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主简介”
李世民(公元598—649),唐朝第二代皇帝,唐高祖李渊的次子。杰出的政治家,历史上著名的唐太宗。
李世民在位期间,居安思危,任用贤能;虚心纳谏,有过则改;轻徭薄赋,崇尚节俭;兴修水利,发展生产,并且进行了一系列政治、军事变革,注意协调民族关系,促进中外经济文化交流。他不愧为中国封建社会极有远见的政治家和杰出的军事家。在他统治时期,唐王朝社会安定,政治清明,经济发达,文化繁荣,史称“贞观之治”。贞观之治是中国封建时代最著名的“治世”,为文明昌盛的大唐帝国奠定了基础。他是汉族地区的天子,又是边疆各族的“天可汗”,封建王朝的英明君主。
《帝范》的内容主要是告诫太子李治将来如何当皇帝,如何当好皇帝。所谓“帝范”,实为帝王家的“家戒”、“家训”与“庭训”。
《帝范》其书不仅是历史经验的总结,也是李世民一生政治经验的总结,许多地方还对他自己一生的功过作了评述。更难能可贵的是,李世民还在《帝范》中告诫李治“勿以吾为鉴”,并能在儿子面前坦然承认“吾在位以来,所缺多矣”,进而历摆自己的过失,叮嘱儿子切不要学他的样。这体现出李世民在他的晚年具有“自知之明”和“自我反省”的可贵精神!
不言而喻,李世民其人和历史上其他统治者一样,有他的历史局限和阶级局限,但他不愧为我国封建社会帝王中的佼佼者。同样,《帝范》其书完全是从巩固唐王朝的长治久安出发的,也有着很深的时代和阶级的烙印;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它有着许多值得肯定的部分。从语言上看,它属于骈散并用;从艺术性看,写得挺生动出色;从思想内容看,有着不少健康的东西,可资我们借鉴;从反映出的基本问题看,许多篇章饱含感情,令人读后爱不释手。因此,《帝范》这部一千三百年前的帝王家训,对后世影响很大,时至今日仍有一定的借鉴作用和启迪意义!除《帝范》这一完整的皇家家训外,李世民撰写的最典型的还有《戒皇属》、《自鉴录》两个单篇,今选取有关篇章作介绍,以飨读者。
帝范序
“原文”
序曰:朕闻大德曰生,大宝曰位,辨其上下,树之君臣,所以抚育黎元,钧陶庶类。自非克明克哲,允武允文,皇天眷命,历数在躬,安可以滥握灵图,叨临神器?是以翠妫荐唐尧之德,元圭锡夏禹之功。丹字呈祥,周开八百之祚;素灵表瑞,汉启重世之基。由此观之,帝王之业,非可以力争者矣。昔隋季版荡,海内分崩,先皇以神武之姿,当经纶之会,斩灵蛇而定王业,启金镜而握天枢。然由五岳含气,三光戢曜,豺狼尚梗,风尘未宁。朕以弱冠之年,怀慷慨之志,思靖大难以济苍生,躬擐甲胄,亲当矢石,夕对鱼鳞之阵,朝临鹤翼之围。乱无大而不摧,兵何坚而不碎,剪长鲸而清四海,握欃枪而廓八纮。乘庆天潢,登晖璇极,袭重光之永业,继大宝之隆基。战战兢兢,若临深而御朽;日甚一日,思善始而令终。
汝以年幼,偏钟慈爱,义方多阙,庭训有乖,擢自维城之居,属以少阳之任,未辨君臣之礼,不知稼穑之艰难。朕每思此为忧,未曾不废寝忘食。自轩昊以降,迄至周隋,以经天纬地之君,纂业承基之主,兴亡治乱,其道焕焉。所以披镜前踪,博览史籍,聚其要言,以为近诫云耳!
