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已经住院的第七天,我的第二次昏迷整整持续了两天两夜。
醒来时,看到的是我已经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嘴上已经装上了辅助呼吸器。我病床的周围垂挂着隔离病菌用的薄膜,大哥、二哥和爷爷都换上了隔离服守在我的床边,眼神中尽是伤痛与着急。
我……得什么病了吗?疲倦的眨眨眼,我转向他们,用眼神询问着。
“子墨,你要好好休息,休息好了,身体才好得快。”大哥尽量用着沉稳的声音安抚着,但我仍是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微微抬起手,我用食指指了指罩在我嘴上的呼吸器,示意他们拿掉。
“可以吗?你要拿掉这个东西,能自己呼吸吗?”爷爷关切的问着。
我眨眨眼,表示没问题。
于是大哥小心翼翼的帮我取下呼吸器。
“我……差点死……掉吗?”好坚难啊,说出一句话竟让我感到如此困难。
“别胡说,你只是烧得太厉害才会昏迷过去。”爷爷喝停我的话,仿佛我这么一说,我的小命也跟着丢掉一样。
“不用骗我。”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这里是重症监护室……这个是隔离罩,如果不是隔离我……那就是帮我隔离病毒。”
听完我的话,大家全都无语的看着我。是啊,他们应当想的到,聪明如我对什么事情都看得很细,而且如果有什么是我不明白的,我也会将它弄到明白为止。如果他们够聪明,那最好现在就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
“子睿,你先了陪爷爷出去休息一下吧。”大哥看出我的心思,于是便想支开他们。
“可是……”二哥犹豫的看着大哥,“你要干什么?”
“出去吧,爷爷也辛苦很久了,你要负责照顾好爷爷。”大哥沉声说道,语气中有着不可违抗的严厉。
“那好吧。”二哥讪讪的说着,“好好休息,我先跟爷爷出去。”
我点点头,微笑的看着他。
“别让子墨太辛苦。”爷爷看着大哥,“病人是要多休息的。”
“是的,爷爷,请您放心。”大哥颔首。
得到大哥的保证,爷爷与二哥走出病房。
“大哥?”待他们走出去后,我看向大哥,“告诉我。”
“……”沉默了一会儿,大哥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神是那样的不忍,“子墨,你得的是白血病。”
并没有很大的意外,我似乎已经知道这个答案了。我常常在身上看到莫名的紫色斑块,也常常发烧,多以低烧为主;虽然在以前,我并没有意识到我有可能是生病了,但当我刚刚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原来是白血病,因为淋雨受凉的关系吗?滤过性病毒在我的体内发生了作用,我的抵抗力下降,从而导致病情显现出来。
真不知道邵杰拉着我淋雨的行为是害了我还是救了我。
如果我是晚期而无法救治的话,那他无疑是害了我;如果,我还在早期症状的话,那也许他会成为我的救命恩人,在我能被救活的情况下。
上帝真是公平啊,给了世人眼中最好的一切,单唯独忘记给我健康;正如同世上很多贫苦的人们虽然贫穷但却能健康的活着一样,上帝总是那么公平的分给人类他手中的法宝。
也许,前天我已经是临近死亡的边缘了,不然我不会在昏迷中还能感受到那些奇怪的事情。像现在,在我得知自己身得绝症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如此平和的心态一样,我表现的似乎太过平静了。
正是这种平静,让大哥不由的恐慌起来。
“子墨?”
