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阳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喁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尔知我、倚栏杆处,正凭凝愁。
屋外冰封天地,屋内,盆火幽幽。享受惯冬暖夏凉的舒非,就像戳破了的气球,一下子憋了,窝在火盆旁,死不肯离开半步。每天这个时候她就极想念二十一世纪的家,想再次感受一下有暖气的温暖日子。
“小姐,要不要再添个火盆?”她怎么直打哆嗦,有那么冷吗?
“好!你快去拿。”她冻红的手指颤抖地拿起火钳把盆里的竹薪拨得更旺些,看着一簇簇的火苗欢快地跳动着,她才感到有那么一咪咪的温暖。
外面白雪飞舞,院里的寒梅迎风而立,毫不畏惧那片片雪花。地上留有一串碧妍的脚印,一个接着一个很有规律。只是景色再好她也没心思瞧,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她也越缩越紧,现在抱成一团,快成肉球了。要是再冷下去,她就不知该怎么过了。
身上层层棉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数数大大小小穿了七八件还是冷得发抖。棉袄虽保暖,却也透风,风一吹就冷得她直打哆嗦,只好猫着哪也不去,乖乖烤火。
人一静下来就会思考,她整日窝着不动,也就闲闲没事胡思乱想。想到母亲和妹妹时,她会担忧得直拧双眉,想到唐信威时,更是双眉打结,恨不得能卷成麻花。
“小姐,火盆来了。”
一只火盆进入她的眼帘,她顿时看到了希望,像饿鬼看到食物,乞丐看到银子一样直扑过去。
“小姐,你怎么会这么怕冷?”说她穿成粽子是抬举她,整一个肉球。
“你……你不冷吗?”终于感到有点温度了。
“冷是冷,可是没你那么冷。”冬天会冷很正常嘛!
“那是因为你过惯了这种冬天,我没过惯,我过的冬天一直很暖和的。”再这样下去会冻死人的。
“有很暖的冬天吗?冬天不是都冷的吗?小姐,你过的冬天为什么很暖?”她的好奇心又冒出来了。
“温室效应。”终于不再发抖了。
“嘎?”不懂!温室效应?没听过!
“你不懂的啦!反正就是这样了,你再帮我拿条棉被过来。”
“干啥?”碧妍一头雾水,拿棉被干吗?当柴烧吗?
舒非双眼一瞪。干啥?棉被能干啥?“当然是用来盖!”身上再盖条棉被应该没那么冷了。
“盖?”高八度的声音扬起。“小姐你穿的已经够多了。”
“我不够!快去拿!”多?她还嫌少呢!多有屁用,又不御寒。啊!看这火苗多可爱啊!再燃得旺些吧!
“哦。”咚咚咚,碧妍跑去里屋拿了条棉被又咚咚咚地跑了回来。
“喏!”见她把棉被裹住全身,只露出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火盆里的火,像是要把它吃了似的,那眼神让人毛骨悚然。
“小姐,什么叫温室效应啊?”问题得不到解答她会憋死。
“我好想回家!——”目光变得呆滞。
“嘎?”这是什么答案?“不是啦!小姐,那个温——”
“我要回家!”目光更呆滞呈迷离状态。
“小姐,我是问——”
“回家!回家!”已在神游中。
“什么跟什么嘛!”得不到答案的碧妍气闷地窝在一旁烤火,顺便把火拨旺些,免得小姐冻得神志不清。真没见过这么怕冷的人。
“我该怎么办?”她像是问碧妍又像是问自己。
“嘎?什么怎么办?”
她却睬也不睬地喃喃自语。哦!原来小姐不是在跟她说话呀!
“哎!——”她突然长叹一声,把仅剩的两只眼睛都用被子蒙了起来,外人看起来就一个球。
“书不管用,跳楼也不管用,那怎么回去?”难不成要老死在这儿?