“译文”
我听说天地的盛大功德在于化生万物,圣人至为宝贵者在于贵为天子的帝位了。君臣上下之别,是由礼来规定的。所以君主抚慰庶民,制驭天下,应像制陶的人转动着轮子一样应用自如。如果不是能明能知、文事武事兼备、天命所归、天道在身,怎么能够握有帝王符应、临御皇帝宝座呢?正因为如此,所以就有翠妫川的神龟重唐尧之德而负图投尧;大禹治水之功加于四海而上帝以元圭赐给禹以彰显其功。周文王姬昌时,有赤雀啣丹书进入周的国都丰,预兆周朝兴八百年之天下;汉高祖刘邦挥剑斩白蛇,启前后两汉二十四帝共四百年之基业。由此观之,帝王之位,不是可以凭借实力强求的,而是受天之命而得。隋朝末年,天下分崩离析,我先皇高祖李渊以圣明武略之姿,当天造草昧之时,天命所归,在隋末乱世中独得明道,使社会得以清明。然而由于五岳郁而未清,三光隐而不明,其时割据势力彼此相逐,更相吞噬,因而唐初仍战争不止,战场上的风尘还未停息。我以弱冠之年,怀慷慨之志,思念靖安天下之灾难,以拯救天下黎民百姓,特身披甲胄,亲自抵挡矢石,夕为敌人鱼鳞之阵所困扰,朝临对方鹤翼之阵所包围。但敌人虽强大,必能挫之;敌兵虽坚固,必能破之。我奋力消灭与唐军为敌的其他军事力量以清净四海,决心除却妖星以开拓廓清八纮,乘履庆祥,登升宝位。我备尝艰难险阻,方始正储宫,被立为太子;又经历多少曲折,才登上皇帝宝座。我虽有功业如此,但自即位以来,仍常恐惧戒慎,居安思危,如临深渊,如御朽索。而且我一天比一天谨慎,唯恐不得尽善始终。
你年少多受父母之慈爱,而且你所受到的教育,并不如《左传》所说那样的“教之以义方”;你所接受的庭训,远没有像孔子教孔鲤那样的“庭训有道”。你本封于并州,为一般的藩王,现属以太子之位。然而,你未辨君臣之礼节,不知稼穑之艰难。我每每想到这里莫不感到忧惧,以至于寝不安席,食不甘味。我以为上自轩辕、少昊,下至于今,这中间的开创之君、守成之主,给我们留下的兴亡治乱之道,焕然明白可见者不知有多少。因此,我就开明前古君臣兴亡治乱之实迹,遍览历代经史传籍,采酌其中的要领和可以效法之格言,以为你们的鉴戒罢了!
“评析”
此篇为《帝范》的前序。《帝范》系专门讲做皇帝的规范,以赐太子李治。
此篇写作宗旨是叙述创业之艰难,阐明撰写《帝范》的目的,以教诫李治;并谆谆教诲李治应如何持身治国,以永保李唐王朝的长治久安。
今天让我们读一读《帝范·前序》,就可以认识到:作为封建帝王的李世民,为儿子生长深宫、“未辨君臣之礼节”而忧而惧,为儿子独钟父母慈爱、“不知稼穑之艰难”而废寝而忘食。
君体篇
“原文”
夫人者国之先,国者君之本。人主之体如山岳焉,高峻而不动;如日月焉,贞明而普照。兆庶之所瞻仰,天下之所归往。宽大其志,足以兼包;平正其心,足以制断。非威德无以制远,非慈厚无以怀人。抚九族以仁,接大臣以礼。奉先思孝,处位思恭,倾己勤劳,以行德义。
此乃君之体也。
—节录自《永乐大典》
“译文”
人君在国家建立之前,必须拥有民众,有民众才会有国家。人君想要得国,必须育民以德,民人乐为之用,乃可以为国。所以国者君之本。
永乐大典
人主之体,当如山岳之尊崇,巍然镇静,岿然不动;人主毫无私心地君临万方,要像日月高悬天空,普照在下的万物一样。人君有什么举措,亿万庶众均将瞻仰以为准则而照着执行;人君以行仁义,则四海之内向往,普天之下归附。人君之志,当宽裕广大,胸襟开阔,兼收并蓄,涵容万物;人君之心,如若平正则是非明,以此裁断则无差错。人君如能顺天应人实行刑罚恩惠,就可以令行禁止,天下畏服,无远而不至;人君抚慰万方,只有慈爱宽厚才能安民、保民。人君对九族之亲,务使长者安之,少者怀之;人君又必须礼大臣,体群臣,“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人君奉祀祖先,应该善继祖先之志,善述祖先之事;人君在位,必须以不骄不慢的态度对待臣下。人君不应以己为尊贵,不应以己为才智,而应孜孜不倦地以行德义。人君如能做到上面这些,就算是做到了治理天下时应遵守的法则了。
