真管用,压制住毒性发作的次数,我们便可以加快行程,也不必耗尽你体中的真气,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我不在乎真气有没有耗尽!”杨杲搂住恋秋的肩。
“可我在乎!”恋秋看向老郎中,“老先生,就按您说的办吧。”看到恋秋坚定的眼神,杨杲知道自己多说无益,“要试也可以,你必须跟着我们,直到证明这药有了效果才可以离开!”
“你!”老郎中气的说不出话来。杨杲却根本没把他的怒气放在心上。
“那好吧,可总要让我回去带些要用的器具吧?”老郎中试探的问道。
“不用麻烦了,你需要什么将名称写在纸上,我会让店小二帮你取回来的。”
“你太过分了……”
“若是这方子真有如你说的那般效果,我杨杲愿付三倍的诊金,可若是伤了秋儿的身子,你,还有你的一家老小一个都别想活命!”杨杲阴冷的声音让老郎中心中一颤,一股寒气涌上心田,只能恨恨地看着杨杲,一句话也说不出。
送走了吓的走路都颤微微的郎中,恋秋复又倚上了杨杲的胸膛,她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这种感觉,爱上了这份温暖安全的幸福。
“杲,你是吓唬他的对吗?”盈盈水眸望向了他刚毅的面庞,她相信他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
“现在是!若是换作以前,便不是!”杨杲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柔丝,汲取她身上的馨香,她有让他安心的魔力……她不喜欢他杀人,那他便不杀吧。
“杲,那个鬼门的蒙面女子象是与你有什么仇怨呢。”
“她应是与我母妃存有仇怨。”杨杲的目光暗沉了下来,那个女人,虽然他没有看到她的脸,连声音都很陌生,可是,为什么他会对她产生一中熟悉的感觉呢?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她与母妃到底有是什么样的过去,才会让她对秋儿下的了如此毒手?
“杲,你能帮我查出那紫玲珑的下落吗?那对我非常重要,我一定要把它拿回来。”那是现代与她的唯一联系了……也是妈妈留给她的唯一东西,她一定要找回来!
“紫玲珑怕是已经落到鬼门门主鬼刹的手中,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拿回来的。”她的一切要求,他都会努力达到,不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你们慢点……慢点啊……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老郎中骑在马上,身上背着的药箱因为马背上的颠簸而甩来甩去,他只得拼命抱住马脖子,缰绳却是把在杨杲的手中,想他已经六十多岁的人了,那里经的住如此的折腾啊,这样下去,不论那药效如何,他怕是都没命回去了……
此刻,杨杲正与恋秋同骑一马,飞快地向前方驰着,听到他的喊声,勒住马缰,停了下来。“又有什么事?”杨杲绷着脸,这一路上因为他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不然这半天过去也不会只赶了区区几里路!
“公子,已经七天了,姑娘的身子也有了明显的起色,不如就让老朽回家吧……”老郎中几乎要老泪纵横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大把年纪了还碰上了这么个刹星。
“杲,我的身子这几天下来好了很多,也没有再毒发过,不如就让老先生回去吧。”恋秋看着老郎中可怜兮兮的样子着实不忍心,早就想劝说杨杲放他回去,可是他说什么都不肯,她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的身体,可是这老郎中若是再这样下去怕是真的回不去了……
杨杲沉思了片刻,按行程算来,今日日落之前便能赶到长安了,“可是你的身体刚有了起色,我担心……不如就让他一直跟着我们,直到你的毒解了为止!”
“什么……”老郎中面如死灰,几乎睁着眼晕了过去,“公子,求求你放过老朽吧,老朽即使跟在这位姑娘身边也只是帮忙煎药而已,别无他益啊。”
“他说的对,杲,就让他回去吧。”恋秋拉拉杨杲的衣袖。
半晌,杨杲点了点头,“那好吧。”松开了手中握着的缰绳。老郎中立刻调转马头,哪里还有一丝倦容。赶紧催马沿着来路奔去。
“慢着!”杨杲一声大喝,老郎中浑身一激灵,只得硬着头皮拉住马缰,“公子还有何吩咐……”
“你的诊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袋碎银,老郎中在手中一掂,顿时诧异地瞪大了双眼,愣愣地看向那渐渐远去的背影,这笔诊金够买下他整座医馆了……
“终于回家了!”走在长安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她觉得格外的亲切。多少次了,连做梦都会梦到长安,好想爹和娘,想到这,她的鼻子有些酸酸的,不知道爹和娘怎么样了,他们也一定很惦记她的吧。
“杲,我们这就回夏府吧。”
“不行。你要跟我回冥楼。”不等恋秋说话,杨杲已经掉转方向,向醉天楼而去。
“为什么?我要回家!”恋秋一把抓住他握着缰绳的手,“我要回家!”一字一顿,明白的告诉他她不容更改的决心。可是这次,杨杲没有妥协。“你不能回去,你若是回去了,就如同告诉李世民你已经回了长安,这样不仅你会有麻烦,就连整个夏府上下都会受到连累。别忘了,我们是从突厥逃回来的。况且你现在中了毒,若是回去一旦毒发,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可是……”虽然知道他是对的,而她也不想把自己中毒的事情让爹和娘知道,不想他们为自己担心了。可是她好想爹和娘啊。“杲,我只回去看一眼,只一眼,行吗?求求你了,我只想知道他们是不是安好,然后,我就跟你回去。”
“这……好吧。”她眼中的泪让他心软了下来,“只一下,然后我们就回冥楼,此事除了夏老爷和夏夫人,不能对任何人走漏风声。”
恋秋点了点头。杨杲轻踢马腹,茫茫夜色中,跨下骏马便如离弦之箭向夏府疾驰而去。
“老爷!”夏夫人将一个收拾好的包裹狠狠地摔在了夏老爷的书桌之上,夏老爷呆楞地看着自己一向温柔的妻子正气势汹汹地瞪着自己,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般。手中的书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打开包裹一看,里边全是自己平日所穿的衣裳。看了看夏夫人阴沉的脸色,呐讷地说道,“夫人,为夫就算是做错了什么,也不至于被扫地出门吧。”
“我再也不信你的话了!说什么秋儿很快就会回来,每次都这样敷衍我,都这么长时间了,秋儿不但没有回来,连一丝音信都没有,我要你带我去突厥看秋儿!”
“去突厥?!”夏老爷诧异地看着一脸坚决的夏夫人,看她的样子一点都不象是开玩笑,“夫人这可使不得啊……莫说这突厥路途遥远,我身为朝廷命官哪能说走就走呢?”
“去他的朝廷!”夏夫人怒火中烧,“都怪那皇上!没事给秋儿指什么婚!宫中那么多公主,朝臣那么多千金小姐,为什么就跟我们秋儿过不去!你就在这里尽你的愚忠吧,你不去我自己去!”
夏老爷当即傻了眼,看样子这次夏夫人是真的动了气,“夫人啊,你连长安都没出过,我怎么放心让你去突厥呢?”
“可……我想秋儿啊。这些日子,我夜夜都梦到秋儿,秋儿在突厥被人欺负,还生了病,她喊娘啊,一想到她无依无靠的样子,我这心就……”夏夫人忍不住抽噎了起来。
“娘!”
夏夫人抬起了微微红肿的双眼,疑惑地看着夏老爷,“老爷,你说我是不是太想秋儿,刚才我好象听到秋儿在喊娘……”
“娘!”大门猛然推开,“娘!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