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三十九道痕,五百多个日夜,距离好像真的有那么远。
你回来了,你在犹豫,你是不敢靠近么?
我不惧怕你,让我喜爱并深深思念的人
我怎会惧怕。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黑衣黑袍的..人,紫玉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唇角笑意顿住,只愣愣忏在门口。
那人发丝被风吹的凌乱,亦挡不住满目疮痍,整张脸似是被毒物啃咬,坑洼不平,肤色也呈现出一种难看的极不健康的淡紫色。
“你..”狰狞的脸对着她,眼睛也盯着她,她似有意闪躲,垂目下去,只见那人右手伤疤比起面目更甚,倦缩着,或是感到她退缩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往后臂躲了躲。
那人应该是在笑吧,那么可怖的一张脸,笑与不笑似乎都没有关系。
“我回来了。”他说话了。
是他,是他,居然是他?是他回来了。紫玉双手握了又握,心头浮过万千思绪张口还未说话,却听他说道:
“天这么冷,不请我进去坐坐?”
她看着他,目不转盯。对于他的自话她几乎是僵硬的点头,僵硬的转身。黑衣男人进屋后,掩上门,紫玉的心才搁回肚里。
男人不自然的用左手顺了顺发袍,在这暖气香人的内屋里,也没有将外袍取下,他自言,“我昨天回来的,怕吵着你,今天将杂事收拾好了,来看看你。”
朝思幕想的小女人,盯着萧心丑陋不堪的脸,他很不在自,想掩示却又显的别扭,最后连杯热茶都没喝就说自己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了。
紫玉追了出去,男人脚步太快,快的就像在天上飞一样,出了屋檐便没了踪影。
回荡在紫玉耳里的,他最后一句话,不是他以往说的’等我回来’而是‘先走了。’
这晚,她没在床檐上刻印了,她知道她等的人已经回来了。尽管会有说不出的失望,这个人,这么陌生,这么冷,会是我日思夜想的人吗?依旧是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声音,但本该倍感关怀的话语和亲昵无间的依恋都不见了,途留陌生与疏离。
次日,紫玉顶着个黑眼圈到庭院里,她没看到昼夜思念的人。反道是几天不见的萧清悠哉悠哉的抚琴,在大冷天里。
她走过去,毫不客气坐下来,冷着脸。
无心抚琴萧清道:“见到二哥了么?安心否?”
紫玉睹气,“不安心,他跟你长的不一样,他。。”正欲说,却见那袭黑影打枯败桃林走了过来,在听到她话话后,站在七步之外不再前行。
他好像误会什么了,紫玉忙起身朝黑衣人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跟我想的不一样。”
男人低沉一笑,也前行了两步,看似有些艰难。“那你想的我,是什么样子?像谁?”这般恐怖幽森的一张脸,任是往年前海誓山盟也叫她难以接受吧!
萧清照顾她即将两年,朝朝慕慕间是不是快要把他给遗忘了?三个月前,他回到京都不敢轻宜踏入萧府,就是怕这可怖的颜面半残的身体叫她碎了心中的梦。
她作恶梦的时候也会扑到萧清怀里不是么?每每回来便见二人嬉笑打闹,同吃同玩的情形,便叫他更是不敢接近于她。萧清将她照顾的很好,可是,这残躯的身体,那颗赤热的心为何一阵阵作痛?
紫玉随着寻他的脸孔,男人却是又转了身,背对着她。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有些气恼的样子。“你想像中的我,像你四哥么?”他苦涩的说。
“不像。”她说的毫不犹豫,但以后我会努力让自己适应..
“那亦定不是我这般模样吧。。”
紫玉心里的话没说出来便被明显带着尴尬的话给压下。她求助似的看了看四哥,黑衣男人这时微微回过头,眼角轻瞥。落入眼睑的是两人无比亲昵熟络的动作。
紫玉困难的开了口,发现平日里熟门熟路的两个字会是那么的难以脱口。
”我、二哥。“她还是唤了出来,鼓了很大的勇气。她再一转头,发现萧清身影已远去,不由得幽怨的看着那背影。
萧心和她,冬日里,两个身影僵持,微微的阳光投射出一道光晕,未融尽的雪花耀的他们都有些刺眼。紫玉握了握拳头重新将眼光放到萧心身上。
”萧大哥!“来人身穿白衣,她正渡步走来,声声唤着萧大哥。她口里的萧大哥是萧心。
白衣姑娘走的近了,盯着紫玉看了几眼,才道:
“萧大哥,姐姐要药材呢,我翻便库房都没有找着?”
萧心猛然一愣道,“我给忘了,我这就去药铺寻些来。”
他要走时,转过身来对紫玉道:“这儿天冷,不要站在这里太久了,我还有些事要忙,过两天再来看你。”
紫玉看着他跟那个白衣女子一同消失,至此二哥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府里忙碌起来,在萧心所居不远处,弄了间挺大的炼药房,药库,药炉。
萧心竟然把从不出谷药师谷谷主请来了,谷主还是个年轻女子。
紫玉七次偷偷摸摸的潜进药房都被训了出来,三次是萧心,四次是那个白衣女子。
而她只会骂两声骗子,她骂萧清,也骂萧心。
萧清听到了反驳,“我怎么骗你了,人不是回来了么?”
紫玉便不讲理,不饶人道:“就是骗子,都是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萧清扶上她的脸一连几个好,“好、好、好。。我是骗子我是骗子.。”
她揉揉鼻子,打掉他伸过来的手。
萧清道:“以后可别任性了,要听药师谷谷主的话,她开的药是医你眼睛的,你恢复了一年多,让她给你好好复察.”