“我没事,也许我早该想到的。”是心理作用吧,现在的我真的好累哦,好想再度沉入梦乡。
“什么意思?”大哥凝视着我,一副无法置信的表情。
“没什么……我有些累,想休息一会儿。”闭上眼,我真的累极了。其实我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现在爷爷他们肯定会尽全力去找与我相匹配的骨髓,而手术费更是不用担心的,比起那些无力承担手术费的患者来,我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真要担心的话,就担心一下有没有适合我的骨髓吧。
陷入睡梦的前一刻,我想到的是:修洙该怎么办……
出了院在家的日子其实不好过,由于抵抗力不高,所以不能去人多的地方。因为医生的这条禁令,所以我被家人禁足在家,想到花园里坐坐还必须得戴上上口罩呢。
所谓病来如山倒,原来说的就是我这种人,原来生病啊,只是好命人的‘专利’呢。这令我想起一个笑话来:一位位高权重的人与一位平民老百姓同时患上了同一种病,这位贵人呢,天天病房里挤满了前来探病的人,吃的是各式各样的补品与美味;而这个平民老百姓呢,每天只有他的妻子给他送三餐饭,了不得再吃些水果当作补品了。后来,没过多久,这位平民老百姓便治愈回家了,而这位贵人却撒手人寰了。
这个故事相当的可笑也相当的有寓意,现在正适合我这样的病人来理解。
“子墨,闷坏了吧。”二哥端了盅补品走到花园。
上帝啊,他想要我……si吗?我刚回味那个故事,他便端来此等补品,真的要我应验故事中的结局吗?我有些愄然的看了看补品,实在没什么勇气吃下去。上帝啊,可不可以请你闭一下眼睛啊,千万别看到啊……
“怎么了,没胃口吗?”二哥见我不出声只盯着补品看,以为我没胃口吃。
“我可不可以不要吃?”我嫌恶的看着补品,说实在的,我也确实没什么胃口。在找到适合的骨髓前,我得做保守治疗来维护我的身体状况。所谓保守治疗,也就是要做化疗,先杀死有害的细胞。
做化疗的滋味可不好受,至少我常常的看到食物就厌恶的。
“可是要补充营养啊,你现在已经很虚弱了,如果再不补充营养,你的抵抗力就会更加的低了。到那时,你连家都别想回了。”二哥不赞同的看着我,嘴里还不忘唠叨着。
叹了口气,我试着跟二哥讲出刚刚那个故事,以为他会认同我的观点不再用补品‘残害’我的生命,孰不料二哥在听完我的故事后,将补品放在桌子上,然后转身跑进里屋。
咦?这是什么反应,不会生气得不想理我了吧。有必要这样吗?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爷爷、大哥在二哥的带领下全体来到我的面前,当他们用一致的目光谴责着我时,我就明白了:一定是二哥教唆他们的,可恨啊……
“子墨,不好好养病,在瞎想些什么?”一号指责忿忿的说着。
“不吃补品,哪里来的好身体?”二号指责补充着。
“就是,不好好爱惜自己,真不懂事。”三号指责,也就是那个原凶在一旁帮腔。
“我又没说不吃,是谁在那造谣生事?”装出一副好无辜的表情,我硬是挤出一滴眼泪来演戏,“不吃补品,那可是会死的,我又不想死,是谁在咒我?”
“子睿?”爷爷跟大哥同时将矛头指向二哥,哼哼,想跟我斗,还早着呢。我又没说一定不吃,连劝都不劝我就直接搬出爷爷和大哥,以为我会害怕啊?
“啊……不、不是,我……”这一下,二哥百口莫辩了,“可是,刚刚……”
“好了,子墨都没说不吃,你是怎么听的话?这都会听错吗?”爷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爷爷……”好无辜的二哥啊,瞧,他正用哀怨的眼光看我呢。
知道我是在玩你的了吧,看你还动不动就搬出爷爷与大哥来压我,哼哼。
“爷爷,二哥也是关心我,紧张我,所以就原谅他的失误吧。”扮起大好人,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嗯,快点吃了吧。知道你现在的胃口不好,已经尽量做得可口了。多少吃一些吧,啊?”爷爷疼爱的对我说着。
“子墨,我们要通知你外公家了。”大哥在我身旁坐下来,“我们都做过配型了,但跟你的不符,必须要在你外公家找了。”
“哦,没关系的,本来亲人间的机率就只有二十万分之一嘛。”我反过来安慰着他,“就算万公家也找不到,不是还有中国和国外的一些骨髓库吗?我知道你们已经找到国外的机构了。”
“那我现在就去打电话,也许他们都会来。”大哥见我并不失落,放心的站起来。
“嗯。加油吧,我等着你救我呢。”会心的一笑,我想淡化他们心里的失望。
亲人间的配型率只有二十万分之一,但在其它人中寻找的话,那可是只有几千万分之一了。看得出他们在努力掩饰自己的失落,因为他们的骨髓救不了我。
大哥摸摸我的头发,便和爷爷进屋去通知外公了。
“子墨……”二哥的声音好哀怨啊。
