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在人声鼎沸的商场,有时在进进出出的电梯口,有时在街上闲逛之时,只要听到手机铃声响起,侯艳就会突然想起她的那部旧手机。
那是一部红色外壳的摩托罗拉手机,虽然很漂亮,却已经很久不用了,但它还是被侯艳小心翼翼地收藏着。一来,这部手机是先生王景旗送给她的礼物,具有纪念意义;二来,侯艳喜欢收藏能够勾起难忘回忆的物件,这部手机恰恰如此。
2007年,王景旗为妻子侯艳买了这部刚上市的,功能齐全的新款手机。手机外壳嫩红鲜亮,红宝石一样的光泽,令她爱不释手。加之功能齐全,又能照相,又能玩游戏,着实打发掉了侯艳不少快乐时光。
上班、下班,侯艳手机时刻不离手,甚至睡觉的时候都要放在枕边。每每看到妻子和手机亲热得没完没了,王景旗就装出一副遭冷遇的样子数落着妻子:“有了手机,忘了老公!”侯艳撒娇地一撅嘴,给王景旗一个后脑勺,继续将目光锁定在手机上。
就是这样一部让侯艳喜欢得不得了的一部手机,在一次演出中,却差点弄丢了。
想起这件事,一位看戏的老汉就会浮现在侯艳脑海中。
这位老汉的姓名侯艳没来得及问,仅记得他黝黑的脸、留着山羊胡子,权且称他“山羊胡子”老汉吧。
2007年冬,侯艳夫妇随剧团下乡送戏。演出地是一个空旷的场所,戏台子刚支好,就被附近村子的戏迷们围得水泄不通。
侯艳的戏排在最后一场压轴,天寒地冻挡不住观众的热情,她在台上演得起劲儿,观众的掌声响得带劲儿!
戏进行到中间,轮到其他演员换场,侯艳突然想起临行时母亲正感冒,思母心切,她借着换场的十几分钟赶紧打电话给家里。谁知,通话还没结束,又该上场了,慌乱中她将手机挂在戏台后的一棵树上,就冲上了台。
这出戏一结束,剧团就收工了。侯艳和演员们忙着卸行头、装车,赶往另一个演出地,就忘记了挂在树上的手机。
宁夏秦腔剧团的大巴拉着道具和演员飞驰在高速公路上,等行驶了三四公里,侯艳猛然想起了挂在树上的手机,她急得赶紧叫司机停车。可是,高速公路上车不能掉头往回开,司机束手无策。
先生王景旗赶紧安慰:“算了,别回去找了。演戏的地方那么多观众,你挂手机的那棵树在明显处,又是红色的,肯定被人发现拿走了。”
“那怎么行?手机有很多演出的照片呢!万一它还在,不找不是可惜了。”侯艳的倔脾气上来,开车门就想往下跳。
王景旗急忙拉住她:“回家我再给你买个新的吧,那个真的找不回来了,看戏的观众们都是农村人,经济条件差,谁捡了会还给你?”
可是,任凭王景旗如何劝阻,侯艳还是坚持回去找。无奈之际,宁夏秦腔剧团的大巴开到附近一个出口停着,王景旗只好陪着侯艳拦了一辆顺路车,直奔刚才演出的地点。
到了那个台拆人散之地,观众早已散去了,刚才热闹非凡的场子冷冷清清。侯艳直奔刚才挂手机的那棵树,一看傻眼了,那部让她喜欢无比的红手机果然不见了踪影。
侯艳还不死心,想找人打听一下,便四下里搜寻人影。
这时,“山羊胡子”老汉出现了,侯艳和王景旗同时发现了这个黑脸老大爷。或者说,“山羊胡子”老汉在同一刻也看到这对焦急的夫妇。
他们同时向对方走去。
不等侯艳开口,“山羊胡子”老汉先开口:“是不是丢东西了?我等你们有些时候了。”侯艳一听,心里一阵惊喜,忙问:“您咋知道我们在找东西?”
“刚才看戏的时候,我在台边看你用这个东西嘞。”
“山羊胡子”老汉扬扬手,他的手中拿的正是侯艳的手机。
“车开了,我见你忘了收,一直等你回来拿呢。”
“山羊胡子”老汉憨实地将手机递给侯艳,转身拾起看戏时坐的小马扎就要走。
侯艳与王景旗很是感激,他们追过去,非要塞给老汉一些钱,表示感谢。老汉摆摆手,“你娃来乡下唱戏不易,天冷,赶紧回吧。”
“山羊胡子”老汉使劲推搡侯艳递钱的手,晃悠着小马扎,渐渐走远了……
那部失而复得的摩托罗拉手机,没过两年,就被另一部款式更新的手机替代了,侯艳却没舍弃它,时不时会翻出来看一看,将电池冲上电,听一听手机的铃声。
那部手机,使她看到山区群众的淳朴与正直,这也是侯艳多年来爱着秦腔,也爱着山区观众的重要原因之一。
人穷志不短。乡下人的个性就像秦戏里那些爱憎分明的人物,让她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