“评析”
此篇的写作宗旨是阐述帝王治理天下时应遵守的法则。
李世民反复阐明人君之志要宽裕广大,人君之心要平正;致远要顺天应人,怀民要慈爱宽厚;对下要不骄不慢,对己要不以我为尊、不以我为智,这才叫做君之大体。
今天让我们读一读《帝范·君体篇》,就可以明白:作为封建王朝皇帝的李世民,能够如此清醒地对太子提出严格的治理天下的准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其中的某些道理,时至今日仍有借鉴意义。
建亲篇
“原文”
夫六合旷道,大宝重任。旷道不可偏制,故与人共理之;重任不可独居,故与人共守之。是以封建亲戚,以为藩卫,安危同力,盛衰一心,远近相持,亲疏两用,并兼路塞,逆节不生。
昔周之兴也,割裂山河,分王宗族,内有晋郑之辅,外有鲁卫之虞,故卜祚灵长,历年数百。
秦之季也,弃淳于之策,纳李斯之谋,不亲其亲,独智其智,颠覆莫恃,二世而亡。斯岂非枝叶不疏,则根柢难拔;股肱既殒,则心腹无依者哉!
汉初定关中,戒亡秦之失策,广封懿亲,过于古制。大则专都偶国,小则跨郡连州,末大则危,尾大难掉。六王怀叛逆之志,七国受钺之诛,此皆地广兵强,积势之所致也。
魏武创业,暗于远图,子弟无封户之人,宗室无立锥之地,外无维城以自固,内无磐石以为基。遂乃大器保于他人,社稷亡于异姓。
《语》曰:流尽其源竭,条落则根枯。此之谓也。夫封之太强,则为噬脐之患;致之太弱,则无固本之基。由此而言,莫若众建宗亲而少力,使轻重相镇,忧乐是同,则上无猜忌之心,下无侵冤之虑,此封建之鉴也。
斯二者安国之基。君德之宏,唯资博达,设分悬教,以术化人,应务适时,以道制物。
术以神隐为妙,道以光大为功。括苍旻以体心,则人仰之而不测;包厚地以为量,则人循之而无端。荡荡难名,宜其宏远。且敦穆九族,放勋流美于前;克谐烝义,重华垂誉于后。无以奸破义,无以疏间亲,察之以德,则邦家俱泰,骨肉无虞,良为美矣。
—节录自《永乐大典》
“译文”
天下宇宙是至远至广至大的大道,天子帝位是至极致显至尊的宝位。天下至远,远不可以独治,故与人共理;帝业至重,重不可以独任,故与人共守。所以任用皇亲国戚为诸侯,作为屏障以保卫王室中央;王室中央和地方诸侯同心同德,则能长世安民,长治久安。离中央王室远的诸侯和离中央王室近的诸侯都应互相扶持,中央王室对亲近的宗室和疏远的宗室都要予以任用。如果能这样,纵然有互相侵吞的门路,亦可闭之而不让它启开;纵然有不遵王命的嫌隙,也可以阻遏而不得滋生。
昔日周武王灭了商朝纣王而建立周朝政权,先后分封了七十一个诸侯国,周室子孙一般都得到了封地,做了大小不等的诸侯;同时,又封了一些异姓诸侯。因而内有晋、郑等诸侯国的辅助,外有鲁、卫等诸侯国的防护。周朝之所以能长久传世,原因是能实行分封制。
到了秦朝之末,秦始皇拒绝了淳于越关于分封子弟功臣、自为枝辅的建议,采纳了丞相李斯实行郡县制、反对分封制的主张。因而对亲族不亲近、不分封,只相信自己的智慧,所以在国家危难时没有依靠的力量,只传了两代便导致覆亡。这岂不是枝叶不繁茂则根本难以挺拔;又如大腿和胳膊既伤则心腹欲有所为是不可能的么?