“小姐你在说什么?”讨厌的被子,把小姐盖住了,害小姐的话听起来闷闷的,听也听不清。可她问了半天却没人回答,摆明了棉被把小姐的耳朵也给堵了,她的音量打了折扣。这下,她更有理由恨棉被了。明知到她喜欢说话的说。
“对不起啊妈,我不是不想回来,而是回不来啊!小雨……”闷闷的声音继续从棉被中传来,不大不小,正好让碧妍听得不清不楚,外加断断续续,一头雾水。
“小姐你讲清楚点好不好?”她索性把耳朵凑过去靠在棉被上。
“信威你为什么还不出现!”闷闷的声音继续传递。
哇!这下她听见了!原来小姐是在想少爷啊!呵呵!
“搞什么嘛!我都快冻死了也不来探视一下。”
是啊!是啊!少爷是不对!碧妍一副言之有理的模样,头点个不停。
“死冬天,没事那么冷干什么!没见我在发抖吗?你知不知道会冻死人的!”
这关冬天什么事?冬天不都冷吗?
“我要暖气啦!COMEON!空调!我的羽绒服啊!知不知道我很想你们啊!”
什么跟什么?小姐在说什么?想谁?
“电视机,电脑,OHMYBABY!没有你们的日子好难过啊!”
?小姐在讲什么话?
“COMINGCOMINGCOMINGMYBABY!”
?……她翻了翻白眼。
“我爱你,BABY们!”
?……她开始担心了。
“暖气啊暖气,没有你我会手脚冰冷,我不能没有你啊!”
眉越皱越紧。
“电视、电脑啊!没有你们的日子真无趣。天啊!我该如何活啊!”歇斯底里中。
她开始深思。
“我要回家!BABY们,我要回到你们的怀抱!”语气突然变得肯定。
她已经确定——小姐疯了!
“已找到舒非被送落的确切位置了。”林若霜紧皱的双眉终于有了些舒展。
“哦?哪里?”吴傲天也有些兴奋。只要找到确切位置,再用回复系统把她弄回来就好了。
“唐家堡。”她的双手不停地在键盘上敲击着,双眼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荧屏。
“那就准备开始吧。”要尽快把她弄回来,越快越好。
“好!我数一二三,你就开启回复系统。”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实验成果了。
“一……二……三!”
“三”字一起,回复系统立即启动。机器在不停地运转,荧屏上的字幕不断地变换……
“就快成功了,快点,再快点。”她不禁有些激动。
突然荧屏闪了闪,然后就停止不动,林若霜激动的心一下子悬得老高。
“怎么回事?”
“好像是受到了干扰,讯号中断。”吴傲天也激动了起来。他们好不容意研究了几个月的成果——
“又失败了吗?——”从没有失败记录的他们,却在这几个月里失败了数次,她颓然地倒进了坐椅。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去禀报少爷,可是郑管家说少爷正在忙,那她究竟该不该进去?小小的人影在走廊上徘徊,踱到东来踱到西,就是拿不定主意。
小姐的事刻不容缓,可少爷正在办公,要是她冒然闯进去难保少爷不会怪罪于她,那她去还是不去?一时拿不定主意的她索性随手摘了朵花开始数花瓣,单去双不去。
“去……不去……去……不去……”花瓣随着她的去与不去越落越多,直至秃顶。
“不去?”是双数耶!那她……既然老天爷要让她回去,那她还是回去好了,免得挨骂,她死都不会承认是她胆小。
“你究竟进不进来?”她老在他房门口打转不嫌累吗?本以为她会自己进来,想不到还得他来请。这小丫头真是越来越不机灵了。
“啊?少爷!”啊啊!现在是什么状况?老天爷让她回去,可这会儿少爷自己冒出来了,那她说还是不说?
“你都站门口老半天了,有事怎么不进来说?”她以为他是神吗?用算的就知道一切。
“呃……我没事啦!”哇!少爷怎么有熊猫眼啊?他都没睡觉吗?