“好啦,对不起啦。”拉着二哥一起坐下,我将补品放在他的手上,“你喂我吃吧,这样你才可以确定我没有将补品偷偷倒掉。”
“坏丫头。”二哥嗔怪的看着我,乖乖的喂起我来。
“哥哥,你害怕我死去吗?”找个话题聊一下吧,我真的很无聊呢。
不过,随便提及的一个话题却令二哥的手抖了一抖。
“丫头,不提这个不行吗?”他的脸色是苍白的。
“那么避讳吗?还是你对我的病没有信心,真的怕我会死?”我淡然的笑笑,其实越怕可能病磨越会找上你,我其实……并不怎么害怕。
“我也不知道。”二哥见我神色坦然,他也平复了心情,“原来是在电视上看过,总觉得不真实。但现在,这个事实就发生在我们家、发生在你的身上,我不知道我的心情到底是怎样的?我只知道,我宁愿是我得这个病,而不是你。”
“是亲情吧,你会这么想。”二哥的话很窝心,我竟然也眼睛发酸了。
“虽然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是,你对我们而言却是比亲妹妹更加亲密。”二哥说话的同时仍不忘加紧喂我。
“所以,你们要相信我,不要为了我的病而绷紧你们的神经了。我很坚信的,我坚信我的病是会治得好的,虽然我有一半的韩国血统,但我可不会像韩剧里的女主角一样,以病死为结局的。”真诚的要着他的保证,我不希望他们因为我而打乱生活与工作。
“子墨……”二哥动容的看着我。
“我告诉你吧,我在韩国有爱的人了。我想跟他结婚,想跟他生宝宝,还想跟他白头偕老,所以,我告诉你,我不会死掉的。”发誓般的说着,既是说给二哥听的,也是在心里对修洙的一种承诺。
“子墨。”二哥释然的笑了,显然我的积极打动了他。
正当二哥还要再说什么时,一个佣人快步走来,“少爷,小姐有访客。”
“我的访客?”有些不解的看向二哥,该不会是朴俊熙吧,他不会这么快就有消息了吧。
二哥明白我的意思,他摇摇头,表示他没有将消息告诉朴俊熙。
“先请进来吧。”管他是谁,是来探望我的就肯定有礼物。
“是的,小姐。”佣人快步回屋了。
“不用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个不需要知道的人,烦。”我警告着二哥,如果他敢把朴熙给我招来,我就要他好看。
“现在知道你有爱的人了,我招他回来干嘛?”二哥摸摸鼻子,有些装腔作势的说着。“不过眼前的这个人可不是我招来的啊。”
二哥的话很奇怪,我回头看向主屋通向后花园的大门处,见到的就是那个让我生病的元凶。
“他来干什么?”我咕噜了一句。
“也许是大哥说的吧。”二哥凉凉的把大哥踢出来。
“未必。”盯着邵杰越走越近的身形,不,他是大步大步的跑过来的。
“子墨……”气喘吁吁,是因为跑了步的关系还是心虚的表现。
知道他差点害死我了,应该会内疚的吧。
“你怎么来了?”没好气的应了声,并不想给他好脸色。把人家害得半死再给一剂药吃吗?(嘻嘻,好像是哪部韩剧的台词)。
“你?”邵杰紧紧的盯着我,好像不敢置信般的。
“我怎么了?”懒懒的看着他,我靠在了二哥的身上,有些累了。
“你,真的有了?”邵杰一脸后悔的表情。
“啥?”我怵的睁开眼,原来……他还不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只知道我病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打电话给你了,但是你们家的佣人说你住院了。”邵杰仍是歉疚的看着我。
原来如此,原来他以为我是因为……他该不是以为我——流产了吧?哈……哈,这个玩笑可开大了。
“有心了。”忍住笑意,我低头掩饰着。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确确实实的说你真的有孩子了,为什么要任我拉着你淋雨?”邵杰见我并不特别激动,疑惑的低吼着。
是哦,如果我怀着修洙的孩子,那孩子没了,我是应该在看到他后会有激动的表情。
“什么孩子?”二哥扳住我的肩,不置信的问着。
“你就没有听到他其它的话吗?”不回答他,只想让邵杰受受罪。
“是你!”二哥经我的提醒想起邵杰刚才说的话,“是你让子墨淋到雨的?”
哦哦,这下可好玩了,看来邵杰是当定炮灰了。
揉揉眼睛,我真的想睡了。二哥见我如此,便抱起我,“邵先生,对不起。这里不欢迎你,请回吧。”
“我知道是我不对,不该拉着她淋雨。但,我真的不知道她怀孕了,我以为她是说着玩的。”邵杰拒绝被驱赶,他拉住二哥辩解道。
“怎么回事?”大哥从里屋走了出来。
“子韧,我……”邵杰看到大哥的到来,仿佛找到救星一般。
“哥,就是他害得子墨淋雨的。而且他现在还在这里胡言乱语,我下逐客令他却不肯走。”二哥冷着脸看着他,一副想杀掉他的模样。
呵呵,我可没跟哥哥们说我淋雨的原因,也没说我是否有孩子,是你自己送上门的,被当成炮灰让哥哥们轰一轰、泄泄愤,起码可以让我原谅你害我生病的事实。
嗯,他们要怎么去跟邵杰算帐,我可不管了,现在,我只想好好的睡一觉。