汉高祖刘邦初定函谷关以西一带地区,鉴于秦王朝不搞分封、因孤立而亡的教训,大封兄弟叔侄至亲为王,其规模远远超越了西周时封建诸侯之制,以至于大的诸侯王的权势过大,足以与朝廷抗衡;小的诸侯王也跨郡连州,占有很大地盘。诸侯王地广而强,帝室弱而被侵,有如末大根小必折,尾大身小难掉。所以就有六个诸侯王共同谋反,七个诸侯国身受刑戮。这一切都是由于分封的诸侯王地广兵强、长期发展起来的势力所造成的后果。
魏帝曹操初创基业,只知汉过,不知秦失,在分封这个问题上缺乏远见,子弟宗室虽有封位,但不与其领土,徒有虚名而已,所以宗室无立锥之地。这样一来,外无藩维之城以为固保,内无柱下之石以为基址,于是曹魏不能自保其权位,竟以天下付之他人,社稷亡于异姓司马氏。
《论语》说过,泉竭则流涸,根朽则叶枯。分封诸侯势力太大时,会造成后患,后悔莫及;而分封诸侯势力太小或不分封时,对朝廷中央又不能起辅卫作用。由此说来,不如多分封诸侯王,但不能使其势力过于强大,使大小之国相安,共其乐而同其安。果真这样,则在上者无嫌嫌疑忌之心,在下者无被侵陵冤枉之虑。这就是封建制之昭鉴和龟镜。
因此,损其太强,益其太弱,执其中道,此二者乃是安治国家之基本。人君之德,极群下之智,尽天下之美,至德昭然,施于方外。由于法可以治民,所以古代君王公布的法令,悬挂在宫阙上,并用法令来教化百姓;由于理可以御物,所以古代君王将应决事务,用适当时宜,使物得其所也。“术”乃不易之法,老百姓所必须遵守,故当隐晦,使老百姓感到莫测;“道”乃无穷之理,万物之所由出,故当光大,使物不遗则为功。
人君总括其天以统之于心,则人仰望之而不得以窥测;人君度量当如广厚之大地,无所不包容,则人循依之而不得其端涯也。君主的功德广博,以致老百姓不知怎样去称赞他;人君如能以天为心,以地为量,就可以称之为宏远了。尧具圣德,又有亲睦九族,流布美善之道在于前,你可以效法;舜亦圣明,又能和谐以孝,因而垂美誉在于后,你可以仿效。不要让诈伪之行破散了义,不要让疏远的人离间了亲近的人。凡对事事物物,审察必合于道德,则各诸侯国完全可以得到平安,而近亲至戚之间亦可保无疏虞,这实在是一件大好事啊!