“没事?”黑眼圈有扩大的迹象。她最好是有重要的事,不然在他门口晃悠半天打扰他办公,他决不饶她!
“有……有啦!是小姐疯了!”好……好恐怖啊!白天见鬼了。她瞄了瞄杵在她面前的黑无常,不仅衣服鞋子是黑的,脸是黑的,眼睛更是黑中之最,像是用墨画过似的,就像小姐说过的什么狗,对了!就是‘贱狗’。不过贱狗是一个圈圈,他是两个圈圈。
“谁疯了?说清楚点!”连算了好几天的帐,他的脑筋有点打结。
“小姐啦!她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还直嚷着要回家。”她都听不懂!
“哦……什么!回家?”这下他完全清醒了。
“耶?少爷?小姐的房间在那头!你走错方向了!”一个人影从她眼前‘咻’的一声窜过,只留下一阵清风和一团模糊的背影,依稀可辩是她家少爷。可是小姐的房不在那边啊!少爷不会是神志不清了吧?
她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只见原先的黑影又‘咻’的一声回来,绕过她再‘咻’的一声在反方向消失。
耶?少爷!少爷他有四条腿吗?怎么跑那么快?
非儿!你要等我啊!千万不要突然不见了!脚步加快,只见旁边树木都一一被他抛在身后。
“非儿!”终于到了,希望没有来晚。
“非儿!”……
“非儿!——”
望着空空的屋子,他突然觉得快窒息了。脚边的火盆还旺着,可是主人却已不在。非儿,你回去了吗?我不是让你无论如何回去前都要通知我的吗?你怎么可以一声不响就走了?
“啊!——”一时气恼,桌上的瓶瓶罐罐全被他扫落在地。非儿!你骗我!你骗我!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回去前一定会告诉我的,你怎么可以在我……
我什么?一句爱上她被咽回肚子里,如晴天霹雳般,他怔住了。他……他对她动情了?他怎么会不舍?怎么会在发现她要离开时心慌?怎么在发现她不见后绝望?怎么会……
“舒非!你这个大骗子!——”他再次发狂似地扫落一套茶器。脚步重重地越过挡他路的‘小山丘’,继续着他的绝望大扫除。人都不在了,还留着东西做什么!不如毁了,免得触景伤情——也伤心。
“你放屁!”
他身后传来闷闷的声音。
什么声音?虽然极低,但在耳特尖的他面前,什么声音都别想躲过,除非放在肚子里别说出来。
“我才没有骗你呢!”声音越传越近。
那声音……怎凭的耳熟?他激动地转身,却又颓然地垂下双肩。
唉!哪有非儿的影子?该不会是他耳朵出现幻听了吧?再次跨过那碍眼的‘小山丘’,继续他的房屋整修活动。期间还不小心踹了那‘小山丘’一脚。
“你这个笨蛋!”声音倏的拔尖。
咦?又是幻听?一定是的!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他决定不回头。
“蠢猪!”声音又高了八度。
幻听幻听!假的!这是假的!他嘴中念念有词,进行自我催眠。
“唐信威!你这只猪!——”声音变得清晰而高亢。
是哪个不要命的敢骂他是猪?!他非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再把‘他’晾成人干,腌成肉下酒不可。哼!哼!
火大!火大!真是气死她了!
“唐信威!你没听见我在叫你呀?耳聋了啊?——”声音开始歇斯底里。
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条头顶冒烟的喷火龙。
“非……非儿?”不敢置信,不会他的眼睛也出现问题了吧?
这呆男人是怎么回事?傻了啊?她咚咚咚敲铜锣似的猛敲他的木鱼脑袋,看看能不能把他敲醒。
幻觉,一定是幻觉!非儿已经回去了,完了,他病入膏肓了,开始出现幻觉了。
见他仍是没有反应,她一个火大,一把拧住他的耳朵,左旋九十度,右旋九十度,再使劲拉扯三下,嘴巴再凑过去,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吼一声“唐信威!——”
这一声河东狮吼果然了得,只见原本傻愣愣的人竟然眨了眨眼。
痛!痛死了!好痛!好痛啊!痛痛痛痛痛痛……
他怎么回事啊?眼眨个不停,是不是眼抽筋啊?正纳闷着,他眼中突然出现泪花,把她给吓傻了。不会吧?她是不是出手重了点?