萧清这么说,紫玉还真是对那位女神医起了兴趣。见她不无理取闹了,萧清又道:“那白衣姑娘叫映雪,你可以跟她做做朋友,她是谷主的亲传弟子,你腿上的伤,私下里也可让她好好看看。”
“哦。”她口里应了,心里却不这么想,那个映雪姑娘是不大愿意跟她做朋友的,每次见面不是盯着她死瞧,就是训她别妨碍事。这么大两座府宅,反尔弄的她像个客人。新来了几个侍女都也不认识,听说专门选来侍候药师谷中的人呢。一共来了两个人,侍候的却要二十个。
映雪她们师徒俩都是在正厅八仙桌上吃饭,二哥自是陪着,有时候四哥也陪着,就留她一个人,躲在屋里吃闷菜。四哥还算了解她,几天下来,本想也拉着她跟她们一块吃午饭。可二哥说怕吵着她,不让她上桌。
“人家哪有嫌吵。”她心里腓腹,拉长了脸。萧清拉着她入了座。她这才悄悄打量起药师谷谷主,果真闻名不如见面,双眼精亮,身型消弱,脸色苍白了些。虽穿着普通布衣,发间一支木簪,简便得体。那一举手垂间,散不尽名师风范。果真寻常姑娘是比不得的。
紫玉在二人相处时总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每每鼓起勇气想问他这些年过的好不好时,那个叫映雪的就拉了二哥走,拉走的理由都不换一个。还一口一个萧大哥,叫的比她叫四哥都亲热,次数多了总叫她气结。她总觉得这个叫映雪的姑娘是故意的。
这是四个人第一次在一起吃饭,紫玉为了不显生络,道:“二哥,你不介绍一下这位姑娘吗?”本就对谷主更感兴趣,毕竟未见其人万里送药就医好了她的眼睛。她便主动的拉起家常。
正夹菜的萧心一顿,一片菜叶就直直掉了下去,谷主细心的挑了出来,又将盘子朝他那些近了些。映雪也急忙夹了菜过去。
紫玉瞥到那双手,十指不像自己那样分明,疙瘩遍布,那么大的袖口,若不是他伸了出来,她根本不可能看到,那几欲拿不住筷子的手。
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回来这么久了,都没好好的注意到他的手原来伤的这样重。
映雪轻咳一声,道“紫玉姑娘,你这二哥毁了容,又伤了手,以后恐怕有诸多不便,听说你是他的未婚妻,你..不会嫌弃他吧?”
“他的手能治好吗?“她看薜大夫,又看了看萧心,”薜神医一定能治好的,二哥的手不会有事的。“
本是自我安慰的话,在映雪看来像是添了几份鄙夷,毕竟她是见过萧心原来相貌的,堂堂仪表男儿,俊美无双,因试药毁了容颜。
而眼前这名叫紫玉的女子看起来懵懂无知,跟自个想的有些出入。剑法好人又长的俊美的萧公子每当毒发晕死过去,醒时总是喊着她的名字。”你二哥样貌狰狞丑陋,你若是嫌弃了也无妨,我药师谷等着嫁的姑娘多着呢。“
”闭嘴。“
萧心握着的筷子掉了一根,一直默默不言谷主头也没抬,便叫映雪收了声。
紫玉从不知道一顿饭的时间会是这么长,终于要在大家都转身离去的时候道:”我不嫌弃我二哥,我没嫌弃他。“说完她就后悔了,嫌弃这样的字眼听起来很刺耳。她连忙往萧心处瞅。好在,他还是那么模样,不喜也不悲。
萧心身子顿了顿,说:”嗯,我知道,天冷,你回屋吧!“
紫玉低下头,他在赶她走。她还想跟他说说话,可他的身影已随谷主入了炼药房,那地方映雪不让她去。
映雪撞撞她肩膀,”你在紧张啊?“
紫玉摸摸脸,急忙起开,不再搭理这个叫映雪的谷中弟子。
回到屋里只能生生闷气,谁叫人家是贵客呢,谁叫自己嘴笨人也笨呢。她照看镜子,捏了捏脸,暗道,我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吗?我没有表现要嫌弃二哥的样子吧!
萧心自打回来后,并没有过多的去跟紫玉说什么,除了怕相貌叫她不适外,薜冷平交待过的事繁琐且杂,若不是萧清催的急,他本是可以等到再恢复些再来见她,让她的失望降低些,让她的害怕与不适来的晚些的。
谷主薜冷平,如她名字一样,医术高朝,虽冷面,但心底善良,萧心的心里,视她为再生父母,为一生最值得敬重和感恩的朋友。
因为她给了紫玉一双眼睛。
今天听到她义振愤词的说不嫌弃的时候,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光这是这一张脸,足足让人避了几分,所幸紫玉是不避他的,他看得出来。只是她跟萧清在一块嬉闹情形针尖一样,刺痛他的眼,他可以假装看不见,却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
”你讨厌。“紫玉追打着萧清,萧清则躲也不躲,心里疑惑不解,”我什么时候骗你了,老是说我骗子。“
两人看萧心来的近了,才讪讪分开,若不是他脚步近了,他们会一直厮闹下去么?
”二哥。“
”天这么凉,还在这儿打闹,闹也去屋里闹。“萧心心里是不太高兴的,所以也将这不高兴完完全全展现在了脸上,”别站在廊上,风大。“
他看到紫玉裘衣带子都松了,若是两年以前,定是他拥她入怀,细细绑紧了才让出门。
两年时间,让两人的距离远了一大截,他愿意等,就像当初她从极不震定的惊绪中慢慢恢复正常,总有一天她会好的。总有一天她会再次接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