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是激流,是山里的小河,在崎岖的路上,在岩石上经过。只要母亲能感受到浪花般欢快的温暖;我愿意是荒林,在河流的两岸,面对一阵阵狂风,勇敢地作战。只要母亲能听到稠密的树枝间小鸟的鸣叫……”
侯艳在心中这样书写对母亲的情感。对于她来说,时光将青春带走的越多,越能够理解母亲的爱。
2009年,母亲罗晓英的一场大病,让侯艳终于明白,母亲与她之间始终有根连心的线,不管身在何处,都会彼此牵挂。
这年5月,侯艳到陕北农村下乡演出。在一个村子里演出时,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村子地处偏僻,周围山连着山,手机信号十分弱,断断续续。
为了听清父亲讲话,侯艳拼命地往高处跑。电话中,父亲声音十分无助,一反常态。
他告诉侯艳,母亲罗晓英得了乳腺肿瘤,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的,正在医院等待手术。
听到这个消息,侯艳的眼泪哗地就流了下来。她牵挂着母亲,立刻表示要去找团领导请假,提前回银川照顾母亲。
但是,父亲却对侯艳说:“这电话是我瞒着你妈打的,她不让我告诉你,就是怕你请假耽误了剧团的演出。手术要等几天,还是等剧团演出结束后再回家吧。”
与父亲通过电话,侯艳又一次投入到紧张的演出中,台上她演绎戏中人忘了自己,下了场,她就担心着母亲的病情,心急如焚。
令人煎熬的几天终于过去,回到银川,侯艳匆忙赶往医院。在病房里,侯艳见到了脸色憔悴的母亲和一脸紧张的父亲。得知母亲得病短短的数日,父亲突然多了许多白发。
这时,侯艳突然发现,父母都老了,他们更加需要子女的关心和照顾了。
曾几何时,母亲年轻、好强,独自在舞台上撑起半边天。而现在,母亲的脸色苍白,目光像受伤的孩子一般可怜、无助。
侯艳想起五岁时,父亲工作忙又要照顾哥哥侯君的生活。那时母亲每次下乡演出只有带着自己同行。
因为母亲整天在戏台上忙,没时间看管她,所以就将她托付给剧团一名演员照顾,一次下乡,一连十几天没有见到母亲的身影,侯艳掉了很多眼泪。
最后,侯艳在返程的车上与母亲意外相遇,母亲见到她又惊又喜问道:“咦,你啥时候来的?”侯艳扑进母亲怀里,想着自己被扔下10多天,委屈的号啕大哭。
曾经的岁月,母亲对侯艳很严厉。九岁随学员队去西安学戏。她是学校里最小的孩子,尚不能独立,而年龄最大的学生都开始谈恋爱了。
在西安学戏的日子很苦,学校里没有暖气,空旷的屋子仅有一个铁炉子,一点也不暖和。
侯艳的小手被冻得裂口结疤,她很想家。学戏期间,很多家长都去看自己的孩子,侯艳也希望忙碌的母亲能来看望自己,哪怕只住一晚上也好。然而,这个愿望直到学戏结束也没能够实现。
在宁夏艺术学校时,侯艳练功偷懒,母亲知道后,假期给她“开小灶”,逼着她苦练基本功。哪个动作不到位,就得挨打。那时,侯艳觉得母亲心狠,对她要求太严,不关心她的冷暖。
1993年,宁夏秦腔剧团剧场拆迁,没戏可演的侯艳希望通过母亲帮助,为她铺就一条平坦的人生路。但母亲没有那么做,她希望侯艳自己闯出一片新天地。于是,侯艳拍电影、电视剧,演小品,开服装店,风风火火地忙碌着。
母亲除了经常提醒她注意身体,便不再帮助她什么,任由她独自在社会上闯荡。那时,侯艳一直认为,母亲是个对家人自私、漠然的女强人,心思都扑在自己的事业上,把爱和心血都奉献给了秦腔事业,对她和家人根本不关心。
直到1996年,再次回到戏曲艺术的道路上,侯艳才发现,母亲多年的严格要求,造就了她坚韧不拔的性格。母亲对她戏曲表演帮助很大,多年言传身教的舞台经验,使侯艳领悟到了戏曲表演的真谛。
每次回家,母亲总要和侯艳说说戏,说她表演还欠缺些什么,怎样改善。多年来,母亲一直带着挑剔的眼光去看她的戏。侯艳后来才明白,这是母亲最伟大而深沉的爱。
从小到大,母亲那份严厉的爱,伴随着侯艳的成长,不知不觉也影响着她的人生定位,和对艺术执著的追求。母亲的严格,教会侯艳坚强、自信,在困难面前不退缩。
不是所有人年幼的时候都懂得母爱的真正含义,不是所有人都懂得珍惜。太多的人年轻时将母爱只赋予华丽的颂词,而事实上,又有多少人真正关心过母亲们的所思所想呢?
当岁月成为东去的流水,母亲老去,侯艳这才明白,母爱像血管里的热血,直到枯竭才会停息。这世界没有造就的前世与今生只有肯爱与不肯去的爱心,母爱仍在,时光却已飞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