什么重了点?是很重很重!像是应和她心底话似的,泪越积越多,不停地在眼眶打转。终于,眼眶抵挡不住眼泪兵,泪水喷涌而出。
“非儿!”不是幻觉!她真的回来了!
一把被他扯进怀里,差点没把她的骨头挤碎。
“呜……非儿!你真的回来了。”呜……好感动啊!感动得耳朵好痛啊!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又没回去,哪来的回来啊?”不会是被她敲傻了吧?
“呜……非儿!你回来了真好……”他显然没把她的话听进去,继续他的感动台词。
“我……你个笨蛋!我说人话你听不懂是不是?我说我没回去啦!——”他脑袋秀逗啦?
“你……我靠!”跟他有理说不清,她一个火大恨恨地跺了一脚——在他的脚背上。
“呜……非儿!你终于回——哇!好痛好痛!你干吗踩我?”抱着她大发感叹的人突然改抱脚板直跳。还一脸哀怨地望着她。
“痛?”
他点了点头。
“你个笨蛋!要我跟你说几遍你才听得懂?我没回去,我没回去啦!——”可恶!搞得她像疯了似的形象大失,本来还想扮淑女的说。
“你没回去?”那怎么会没有人影?她会隐身的不成?
“对!”小头颅肯定地点了点。她如果能回得去,又何必在这里挨冻?想到这,她的心就很不平,为什么他们都不冷?就她冷得裹了条棉被还是没有半点温度。
“那你去了哪里?”纳闷、狐疑。
“哪里?你问我去了哪里?”她又开始歇斯底里。“我好好的在房里窝着,你倒好,突然闯进来鬼吼鬼叫不说,竟还骂我是骗子,你有没有搞错?想我舒非是什么人,我会去骗人?去欺骗一个‘老古董’?”她用鼻子视他“想我舒非人格如此高尚,怎么会做出骗人这种有失格调的事?你……你你你……”见到地上被他扫落的茶器、花瓶尸体,她又话音一转,“你不仅骂我,还搞破坏,你说!你是不是对我有成见?看我不顺眼啊?”好心痛啊!那组茶器是她和碧妍在市集好不容易淘来的,做工精美、价格公道、童叟无欺、老少皆宜……呸!呸!什么跟什么,又不是打广告。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看你不顺眼,我看你很顺眼的,我……我我……反正我不是进来搞破坏的。”他连连摆手,努力澄清误会。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说了一大段话真是有够累的,口好渴啊!她只能望着茶杯尸体叹息,顺便哀悼两声,祝它早死早超升。
“我是来……等等!你说你没回去?”见她猛翻白眼,又要摆出开骂的姿势,他连忙打断“那你是窝在哪个角落?”他问得小心翼翼,就怕母老虎又发威。乖乖!别看她平时小鸟依人,发起火来吓死人!特别是她的揪耳法,他的耳朵现在还隐隐作痛。
“怎么啦?我又说错什么了吗?”她怎么一副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模样,恨不得把他大切八块?
“那儿!”她恨恨地指了指火盆。
哦!那儿。不对呀!他记得那儿刚刚没有人嘛,只有一个碍事的‘小山丘’嘛!他转身时还差点绊了一跤。
“没错!就是你心里想的那样。”眼神越来越噬人了,恨不得把他的身体瞪出个洞来。
“什么?我想的什么?”他跟她有仇吗?他不记得有得罪她呀!