“评析”
此篇的写作宗旨是论述分封亲族对巩固帝位的重要性。
历史发展到了唐朝,“封建”之制已逐步退出了历史舞台。然而,李世民为了使唐朝长治久安,还再三强调“封建”的重要性,不能不说是个倒退。同时,秦传二世而亡,主要是由于秦王朝最高统治集团的倒行逆施,而李世民则认为应归咎于秦王朝在当时没有分封子弟功臣,使王朝中央孤立无援,这也是与历史事实不合。
但是,李世民在此篇中一方面阐明了建亲之道,不特要在骨肉亲族范围之内,就是对于那些贤德忠纯、明哲通才之君子,亦应建而亲之;另一方面又勉励太子去努力效法尧之圣德,仿效舜之圣明,做一个大有为之君。这些都是合理和难能可贵的。
求贤篇
“原文”
夫国之匡辅,必待忠良,任使得人,天下自治。故尧命四岳,舜举八元,以成恭己之隆,用赞钦明之道。士之居世,贤之立身,莫不戢翼隐鳞,待风云之会;怀奇蕴异,思会遇之秋。是明君旁求俊人,博访英贤,搜扬侧陋,不以卑而不用,不以辱而不尊。
昔伊尹有莘之媵臣,吕望渭宾之贱老,夷吾困于缧绁,韩信弊于逃亡。商汤不以鼎俎为羞,姬文不以屠钓为耻,终能献规景亳,光启殷朝;执旌牧野,会昌周室。齐成一匡之业,实资仲父之谋;汉以六合为家,是赖淮阴之策。
故舟航之绝海也,必假桡楫之功;鸿鹄之凌云也,必因羽翮之用;帝王之为国也,必藉匡辅之资。故求之斯劳,任之斯逸。照车十二,黄金累千,岂如多士之隆,一贤之重!此乃求贤之贵也。
—节录自《永乐大典》
“译文”
凡是一个国家要得到匡正辅助,没有忠良之臣是不行的。得人则治,失人则乱,任用得人,天下自治。所以尧选择有分掌四时、方岳才能的官员而任用之,故能赞其敬事节用之道;舜举提拔有特殊才能的人而加以重用,故能成其恭敬自持之重。士人之居世,贤人之立身,他们在没有遇到时机以前,大多是隐居以待局势的变化;他们怀有卓异的才能,一定要在时机成熟之时方肯出仕。因此,英明的君主务必要多方寻求德高望重的贤德之人,务必要多方考察心虽居于卑微地位但确有才德的人,决不能因人才地位卑下而不用他,也决不能因人才染上某种污浊而看不起他。
古代的伊尹最初是耕于有莘这个地方,后来又成为有莘氏的“媵臣”;吕望起初是钓于渭水之滨的穷困潦倒的老人;管仲曾事公子纠,公子纠死后他曾一度被囚禁;韩信早年曾因贫困而过着流亡漂泊的生活。然而,商朝汤王并不因为伊尹贱得曾为媵臣、负鼎俎为奴以为羞,仍立伊尹为相;周文王并不因为吕望曾屠牛沽酒、垂钓渭水以为耻,仍拜吕望为师。结果伊尹献规于亳以助太甲,使商朝得以昌盛;吕望相武王,执旌旗而誓师牧野,使周室天下大定。同样,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皆赖管仲之谋;汉之灭楚,定天下为一家,也全靠淮阴侯韩信之策。
所以说舟航渡海,必借助于桡楫之功;大鸟高飞,唯凭借着羽翼之故;帝王欲建长治久安之邦国,亦必须有贤才辅翼支助。因此,如人主辛勤地寻求贤能之人,则治国时便可安逸无劳。虽然珠宝之光能照亮十二车,虽然黄金累积有成千之多,却远不如多得人才,远不如求得一个贤士!因此,有国者决不应以宝为宝,而应以求贤为贵啊!
“评析”
此篇的写作宗旨是阐述求贤用贤对创业治国、安邦定国的重要性。李世民是一位具有雄才大略的封建皇帝。他在人才理论和人才实践上都有重要建树,是继曹操以后的又一个杰出思想家和实践家。在此篇中,李世民反复叮咛和告诫太子:人君如能任使得人,天下必然自治;人君要旁求俊人,博访英才;人君用人要不以卑而不用,不以辱而不尊;人君不应以宝为宝,而应以求贤为贵等。可见,唐前期出现封建社会的“太平盛世”不是偶然的。
今天,让我们读一读《帝范·求贤篇》就可以知道:这些虽是帝王家训的语言,但包含的内容丰富,有着许多合理的因素,对于今天的人特别是掌权的人来说,都具有一定的启迪意义。
审官篇
“原文”
夫设官分职,所以阐化宣风。故明主之任人,如巧匠之制木,直者以为辕,曲者以为轮,长者以为栋梁,短者以为栱角。无曲直长短,各有所施。明主之任人,亦由是也。智者取其谋,愚者取其力,勇者取其威,怯者取其慎,无智愚勇怯,兼而用之。故良匠无弃材,明主无弃士,不以一恶忘其善,勿以小瑕掩其功,割政分机,尽其所有。然则函牛之鼎,不可处以烹鸡;捕鼠之狸,不可使以搏兽。一钧之器,不能容以江汉之流;百石之车,不可满以斗筲之粟。何则?大非小之量,轻非重之宜,今人智有短长,能有巨细,或蕴百而尚小,或统一而为多。有轻才者不可委以重任,有小力者不可赖以成职。委任责成,不劳而化,此设官之当也。
斯二者治乱之源。立国制人,资股肱以合德;宣风道俗,俟明贤而寄心。列宿腾天,助阴光之夕照;百川决地,添溟渤之深源。海月之深朗,犹假物而为大,君人御下,统极理时。独运方寸之心,以括九区之内,不资众力,何以成功?必须明职审贤,择材分禄,得其人则风行化洽,失其用则亏教伤人。故云:“则哲惟难。”良可惧也!