“我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小山丘!”咚咚咚……答案揭晓。
她怎么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什么?她是那个小山丘?那……
“没错!就是你踢了我一脚!”而且还踢得好痛好痛。她已经开始在磨牙了。
嘎?罪过!罪过!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是你……”原来佳人一直都在,是他眼睛被眼屎糊住了没看见。
“你是有意的!”她的身上肯定有淤青。
“我不是有意的。”当时他心慌意乱,哪有注意那山丘下是不是有人。
“你是特意的!”如果破皮了,她决不饶他,肌肤是女人的第二生命。
“我没有,我不是特意的。”他只是没注意而已。
“我不管,你得赔!”不然她一口气憋着心里难受,小心眼是女人的专利。
赔?怎么赔?总不会让她踢回来吧?他是无所谓啦!皮粗肉厚经打得很,就怕她踢伤了脚,到时又怨他骨头硬。
“我要再加两个火盆,三条棉被。”多一点比较保险,免得一觉睡下去成冰雕。
“你要那么多火盆、棉被干什么?”
“废话!当然是烤火和盖呀!”蠢问题!
“盖?!”低沉的嗓音一下子变得高亢起来。盖那么多她也不怕压死。
“你有意见?”敢给她有意见试试,她会让这个死古董见识一下什么叫高科技手段。
“呃……没有!”他哪敢?有也只能吞进肚里。
“听见小姐说的话了没?还不去拿!”他把炮口对准碧妍猛轰。
这小丫头片子,话也不讲清楚,害他白担心一场还颜面尽失,真是有损男子汉气概!她倒好,躲在房门口作壁上观,看的好不高兴,只差没买包瓜子来磕。留他一人下战场,她不懂得一切要以主子为上吗?主子有危险,她就得身先士卒,真不知她是怎么当丫鬟的!不合格!
“是!”碧妍被他一瞪,脚下一滑,跌了个五体投地。却也不敢多话,急急忙忙连滚带爬地直奔厢房拿棉被去也。
“这下满意了吧?”若再不满意他也没办法了。
“怎么不说话?”她干吗一脸狐疑地盯着他?
“你有多久没睡觉了?”怎么像被霜打过的一样?那么憔悴。胡子拉扎、头发散乱。
“呃……大概三四天吧。”他努力把脸上的两个黑眼圈揉淡一点,还好啦!以前刚创业的时候,十天半月不休息也是常有的事。
“三四天?”他以为他是神啊?“人一天至少要睡四个小时,要不然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啊。”
“你是在关心我吗?”他的眼睛变得晶晶亮。
讨厌!干吗一直盯着她瞧?害她忍不住要脸红。“我关心你是应该的啊!毕竟你帮我那么大的忙,你可是我的大恩人呢!”供吃供住供穿供花钱,这个恩情是满大的。
“你把我当作恩人?”他是一介商人,施恩不望报可不是他的做事风格,他只懂得钱滚钱,利滚利,用最少的资本换得最大的利润,她既把他当作恩人,他也不会客气的不求回报。
“恩!”在她举目无亲、一无所有时,肯伸出援手,恩同再造啊!
“那你要如何报答我?”好渔夫懂得适时收网。
“尽我所能。”只要帮的上忙,她会竭尽所能的帮他。
“哪怕牺牲生命?”他挑眉笑问,目光深邃,莫测高深。
“对!”没有他,她早饿死了,为他牺牲也是应该的。
他唇角的笑意扩大至眼角,眼睛也变得更亮了。
“那你就报恩吧。”他既知自己的心意,势必要弄清楚她的才行。他决不接受单相思。
嘎?现在?怎么报?
见她一脸迷惑,他好心指点迷津。
“你有钱吗?”
废话!她要有钱还要寄人篱下吗?
他满意的见她摇了摇头,接着问:“那你有什么?”
她有什么?——她什么都没有!
见她不说话,他又说,“你什么都没有那也行,古人不是常说‘无以为报就——”他故意顿住不说。
就?就什么?“该不会要我以身相许吧?”老台词了嘛!