—节录自《永乐大典》
“译文”
设置官吏,使其各有自己的职守,分别负责各方面的工作,就可以阐扬德化,宣布风教。因此,明哲之君在用人的时候,就好比巧匠之裁木,直的可用做驾车之木,弯的可用做轮子,大材可用之于栋梁,小材可用之于栱角。无论曲直长短,皆得其宜,各有所用。明哲之君擢用人才,完全同巧匠裁木的道理一样,智者可以发挥他的策略,愚者可以发挥他的蛮力,勇者可以发挥他的武威,怯者可以发挥他那谨慎从事的长处。无论智愚勇怯,均可兼而用之。所以良匠能尽其木之性而用而无弃遗之材。明主能尽其人之能而用而无遗弃之士。不可以因为某人偶然有一恶而忘其昔日之累善,也不可以因为某人偶然有微过而忘其过去之功劳。人君设官分职,当各尽其所有的才能而用之,不可求全责备。函牛之鼎用来烹鸡,多汁则淡而不可食,少汁则熬而不可熟,由此证明大不可以小用;捕鼠的野猫,如果用它去搏击猛兽,无异于去送死,由此亦证明小不可以大用。只有三十来斤大小的器具,不可能容纳长江、汉水的水流,由此证明轻不可以重用;大到百石之车,数量极少的斗筲之粟是无法使之盛满的,由此亦证明重不可以轻用。这就说明大小轻重应当随其器具而用之,不可以勉强其所不能也。今天的人,智谋有长短,能力有大小,或聚百而尚小,或总一而为多。只有轻材的人不可以委以重任,只有小智力的人不可以让他处理大事。这就进一步说明,人君如果委任得人,就可以深居高栱,不时敦促被委任的大臣把事情办好就行了,所以说是“不劳而化”。
一治一乱,在于得人或失人,所以“得人”、“失人”这二者乃治乱之本源。人君创业立国,驾驭国民,全靠得力的臣僚同心同德;人君宣播仁风,教导美俗,须待明哲贤能之人赤诚辅佐。众星虽小,但腾布于天,可以助月之光;百川之水,决流于地,其流虽微,亦可以资添大海。像海这样的深,月这样的明,也还是需要依靠他物以成光大,何况人君在上临下,其统治至大至远,运营方寸之心,包涵九区之天,若不设官分职凭借众力,以独力何得成其功业?所以人君必须明辨职位大小,审查臣属是否贤俊,然后根据才能短长,分别授予爵禄。人君如果用人得当,则必仁风流行,教化浃洽;如果用人不当,则必亏坏风教,灭伤人伦。所以说,人君设官分职以治天下,其要在于知人。知人之难连尧舜那样的圣君也不例外,因此作为后世的人君能不很好地审慎其官吗?
“评析”
此篇的写作宗旨是阐述了审察、选择、任用官吏对治国安邦的极端重要性,并揭示出“小才不可大用,大材也不宜小用,只有量才而用,始能于民于国有益”这一看来平常、实际却重要的道理。
的确,任用什么样的人,关系到国之安危,民之休戚,所以不可不审慎。让我们读一读《帝范·审官篇》就不难发现:这虽是古代封建帝王提出的命题,而李世民更为重视,更切戒之。特别是其中的某些合理的因素,诸如“得其人,则风行化洽;失其用,则亏教伤人”等等,在今天的用人任职问题上,仍有参考价值和借鉴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