“那也未尝不可呀。”是该到取妻的年纪了。
啊?开什么美国玩笑!“呵呵!……”她傻笑,虽然她也很喜欢他,很想嫁给他,但……她不行啊!她还要回去呢。
“你答应了?”他的语气变得急促。
“呵呵!……我又不是什么人间绝色,以身相许就免了吧。”刚刚河东狮吼的魄力和勇气以下子缩了水,脚开始偷偷往后退。
“你不愿意?”眉头开始轻皱,脚步逼近。
“嘿!嘿!你也知道的嘛!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以……”再后退一步。
恩!这到是个问题。
见他停住脚步不再移动了,她连忙掀起棉被,再次鸵鸟似的缩进被窝里。
该怎么阻止她回家呢?他可不想三天两头像疯子似地到处找人。也许……找出她来的原因就能想到办法阻止她回去了。恩……
咦?人呢?
唐信威东张西望地四处寻视,该不会——
咦?她怎么又变成小山丘啦?
“非儿,你很冷吗?”
毫无动静。
“非儿!”
还是没反应。他上前推了推,“非儿?”
不动如山。
他索性一把掀起被子,严严实实的棉被下露出一张粉嫩嫩的脸,睫毛如善的微翘,在禁闭的眼睑下,印下一道阴影。
这小妮子,原来是睡着了,他好气又好笑地连被带人一起抱进屋内。
床上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望着她那柔嫩的粉唇,他忍不住偷了个香。食色性也,他也只是凡人一个。
见她睡着了也不安稳,身子缩成一团,虾米似的,他又起身把被角压紧,从外屋端进来两个火盆,在床前搁着。过了一会儿,她才面露微笑地伸展开来,他也顺势落座在床角看着。
他有多久没好好看她了?哎!自从应游带李双双那个瘟神入住唐家堡后,他就一个头两个大,无暇分身来看她。她在这儿举目无亲的,一定很寂寞很孤独吧?是他冷落她了。他已经好久没和她一起吃饭了,就今天吧,他要好好陪陪她,明天他又得忙了。其它店铺虽得到控制,但仍免不了走了些下坡,损失虽不大,却也够他忙一阵子的了。
郑洪也真是的,以前都是他管帐的,现在珠宝城倒了,正直多事之秋,他倒好,什么表姑的外甥的女儿的婆婆的三表婶病了要回去探亲,前几年他娘舅死了,也没见他那么积极。
烦哪!珠宝城亏空数额那么大,不可能没有漏洞的啊!为什么他就是找不到破绽?帐做得丝毫不差,进出写得明明白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么庞大的一笔钱不翼而飞,简直是不可思议。谁会有此能耐能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从钱庄支走如此大的一笔钱呢?
在无计可施之下,他花了大笔银两,买通了江湖百晓生,让‘他’去查此事,可是怪事又发生了,在他连连飞鸽传书十几封后,仍是杳无音讯,真是越来越匪夷所思了。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只把杭州作汴州。
自古描写西湖的诗句多不胜数,又有苏轼云:湖光潋滟晴偏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也相宜。
西湖美景的确独特,山清水秀,更有人盛赞:三吴都会地,千古羡无穷。凿开混沌,何年涌出水晶宫。春路如描杏发,秋赏金菊芙蓉,夏宴鲜藕池中。柳影六桥明月,花香十里熏风。也宜晴,也宜雨,也宜风,冬景淡妆浓。王孙公子,亭台阁内,管弦中。北岭寒梅破玉,南屏几里苍松。四面青山叠翠,侵汉二高峰。疑是蓬莱景,分开第一重。
把西湖四季景色都一一描写,且赞得如人间天堂。“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由此可见,杭州西湖的地位可见一斑。
而唐家堡管家郑洪的老家就在杭州西湖畔,人杰地灵,各路英豪纷纷在此入住安家,照说如此富庶美丽的地方,他应该在此发展才是,可他却一反常规,硬是跑到西北的唐家堡去当了名管家,虽说唐家堡乃天下第一大堡,富可敌国,可毕竟管家之职乃下人之位,还是要听人使唤,总不比在自家舒坦。他却度年如日,在唐家堡一干就是二十年,辅佐两代堡主。
其实唐家堡在九年前也称不上大堡,只能算是一个小庄而已,是现任堡主唐信威一手打拼出了现在的规模,因此,前任堡主也不算是首任堡主,应唤庄主。而现任堡主才是创立唐家堡的第一主人,只是尊重长辈而尊称唐信威之父唐严为堡主。
郑洪才干过人,尤其算得一手好帐,不管再难再复杂的帐目,一到他手里就会迎刃而解,这也是唐信威重用他的原因之一。他谋略过人,记性极好,是个做商人的材料,可是他却不自立门户,反而愿为唐家堡的管家。而这些年来,唐信威给他的薪资也是高得令人咋舌,照说,他也可以回乡安享晚年,可他却仍愿为唐家堡做牛做马,凡事都亲力亲为,因此,唐家堡的每个人都十分敬重他。就连唐信威也对他礼遇三分。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此时,常年脸带和善面容的他,却一脸阴霾。
“镖呢?”
“被……被人劫走了……”一个黑衣男子双膝跪趴在地上,嘴角破裂,双眼暴突,眼睛周围有着明显的淤血。
“劫走了?”声音变冷。
黑衣男子的衣襟被他一把揪起,整个人提得老高,双脚还微微打着颤。一是跪久了脚酸,二则是——害怕!
天知道他宁愿面对抢匪,也不愿意面对眼前这个可怕的中年男人。
“你竟然把镖给弄丢了!”衣襟越收越紧,他的脸开始泛青。
“你当初是怎么跟我信誓旦旦地说,你顺风镖局是如何如何厉害,道上都敬畏你,不敢劫镖的,现在你竟然跟我讲镖被劫了,你怎么不让土匪给劫了?!”他激动地朝手中的“废物”大吼,脸因怒火涨得通红,眼瞪得老大,恨不能把眼前这家伙千刀万剐。
“我……我也不知道……那劫匪不像劫匪……”可怜的黑衣男人声音也抖了。
“有哪个劫匪脸上写‘我是劫匪’的?!”这个笨蛋!
“可是……道上的兄弟我都打过招呼,他们不像是一般的劫匪。”他还想力辩。
“不是‘一般’的劫匪!那你告诉我他们是什么‘特殊’的劫匪!天皇老子出身吗?!——”把他们千刀万剐都不解他的气。
“他们不是……山上下来的!是凭空冒出来的。”他还没反应过来——镖就被劫了。干净利落。
这个白痴,真会被他气死,他当初是瞎了眼才会找他托镖。“劫匪就一定是山贼吗?就不能是强盗、海盗、土匪?!!!”真想翻白眼昏倒了事,免得气死自己,他真是越想越呕!
“可以是可以,可他们……”这里没海,哪来的什么海盗?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你别跟我说他们不是海盗!”
本来就不是嘛!他是不是老年痴呆啦?但是脖子上不容忽视的力道告诉他——此人老当益壮。
“我不管!你去把镖给我找回来!”他的喉咙都喊疼了。都是这些笨蛋害他又多了几根白发。
“找?……去哪找?”被谁劫了都不知道,上哪找去?总不能求神问佛吧?
“我说了,我不管!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一定要把镖给我找回来!——”又是一阵大吼。
他掏了掏耳朵,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一定找回来,一定找回来!”如果找得到的话。
“滚!”越看越碍眼,看来他是白忙一场了。
“呃……”‘他’提着他的衣领不放,要他怎么‘滚’?
“你……滚!——”笨蛋!临了还踹了他一脚。
可怜的黑衣男子原本就脏污不堪的衣服上又多了个脚印。
天哪!天要亡他吗?他忙活了这么久,竟然跟他讲镖丢了,他付出的一切付诸东流。
“啊!——”愤怒的吼声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